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知道我爱你[暗恋]》白木沧澜

44、第 44 章

　　从大门进去，旁边有一条道可以直接到达库房旁边，这是周星言刚刚离开时发现的。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拴在库房门口的狗耳朵灵敏，一下就察觉到了动静，正准备张嘴叫唤，周星言就撕开了饼干的包装袋，拿出里面的食物扔了过去：“别叫！”

　　饼干掉到两条狗面前，他们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趴在地上认真吃了起来。

　　周星看狗没吠了，又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偷偷靠近库房。

　　库房门上着锁，她进不去，只能从旁边狭窄的通道绕道侧面。

　　这是一个只有一层楼的平方，侧面墙上安着两扇推拉窗。

　　隔着透明玻璃周星言看到库房里装着的全是木材。

　　因为背光，又隔得远，她看的不是太清楚，想着如果能进去看看应该会好些。

　　抱着试探的心理周星言推了推窗户，意外发现窗户竟然没锁。

　　把窗扇推到一边，她躬着身体翻了进去。

　　一进库房，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甲醛味，虽说装饰材料多多少少都会带些甲醛，可按照工厂老板的说法，他的产品都很环保，那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气味的。

　　周星言满脑子疑惑，打开手机电筒，一一查看起里面的板材。

　　不一会儿，就弄清了真相。

　　库房里的板材很多，可有三分之二都是和她先前看的材料不符，其中有一些甚至发了霉。

　　又想到刚才上厕所遇到那两名员工说的话，周星言似乎弄清了一点眉目。

　　她又在周围找了一下，找到几张散落在地的图纸，上面画着衣柜，可旁边注释的材料编号却是库房里这些劣质产品。

　　这么明显的劣质产品客户肯定是不会选的，那么说来只有一个原因。

　　周星言拿着手机对着图纸拍了几张，又拍了拍发霉的板材。

　　过程中突然收到傅涔的一条消息，周星言没时间看，直接滑了过去，结果过了一会儿，对方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猝不及防的铃声在寂静的空间响起，周星言心头一颤，即便已经及时挂断了，但动静还是引起了外面看门狗的注意。

　　下一秒，两条狗狂吠起来。

　　周星言给手机开了静音，快速跑到窗边，翻了出去，将窗扇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她顺着原路返回，刚要转弯，就听到旁边库房门口传来声音：“狗为什么要对着库房里叫，里面有什么？”

　　“进去看看。”

　　有人站在门口，周星言不好出去，慌乱间看到傅涔突然从大门跑了进来。

　　两条狗看到他，又对他狂叫起来，叫声吸引了要进库房的两人。

　　其中一个回过头，认出了他：“你怎么又来了？”

　　傅涔还在给周星言打电话，一边大一边问：“我找人。”

　　“找谁？”

　　生怕他说漏了嘴，周星言往后退了两步，接起电话。
　　傅涔：“喂！你在哪儿？”

　　周星言压低声音：“想办法把你面前的人引开。”

　　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她就挂断了。

　　周星言焦急，她不知道傅涔到底懂没懂她的意思，但又没有过多时间解释。

　　两只狗好像没动静了，周星言轻轻走过去，偷偷探出脑袋。

　　库房门口人已经没了，傅涔也不在，就连狗都趴在了地上。

　　周星言松了口气，估计傅涔明白了。

　　包里的饼干还剩两包，她和先前一样撕开扔在狗面前，又趁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

　　傅涔的车还停在树下，周星言没钥匙，只能在车旁蹲着，以此掩饰自己。

　　蹲了大概十五分钟，有脚步声走近，周星言抬头一看，是傅涔回来了。

　　一看到她，傅涔快步走过来，劈头盖脸先是一顿教育：“你干什么？消息也不回，我不是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嘛！被狗咬了怎么办？”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担心。

　　傅涔刚才坐在车里，虽然隔的远，但周星言一出来他就知道了，原本他还有些不明白周星言为什么要往他停车的反方向走，正疑惑着，就见周星言突然又进了工厂。

　　他有个不好的预感，下车跑到工厂门口。

　　因为周星言和他说过这次是瞒着公司的，说是来谈合作，其实根本没这个打算，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傅涔不好贸然出现，只能在门口等着。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等到人出来，他心乱如麻，给周星言发了条消息，对方迟迟没回。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傅涔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刚响一声就被对方给挂了。

