《《单行本》》谌舟

3、第 3 章

　　江堪坐在理发店收银台里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书评，脸上一阵一阵的，时不时翻一个白眼
　　“嫌疑人第二人格出现作的案子，那第一人格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不应该坐牢啊，怎么派出所还在他第一人格的时候抓啊。”“这个受害人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罪犯逼着她要求作出选择，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在满足罪犯的变态心理吗！她竟然还那样做！”“我觉得这个罪犯为了报仇做的事还有点像样，最后走火入魔真的成魔了。”“作者脑洞好大，反转真刺激。”“这个犯罪嫌疑人真的好变态啊！”
　　“老板，剃个头，全剃。”一位中年大叔走进来，对着收银台后把腿翘到桌上坐着的江堪。
　　“咋一下午了来的都是中年大叔……”江堪心里疑惑，突然灵光一闪“也是！这一块住的全是以前的分配住房，况且经常来做美发的几个女的，也经常被江国岸带去了家里……”
　　“先洗个头吧。”江堪一会给躺在洗发床上的中年大叔挠挠搓搓，一会嫌弃地多挤了两坨洗发液在这颗半秃不秃的圆溜脑袋上。
　　江堪一顿忙活后，把各个理发用品往抽屉里一扫，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包新的金桥，把烟壳纸撕开，抽出了根新的换掉嘴里早已油尽灯枯的烟头。
　　“呼——”淡蓝色烟雾缭绕，江堪思绪飘回今天早上。
　　“解承？他怎么会去精神中心，他给我一种感觉就是比较很朝气，但没讲话的时候又有一种和这个年纪格格不入的沉稳，不过学霸压力大也正常，如果是阳光型抑郁症就有点麻烦了，”江堪皱眉心想“休学一年，证明又是谁给开的？原因应该大差不差了，但何姨打算让我跟进的那位患者不会就是他吧，等患者背景到手再研究吧。”
　　江堪猛地一摇头：“又该网吧走起了。”
　　跨上自行车，江堪一直在想“赛尔号网咖？赛尔号赛小息？我还是比较喜欢那只绿色的小垃圾桶。”江堪弯眉一笑，本就秀丽的面容更显得温柔，“那我再去那个网吧，混熟了是不是能让解承给打个八八折？再熟点能不能直接蹭啊？”
　　江堪想着就走进了赛尔号网咖，上了楼却看到王芜正玩着手机坐在收银台后，江堪想躲，王芜却先行一步瞟到了他。
　　“诶诶江堪！又在这见着你了，你来是找解承的吗？诶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江堪一脸赴死：“昂没有，我来包夜的。”
　　王芜一脸我懂了：“哦～解承有事刚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喏，”王芜刷了一张卡，推给江堪，“你自个扫吧，泡面直接拿，不用客气～。”
　　江堪扶额：“我真的……”
　　王芜脸坏笑：“我就说怎么二爹一上来就指名跟你坐一块，他之前拒绝那么多校花也能解释的通了，诶诶！”
　　江堪抱了桶泡面赶紧跑了。
　　与此同时，华云天城顶层大复式内。
　　解承握着手机走进新中式装潢的大厅，旋转楼梯上零散贴着几个小猪佩奇贴纸，解承转身坐在红木沙发上。
　　“妈，这次叫我来干嘛。”
　　“怎么？你妈叫你来一趟你就那么难受？你叔叔和你妹妹去外地玩了，这次叫你过来是你姐的事。”
　　“嘁，哦他不在你才敢把我叫家里来呗，这个家我多久没进了差点没找着沙发在哪坐，我姐怎么了。”
　　“解承！你总是这样一副浑身都是刺，”贺萍一拍扶手，鼻息加重道，“后天你姐可以暂时出院三天，相当于放风，阿禹她自己申请的，那几天她要去哪你负责带她吧，这辆车你先开着，把她送回去后你再开回来。”
　　解承皱眉：“我看她还是想着姓陈的那个王八蛋，再搞什么东西刺激到我姐我直接去找他。”
　　“归根到底还是阿禹太善良，你别冲动跟个愤青似的，那小子他大病初愈，开过大刀，再给他整坏了是你赔了。”贺萍低头按着太阳穴边说，“你姐想去就去吧，你看着点，最近妈公司很忙，最近你叔叔身体不好，你姐姐那你多看着点，徐姨饭做好了，吃完走吧。”
