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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垂死梦中 ...

  •   从皇宫赶来,将药成用了些时间。黎千柳脸色很差,已经昏昏欲睡,直到将药成清洗伤口,把黎千柳疼醒了。
      于黎千柳身上的那些伤,将药成倒是更好奇,黎千柳脸上的伤就竟然好了,按道理来说以他那个伤的程度,且没得到及时治疗,应该是会留疤的,怎么才几日不见,黎千柳脸上就一点伤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冒昧请问二公子,你脸上的伤,是用的什么药?”他还是没能忍住,问黎千柳道。
      “是何姑娘给的药,我并没有细问。”黎千柳道。
      “能给我看看么?”将药成激动道。
      黎千柳失笑道:“将太医行医多年,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惭愧,就算我行医多年,也没有见过药效如此好的外伤药,今日见二公子脸上的伤已经好到看不见疤痕,实在好奇。”将药成道。
      “哦。”黎千柳重音微扬,思索片刻才道,“本来伤得也不重,只是旁人说的厉害罢了,涂什么药都能好的。”
      见黎千柳并不是很想说,将药成识趣,只好作罢,不提这事,毕竟至今好像没听说过谁从黎千柳嘴里套出过话来,虽然黎千柳终日受人监视,也没什么秘密可以套。
      等他把伤口包扎好,黎千柳坐起身来,漫不经心道:“将老太医近日身体可还好?”
      将药成低头笑了一下,才道:“师父很早前便过世了。”
      黎千柳立马收回目光,看向将药成,对上他略显忧伤的眸子,随后拱手道:“抱歉,但是节哀。”
      见状将药成只是挥了挥手,又摇了摇头,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的出来话。
      这既像是故意做给黎千柳看的又像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黎千柳只好先问:“将老太医离宫之时,不是还身体硬朗,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将药成叹了口气,又看到黎千柳真诚的目光,才犹豫着开口道:“臣只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黎千柳瞬间拧眉,思虑道:“当年将老太医突然离宫,确实蹊跷,如今你这样一提,莫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二公子误会了,师父身子一向不太好,就算是医者,也难自医。”
      “你上一句话不是这个意思。”黎千柳温声道,“你若是有什么冤,定要告诉我,将老太医与你师徒二人都有重恩于我,我无以为报,若不能为将老太医沉冤,你要我日后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要你给我调养身子。”
      将药成微微一愣,笑道:“二公子言重了,师父和我都是奉旨办事,这份恩情是万岁给的,我实在是不敢居功。”
      “你真是奇怪。”黎千柳讷道,但是很快又笑了几声,道:“放心,这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万岁不会知道的。”
      “万岁确实不知道。”将药成突然道,“因为这是先帝的决定。”
      两人目光相接,将药成虽然信了黎千柳的,却还是提防着周围,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他道:“我不知道找谁,只好求助二公子,我不太清楚当年的事情,只知道师父在宫里身子一向很好,离宫之后就一直病重,不久后就去世了。”
      将有离宫那一年正好是大戗196年,黎千柳少在皇宫,那一年一直病着,能下床了跑去见种瑜,见完钟瑜又回来躺着,原本一直是将有将老太医给他医治,几乎每天都会来,后来隔三岔五来一次,原本黎千柳以为是自己病好得差不多,将有才来的少了,谁知后来下了大雪,黎千柳一病不起,将有也没有来。将有医术了得,除了给他黎千柳这个病秧子看病外,还是皇帝和各宫娘娘的御用太医,怎么会突然离宫。
      但是后来黎千柳身子好了,重回国子监,竟是将有的徒弟将药成来会诊的,那时才知道将有已经离开皇宫,给的理由是万岁念及年事已高,那时候黎千柳就觉得是个幌子,只是他自己才历大劫死里逃生,是一点不想见钟瑜的。
      “我后来告假回家看师父,发现师父已经说不出话来,我为师父号了脉,发现师父是被下了毒,这种毒我没见过,也解不了。”将药成继续说,哀伤着摇了摇头。
      “师父抓着我的手,一直抖,我看不懂也听不见师父在说什么,但是他一直说,是想让我知道的,第二天,师父便过世了。”将药成说着突然停下来,拽着手威威颤抖,隐忍着难受,半晌才道,“最后我也不知道师父要告诉我什么,也许是凶手呢,那种毒,我之后也再也没见过。”
      黎千柳靠着床坐着,没有一点要安慰他的迹象,听他说完,才平淡道:“节哀。”
      “将老太医离宫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黎千柳问。
      将药成抬起头,看向黎千柳,道:“你。”
      后者瞳孔一缩,略迟疑,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是他,他那年一直病着吗,是将有来诊脉发现了什么吗,可是钟瑜已经那样罚他了,已经夺去他半条命了,为什么最后还要伤及无辜!
      “师父那日给二公子会诊完,就一直神色不宁,傍晚被先帝召见,师父便连夜收拾东西离宫了。”将药成继续道。
      黎千柳难以镇定,他不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样,将有为他医治多年,最后还因他而死,他……他接受不了!
