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华光》五彩西瓜

2、初见

　　太后的懿旨早在两日前就传到了国子学，莫庆才亲自安排，将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给明华一人居住。
　　国子学的学生都很好奇，能让李绎先生腾位置，来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明华搬到这边就带了五个自打入宫就开始伺候他的宫娥和两个新顾的杂役，再加一个侍卫杜重，王府给的婢女他一个也没要。
　　明华懒散地躺着铺好的榻上，就这么看着她们忙进忙出的布置房间。
　　旁边的碳火烤的暖融融的，没一会眼皮就打架了。
　　“……你们这些个混账东西，出了宫皮就松了是不是，就任由主子睡在这里，连个盖的也没有，再有下次我扒了你们的皮。”迷迷糊糊地被吵醒，明华还未清醒就知道是谁在说话了，这声音太有辨识度了。
　　他掀开身上盖着的狐裘，看门就看见几个宫娥排成一行被人训话。
　　明华跑上去给背对他的人来了个熊抱。
　　“崔公公！您来看我啦。”
　　崔培转身，苍老的的手掌抚顺他睡乱的发丝。
　　“是呢少爷，太后啊，怕您在这被欺负，特地让老奴前来伺候您。”
　　“有皇祖母给我撑腰，谁敢欺负我。”
　　“人性多样，哪里都免不了会有一些蠢毒之人。”
　　既是太后懿旨，多说无用，明华随便指派两人:“你们在这院里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崔公公住。”
　　“老奴谢过少爷。”崔培的礼数从来不缺。
　　崔拍见他穿着又没有披上那件狐裘，进屋取出来再次给他披上。
　　“少爷决定来此读书，可准备有给各位先生的拜师礼?”
　　“还要这些?”他来这里给他们当学生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还要他给别人送礼?
　　“自然是要的。师传子业，寻常人家由家中长辈出面表心意，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先生真传。”
　　“老奴出宫时，太后特地叮嘱老奴到私库挑拣了几样东西，少爷也瞧瞧合不合适?”
　　“不用了，您挑的东西准没错的，再麻烦您就代我送出去吧。”
　　太后不便出宫，父兄在外征战，母亲又不爱他，明华不会有长辈出面送这个拜师礼了。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时，窗棂外就有麻雀在扑腾，叽喳交流。
　　明华未被它们吵醒，却被人从梦中摇醒。
　　“少爷，该起了。”崔培拨开厚重的床帐，弓着腰在明华床边唤他。
　　明华醒是醒了但眼睛酸涩睁开困难，他摸索着凑过去，抱住崔培的手，含糊道:“崔公公，我好困啊。”
　　明华年岁还小，面容还未长开，脸上肉肉的，任谁看着都会觉得他乖巧可爱，看着他长大的崔培更是，看着心都化了。
　　他低声哄道:“今日是少爷在这的第一日课呢，可不好迟到的。”
　　“洛樱，将炭盆移近一点，青竹，帕子拿来。”崔培直接使唤他的两个近侍。
　　帕子用热水泡过，暖暖的，敷在眼皮上舒适又提神。
　　“如此可舒服些了?”
　　“嗯。”
　　崔培为他穿衣梳头，事事亲为，吃早饭也是站在他旁边为他布菜。
　　“崔公公，这里不是宫里，您坐下来和我一起吃吧。”
　　“礼不可废。”他之所以能活到今天，第一靠的是智慧，第二靠的是礼法。君是君臣是臣，在何处都不会变。
　　明华刚用完早饭，杜重就领着一个小厮过来，这小厮说自己是莫庆才那边的佣人，过来给明华送国子学统一的学子服和课本，衣服一共两套，可以换着穿。
　　杜重接过托盘，检查一遍才拿进屋。
　　崔培给明华套上衣服:“做工和用料尚可，就是单薄了点，外头冻得很，再添件披风才好。”
　　明华:“要红色的那件短斗篷。”他不喜欢那些又素又重的长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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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华从未在一个屋里见过这么多的书案，算上他的共有二十一张，将还算大的屋子摆得满满当当的，却不拥挤。
　　这个时辰已有大半身穿青绿色的学生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温书。
　　入门第一位是他的书案，立在此处也是方便仆从伺候他。
　　明华的书案与其他人的大有不同，他的是宫里的匠人就着他的身型给他做的花梨书案。
　　崔培使人摆好笔墨纸砚，架好炭盆，一切妥当了才离开，只留杜重在旁随侍。
　　“你到廊下侯着。”
　　“是。”杜重抱着他脱下来的的披风，在廊下安静地站着。
　　先生还没来，明华撑在桌子上，想着稍微眯一会，才闭上眼，对面的后门传来呼朋唤友的声音。
　　“你怎么才来！买到了吗？，快拿出来给我瞧瞧，一会先生就要来了。”
　　“今日外头搜得格外的严，这才迟了，没搜出来你就偷着笑吧！”
　　“这才的我托人花大价钱买来的，绝对大杀四方。”
　　明华睁眼就看到所有人都围到门口那边去了，他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扒开前面挡住的人，成功进入内圈，只见两人捻着草杆，往一个精致的竹笼里戳。
　　明华好奇地问:“这里面的是什么？”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太乖巧可爱了，谢映微一时竟看呆了，过了有一会才回神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其他院新招的学生吗？”
　　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明华直接上手，将竹笼拿过来就要倒扣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谢映微连忙阻止:“别——会跑掉的！”
　　在他把笼抢回来前，他了好友傅茗压下他的肩膀:“先生要到了，快将东西拿出去。”
　　谢映微:“对，把它给我吧，要是被常老发现我就死定了。”
　　“一只虫子而已，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明华无所谓道。
　　“晚些时候我教你怎么玩，你先回自己院里去吧。”
　　明华还不知道一只虫子该怎么玩呢，还挺期待的。
　　谢映微就这么看着他坐在了对面，一脸不解。
　　先生来了他又不能和傅茗交头接耳，实在难熬，一堂课一个时辰，他在半途就举了出恭牌，溜到院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傅茗也出来了，这是他们独有的默契。
　　谢映微:“那新来的是谁?”