　　“你多关心关心我姐才是。”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来教我。”
　　解承和贺萍走向餐厅，拉开椅子坐下，贺萍就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苦瓜炒鸡蛋。
　　解承皱眉，盯着碗里的苦瓜和鸡蛋，本就不大饿的肚子有点犯恶心地烧疼：“我不吃苦瓜，还有我鸡蛋过敏，那啃软饭的爱吃不代表我也爱吃吧。”十七次了，她还是不记得。
　　“什么过不过敏的，都是你自己心里作用，有什么不能吃的，挑三拣四，还有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吃软饭的，你叔叔可是正经公务员。”
　　“是，正经公务员一个月挣的跟你的零头一样多，不往家里放钱还偷拿几十万炒股给炒蒸发了，”解承一摊手又阻止了刚要开口的贺萍，“是，我也知道他是我亲、半亲小妹的亲爹，要放尊重点，所以我这也不没找他麻烦呢吗。”
　　贺萍气得不行，一扔筷子：“我看你应该替你姐去住几天！就你这德行，难怪两边家里都容不下你！”
　　解承冷哼一声，心口油然生出一股酸楚，眼眸微垂，这种感觉莫名给狂躁的心带来丝丝冰凉，有点莫名的……快感？解承内心反应过来有点急切地叮咛：“不行，这种感觉不能再出现了。”
　　“是啊，好人难做，大善大恶啊。我心疼知天命之年带病的爹天天赶几分钟回家汗如雨下地炒菜，看不惯躺在沙发上看人直播用那他每个月工资五千块钱动不动刷一两个火箭，还当着长辈的面指桑骂槐的贱人。而你们倒好，点破这现实的我成了破坏家庭的罪人。”解承起身，椅子被站起的他往后推了一段距离，“是了，两边都容不下我，我也没有靠你们养活这不是？这饭是我吃不起，这车我也不会开你的，以后这个门，你可以直接挂个‘解承与狗不得入内’你满意吧？”
　　解承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开门走了出去。
　　“你！……”
　　解承进了电梯，头后仰靠着电梯壁，静静等着电梯到达一楼，从裤兜里掏出一板药，取了一颗生吞了下去。
　　解承蹬着自行车，脑子缺控制不住一直在回响“就你这德行，难怪两边家里都容不下你！”我什么德行？容不下我……我不需要你们…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脑袋愈发胀痛，到了后街，把自行车还到还车点后，双手不住按压着头部走向了赛尔号网咖。眼压太高了，解承摘下黑色半框眼镜，走上楼梯，还未看到王芜在替班却先看到正在泡泡面的江堪。
　　解承脚步一愣，或许是不想在当前这种状态下遇到熟人，但又一时不知所措。
　　江堪注意到身后楼梯有人上来，却停住了脚步，好奇地瞟了一眼，却看到了脸色发白的解承。
　　“你……怎么……”江堪转过身来，对着解承说。
　　“没什么，你……又来了？”
　　“呃，我不能来吗？”
　　江堪心想“麻蛋，刚才想着混熟了能给打个折免个单啥的，没想到人根本不乐意搁这看到你……”
　　解承急忙挥手：“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经常在网吧睡，呃……颈椎会不会不大好。”
　　江堪觉得好笑：“都睡网吧了，还管什么颈椎健康？”
　　解承手机在裤口袋里震动，接通挂断后，从楼梯口接了一个外卖袋子上来。
　　解承对着江堪指了指饮水机旁的玻璃茶几，又举了举手中的袋子：“一块吃点儿？那泡面放着给五子吧。”
　　江堪眼睛一亮，低头看看手里的老坛酸菜，瞬间觉得不香了。抿着嘴唇咽了咽口水，短短两秒内思想斗争拉锯扯皮，还是一脸赴死地说：“这不大好吧，合、合适吗？”
　　“咋地你有洁癖啊？别人给的东西不吃？”
　　“不是……就……”
　　解承从江堪面路过走到茶几边坐下：“吃吧，娇惯的。”说完边解着手里的塑料袋
　　一盒一盒广式早茶般丰盛的面食，饺子、扁肉、烧卖、发糕、青团。
　　江堪坐下接过解承递过来的一个水饺，低头咬了一口。
　　“你昨天……”江堪抬头看着正拿着个烧卖啃的解承。
　　“昂，没什么，老毛病了，找何医生开点药。”解承顿了一下，装作从容地回答道。