      “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临近年关,我身体更差,那时候受身上伤的影响我根本不能起身来,只有正午最暖和的时候能勉强起身,其他时候都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他想说的是明明他已经快要死了啊,直接夺他的性命还不够吗!
      “我也不清楚那天的事情,那天是殿下,也就是当今万岁,他穿着我的衣服随师父出去的,我并不知道师父那日在黎府发生了什么。”将药成解释道。
      “钟定?”黎千柳一时没忍住,心中瞬间多跳了好几下,后知后觉的他连忙改口道:“他在,万岁在……大戗196年冬,去过黎府?”
      黎千柳心神不宁,鼻中酸痛,上下嘴唇也忍不住打架,仿佛十分害怕,又好像是很欣喜的样子,他当年盼着的,就是钟定能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他都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了,可是……可是他实在没有等来人,如今才告诉他,钟定来过了,他来过了?
      这就好像栽了许多年的花终于开了,又谢了。他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有问到花香,却不知道自己吃了好多鲜花饼。
      将药成没听清黎千柳嘴里自言自语些什么 ,还以为是他通身一百零八种不重样的病又犯了,关怀道:“二公子,你没事吧?”
      黎千柳陡然回神,恢复往日的模样,又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去查。”
      说完,黎千柳揪着胸口的衣裳,像是十分难受,那些记忆啊。将药成连忙又道:“还有,本不该说的。”
      “说吧。”黎千柳微笑道。
      “二公子真的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吗。”将药成淡淡地说,黎千柳只与他对望,却没说什么,将药成继续道,“说句不该说的,黎佯将军膝下三子,少将军和侍郎大人都功夫了得,紧随将军衣钵,唯独二公子,别具一格,为什么偏生二公子生来便泡在药罐子里,为什么二公子自幼就能得先帝青眼相加,做太子伴读,在宫中的待遇甚至不必太子差,二公子还记得外邦曾给先帝送来一个天生体弱……”
      黎千柳带着一张笑脸听他讲,随后轻声问他道:“那这位天生体弱的美人呢?”
      “前几年病死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黎千柳依旧笑着,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模样。
      “二公子请讲。”
      “将老太医离世这么多年,你为何如今才跟我提起?”黎千柳歪了歪脑袋,与将药成身后的那个在门边站着的人对视一眼。
      “因为……”将要成五指紧了紧,道,“因为我发现,我发现万岁近日在查这件事情,其中必定有转机!”
      “哦。”黎千柳笑着低下了眸子。
      将要成后知后觉,往身后一看,钟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将太医莫忘了,我是至始至终都是万岁的人。”身后黎千柳依旧温声道。
      只怕钟定很快就会找他,他怎么可以相信黎千柳是有心的,会念及将有和自己救过他性命,会因为将有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而愧疚,将药成心脏砰砰直跳,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来,他忙转过身来,黎千柳已经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他连忙叫黎千柳道:“二公子!”
      黎千柳应声睁开了眸子,眼底藏着笑意,他笑吟吟道:“将太医放心,万岁不会动你的,你是功臣。”
      说完黎千柳微微欠了欠身子,又闭上了眼睛。
      将要成又坐了会儿,才收拾东西走出去。
      钟定还站在门口,将药成一眼就看到了,吓得一哆嗦,连忙叩下,道:“万岁,臣……”
      “二公子的伤怎么样了?”钟定问。
      “伤已经无大碍了,休息一会儿,不乱动就好。”将药成道。
      “他前日说,药性不太好,是你换的方子,不如先前的吗?”钟定又道。
      “ 二公子病了许多年,之前的药方已经不太起作用了,臣重新换了一个方子。”
      “还是不能好吗。”钟定好似自言自语呢喃。
      “能好,只是二公子体弱,容易复发……”
      “那就是没好!”钟定冷漠道,“与其说是黎千柳体弱多病,不如在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是学艺不精呢。”
      将药成深吸一口气,又更伏低了身子,只能看见钟定一双黑靴动了动,自一边黎千树的手上抽出了长剑,锋利的声音极其刺耳。将药成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解释道:“是臣学艺不精,平白侮了师父名讳。但是黎二公子身子是比普通人更金贵,是需要好生调养的,但凡不慎,各种病都能往黎二公子身上跑……”
      “哦。”钟定疲倦的抬了抬眼帘,看向一边的黎千树,笑眯眯道,“听到了吗?”
      明明他的人一刻都不曾松懈的监视黎千柳,还偏要在这里问他,黎千树觉得甚是讨厌,看了一眼跪下地下的将药成,黎千树道:“是将太医言重,家兄近日身子好得很,连咳疾都好了不少。”
      闻言钟定十分真诚的点了点头,将剑拿起来,架在黎千树脖子上,后者一惊,五指瞬间捏紧,但很快又松了下来,刚要跪,钟定就抬手阻了,随后又温柔道:“将太医若是治不好,那就换个人来治,好吗?”
      这句话既像是说给黎千树听,又像是说给将药成听,两人都不作声。黎千树略显疲惫,钟定一天威胁他八百遍,实在有些力不从心,而将药成只是安静的伏在地下。
      好像钟定并没有要等谁会回答他,说完话就把剑从黎千树脖子上拿下来,掉了个头,把剑竖着还给了黎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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