　　“明王的第三子，明华。”
　　“明王我知道，但我怎么从未见过他，不应该啊。”谢映微从小生活在上京城的富贵圈里，他父亲又是礼部尚书，王公贵族摆的宴会也没少去，怎么就没见过这号人物。
　　他不由的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
　　“别瞎猜，这个明华从小就入宫得太后抚养，最近才出的宫。”
　　“就是不知道他有太学不去，跑来国子学做什么。”
　　傅茗的爷爷是当朝太尉，经常出入宫廷，他说的话是有可信度的。
　　谢映微:“许是太学无趣，我听说那太学里学生少得很，换我也不愿待那。”
　　“我没想到他来的是我们这个院子。不管他是何原由，我们都少招惹他。”
　　“为何? 不说明世子的威名，就说他大姐姐嘉柔县主我也是见过的，优雅温和，如此家风想必他也不会差的。”
　　“你别忘了，他是在宫里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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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学每日两堂课，正午划分，而国子学除了小测，每日都是四堂课，午前午后各两堂，课间有一刻钟的准备时间。
　　先生一走，明华就跑到谢映微的的书案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额...你有什么事吗？”谢映微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
　　他竟然忘了，明华不满地皱眉道:“虫子！”
　　“哦哦！那个，那是蛐蛐儿。”谢映微唤来书童，从书箱里掏出蛐蛐笼，放到明华面前，给他讲解了怎么个玩法。
　　明华:“可这里只有一只。”
　　“陈仪在院舍里藏有一只，午时我与他约了斗蛐蛐。”
　　“我也去！”
　　“嘘，小声些，你可以跟我们一起，但要悄悄的，这事要是被教导司发现了，那是要被打手板的。”
　　“打手板很疼吗？”明华还没体验过被打手板的滋味呢，平时小磕小碰，皮都不破一点的，身边的宫人都如临大敌，更别说惩罚了。
　　谢映微苦着一张俊脸道:“很疼，还只打左手，打完之后还得抄书，连偷懒的借口都不给。”
　　响午。
　　学子们三五成群的走向膳堂，明华也紧跟在谢映微他们身边。
　　崔培守在院里的小厨房里，盯着三个厨子做出了十几道明华爱吃的菜品，却左等右等只等来一个提着书箱回来的杜重。
　　“少爷人呢？”崔培忙问。
　　杜重:“回公公，少爷与新识的同窗好友一同去膳堂了，不让属下跟着。”
　　“少爷平日里挑的很，怎么吃得惯这大锅饭啊。”
　　崔培即刻叫人装饭菜入食盒“你去，将这些菜提过去，万一少爷吃不惯就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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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学膳堂很大，又分上下两层，一楼是价格低廉、菜品单一的大锅饭。二楼是价高但种类繁多的小炒。
　　他们四人去的是二楼，二楼人少，在此吃饭的一般是不愁钱财的世家子弟。
　　在一楼吃饭的多是考上来或经人举荐上来的学子，这些人大多家中贫困或节俭成性，什么人每月交的什么钱，就在什么地方吃饭。
　　国子学的每一位学子腰间都挂有一块刻有自己名字和所属院落的身份牌，膳堂帮传膳的小童习惯了靠玉牌认人，轮到明华点菜时，小童见他腰间没有玉牌，又是生面孔，他犹豫了。
　　明华含着三分笑意，歪着头问他:“怎么? 我不没有资格吃这里的饭吗？”
　　傅茗和陈仪在一旁观望，和事佬谢映微出言道:“这位明公子新来，与我们是一个教院的。”
　　小童当即认错:“明少爷恕罪。”
　　谢映微:“明公子见谅，他一个偏守一隅的小童子不知院里的事。”
　　明华转头对谢映微笑道:“你们要叫我明华。”
　　饭菜上桌，明华要的是一道豆腐烧鱼，一份清炒时蔬，和一碗甜汤。
　　他用汤匙搅拌着碗里的甜汤，看着四方桌上的另外三人用饭，傅茗和他要了一样的时蔬，而他面前的这份，成色明显比傅茗的差，看着像是煮出来有一些时候了，有片叶子上还有个虫口。
　　他用筷子拨散菜叶，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条僵直的青虫，他将虫子夹出来放到桌面上。
　　谢映微他们都看见了，全都撂下筷子，脸色难看。
　　“真稀奇，你们说这个是什么味道呀，我还没吃过呢。”
　　谢映微苦着脸:“别说了。”他要吐了。
　　“哈哈哈哈...”明华笑得放肆。
　　这时，杜重提着两个大食盒过来，撤去桌面上的饭菜，又用帕子包好那条青虫，拿走。
　　桌子重新摆上饭食。
　　“不知你们是否吃得惯，但可放心，这里面定不会有虫子。”
　　谢映微他们虽然被恶心了一通，但现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早就饿到不行了。
　　谢映微:“明华，多亏有你。”
　　“多谢。”傅茗和陈仪也开口道谢。
　　就算有这个插曲，明华也没忘了跟他们去陈仪的院舍里斗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