　　许是刚才的酸楚堆垒，刺激解承拿着烧卖的手有些无力，有点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地在颤。
　　从小跟着母亲观察各种细节，现在已经达到一级心理咨询师的水平的江堪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细节，注意到解承有些怪异，江堪马上转换话锋：“这样啊，你每天都来这个网吧上班？”
　　“昂，我是这儿股东。”
　　江堪快咽下的饺子差点喷出来，赶忙吞下去后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你咋回事，诶你天天来网吧，家里不管？”
　　江堪喝了口水，定了定：“哦，去哪也比回那地方好，更何况我来网吧也工作啊，不止睡觉。”
　　“诶二爹！我去你们怎么背着我吃好料，也没叫我！”王芜起身准备倒点水，却看到这一幕，跑了过来。
　　解承把江堪刚泡的那桶泡面推到王芜跟前，“喏，给你留的。”
　　王芜神情好似晴天霹雳，晕厥一般朝沙发倒去。
　　解承接住倒下的王芜，痛心疾首道：“啊！五子！你！怎么了！啊！可怜我五！年纪轻轻就这么！”
　　江堪在旁边啃着包子，边看着这一幕发笑。“好像在这儿除了书，也有没那么无聊的事，不知道在隔壁河津省寄宿的阿空怎么样了。”
　　解承拿起一个馒头，放在王芜鼻子边，“快，速效救心丸来了。”
　　王芜闻着味儿就坐起来了：“还是二爹懂我，还得是这家红糖的。诶，你俩晚上都在这，明早你俩早餐甭买了，我给你们带一份整个德川最最最正宗的牛肉羹，”王芜边啃着馒头，拍拍胸脯说。
　　江堪一时激动得站了起来，握住正一脸懵逼的王芜的手，“芜哥，你真是个好人啊，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改天给你剃个头。”
　　“昂？江堪，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手艺，诶明晚饭我包了，下周四刚好放清明咱俩找你去，加个微信加个微信。”
　　“昂行，”江堪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名片，“但你放清明第二天再来吧。”
　　“好嘞，”王芜扫码添加后冲着解承摇了摇手机：“二爹我把江堪推你昂，明儿见！”
　　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喝着茶的解承摆了摆手，放下茶杯拿起手机。
　　微信对话框五子：名片 here-that.
　　解承点击添加到通讯录，抬头看着江堪。江堪刚正看着手肘放在膝盖玩手机的解承，出神地盯着因解承坐着而变成九分裤露出的脚踝，和半挽起双袖而露出的精悍手臂格格不入。
　　斑驳疤痕的左臂和笔直而秀气的小腿。
　　解承对着发愣的江堪摇了摇手机：“诶，加你了，通过下。”
　　“啊？昂昂，好。”
　　“你，这个微信名是啥意思啊？”
　　“在这儿。”
　　“啥？”
　　“就是在这儿的意思。”
　　“昂……”解承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去忙了昂，早点休息。”
　　“昂昂好的。”
　　江堪转过椅子坐下，拿起手机看着微信界面多出的一条未读消息。
　　舟顿：我是解承.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舟顿，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江堪把手机熄屏，推到鼠标旁，在裤兜左掏掏右掏掏。
　　“诶？我团哥呢？？？”
　　江堪把所有口袋全献祭在空气中，愣是找到了一个星期前丢的一块钱也没有找到一张纸团。
　　江堪扶额，满脸悲痛地趴在桌上，开始顿顿挫挫地码字。
　　“任文接到这通来自外网拨号的电话，颤抖着从背包里拿出一袋东西……”
　　两个小时后，江堪伸了个懒腰：“呃——终于到字数了，舒服！”江堪抬手一看表，整整比上次多了一倍时间……江堪满脸泄气，刚想起身去饮水机接杯水，就被身旁刚探头过来的解承吓到了。
　　“哎我去，大哥你吓死我了，走路咋没声儿呢你。”
　　“昂呵，不好意思，那啥你完事儿了？”解承一手撑在电脑桌上，歪着头看着江堪。
　　这男的长得也太，漂亮了吧，秀丽得像个女生，扮女相应该跟那些女生没什么两样。
　　“昂，是，怎么了。”
　　“我十二点下班，回去睡，你要没地儿去一块？反正就我一人住。”
　　“啊？这不太好吧，”江堪有点震惊，嘴巴半张，“啊？哦哦，可是我是包夜诶，这样会不会有点亏啊……”
　　“那我垫你碗福鼎肉片，你……”
　　现在轮到解承嘴巴半张，只见江堪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个按键操作关机，收键盘，揣手机，一气呵成，并站在解承面前整理整理了一下领子。
　　“解哥，咱什么时候出发。”
　　下了楼，解承带着江堪走到了不远处一片光亮的无忌福鼎肉片摊。在江堪眼里还未到达的这片光亮，香味为引，光束为绳，勾引着江堪前行的脚步更加急切。
　　“老吴，一份大的一份小的，再来个泡爪，都加……”解承回头看那望眼欲穿的江堪“你没不吃的吧？”
　　“没没没。”
　　“就这样都加，打包。”
　　“好嘞，小解啊，这你朋友啊？第一次看你这么晚带人来。”老板边把肉片一块一块下到锅里，边对解承说。
　　“忙活你的吧就，有钱挣还堵不住你嘴，还是太闲了，转过去了。”
　　“生意不咋滴啊，要么怎么还会有空闲扯嘞，要不你……”吴老板把两份福鼎肉片打包装好，伸手递给隔了一个锅的位置的解承。
　　“诶诶打住打住昂，我可没空，忙你的吧，走了。”
　　江堪看着解承接过肉片，看了看解承，昏黄不时闪烁的路灯从解承头顶打下，江堪这才发觉解承比自己略高一些，身形挺拔但又有点沧桑的松弛。
　　跟着解承进了泉中的小门，一进门就是宿舍楼。
　　解承看着愣愣的江堪“这儿二到四层是学生宿舍，只能走这俩楼梯，五六层是教师宿舍，走那个楼梯，我住503。”解承指了指最东边的楼梯。
　　“昂，第一次这么晚来学校的宿舍楼，诶？你住教师宿舍啊？我还以为你住学生宿舍诶。”
　　“学生宿舍有宿管管着一天两次点名，我…不爱人这么管着，原来我全家都住这，上去吧。”
　　经过昏黄灯光的楼道，扶手上猪肝色的油漆已片片掉落，水磨石的地板年久了，水泥填充的地方有些坑坑洼洼。上楼走上一条宽阔的长廊，最中间就是503。
　　浅绿色的复合板木门吱呀一声推开，解承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撒在干净整洁的小屋，陈列一览无余。右手边是三个座椅的老式铁沙发，左手边看起来像个电视柜，不过现在堆满了课本，花花绿绿的辅导书有中考的，也有高考的。沙发往前走两步就是铺的整齐的床，草绿色的格子床品像森林系般静谧，看着就很好入眠。阳台也是砌墙隔起来变成了一小间厨房，透过老式花玻璃看，厨房里倒是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俱全，一张小小的餐桌在花玻璃下虽热看起来很陈旧但非常干净，起码没像理发店那张充满黄黄油垢的桌子。
　　江堪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一个人住，也这么有温馨感的小屋子。
　　解承把刚打包的两碗福鼎肉片放在餐桌上，把那个泡爪横在了那份大份的肉片上面。解承拉开椅子，冲着江堪喊道：“诶！愣着干嘛，快来吃啊。”
　　“啊哦哦。”江堪回过神来，走向了餐桌。
　　“喏。”解承把那大份的推到江堪跟前。
　　“你……”江堪刚想开口问解承怎么不吃大份的，就看见解承打开桌旁的橱柜，搬出了个药箱，拿出了一袋上面写着精神卫生中心等字样的药。
　　解承从袋子里拿出了三四盒不一样的药，看了看又扔了两盒回袋子里。从留下的两盒药拿出了两板已经吃了大半的胶囊。
　　“我吃药，吃不下那么多，给你的。”解承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就着两颗胶囊吞了下去。
　　江堪看着解承的药盒，“复方制剂，治躯体化的，他不止焦虑……”
　　“吃啊，怎么？还怕烫啊。”解承把药往袋子里一收，放回橱柜里，然后解着福鼎肉片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