　　就算是还要再谈什么东西，也不可能不接电话啊，除非是不方便。

　　紧接着，傅涔听到了凶狠的狗叫。

　　他再也呆不住了，冲了进去。

　　虽然还没想好进去后要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但好在周星言的电话打通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傅涔听懂了。虽然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但还是照做。

　　他假装有新的证据找老板谈，让两名员工把他带了进去，给了周星言离开的机会。

　　周星言被他吼的脑子一懵，缓了缓，无语道：“大哥，要不是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怎么可能差点被发现。”

　　“啊？”这下换傅涔懵了。

　　周星言默默翻了个白眼。

　　天太热，就十几分钟，周星言已经被晒的满脸通红，她挥手扇了扇：“先上车，找个地方慢慢说。”

　　车内空间也被太阳烤的炙热，等到空调冷气完全上来之后，周星言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两人选了家环境看起来不错的咖啡店，刚坐下，周星言接到乔娜的电话。

　　她说她已经回北城了，晚上一起吃饭。

　　周星言答应了，给她发了一个咖啡店的定位过去。

　　通话结束，她给傅涔讲起自己了解的情况。

　　对于装修材料上的专业知识傅涔听不太懂：“ENF，既然是国标认证，那岂不是说明他们没问题？”

　　周星言：“光有认证也没用，这个ENF虽然是二一年才发布的新标准，可根本不完善，所谓的质检报告，也只对送检样品进行了检测和肯定，其他根本不管。样品之所以叫样品，因为和用在客户家的产品是不同的。”

　　傅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个社会，偷梁换柱的东西还少吗？

　　“而且……”周星言拿出自己偷拍的照片，继续道：“这些可以证明，金桂存在偷换客户产品的问题，虽然不知道我楼上那家他们又没有换，但我之前去过他家一次，甲醛味儿确实很重，木材我也瞥了一眼，没太仔细看，但能肯定不太好。”

　　傅涔想了想：“这个问题，我回去查证。”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合同：“这个是我当事人和木材厂签的合同，星言，你用你的专业知识帮我看看，这里面对于材料的标注，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

　　乔娜来的很快，她到的时候傅涔还没走，看到他在，乔娜原本带有笑意嘴角立马耷拉了下来。

　　她走到周星言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搭在周星言所坐凡人椅子背后。

　　这是一个很具有宣示主权的动作，要不是乔娜，换成其他人做这样的姿势，周星言一定很不习惯。但就因为是乔娜，所以她没有多想，连傅涔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乔娜早就知道楼上邻居要打官司，但了解的并部透彻，这次听着周星言和傅涔的聊天内容，得到个大概情况，不解的看向周星言。

　　“根据你嫩的描述，那应该是那孕妇自己不小心摔了迟迟没有就医，这才把孩子在肚子里活活憋死了，和装修公司，材料有公司有什么关系，他老公找别人赔钱，这不是妥妥的碰瓷儿嘛？”

　　周星言解释：“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板材工厂那边确实存在伪劣产品贴标销售的问题，这和他们之前签订的合同上的产品严重不符，告他们不算碰瓷儿。”

　　“就凭这个，你们就要告别人？”乔娜无语道：“不是，现在这个社会，以次充好的事情还少吗？他既然不愿意花贵的价钱，那肯定就买不到好的东西啊！又想物美，又想价廉，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娜娜，话不是你这样说的。”周星言温声道：“顾客没钱没钱选择便宜的产品没有错，谁都会有手头上困难的情况，商家要是觉得这个单子挣不到钱，他可以不签，但不能签了之后又那些差的产品来冒充，这就是欺诈。”

　　乔娜也是大小姐，从小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因此买东西讲究的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对于消费观的问题她本来就和周星言不合，也不想在这方面进行过多的争论，以免伤害了双方的感情，于是她把注意力又放在了令她讨厌的傅涔身上。

　　“傅涔，这官司你也要接？你明知道人家工厂不是造成这场悲剧的主要原因你还要帮忙去打？”

　　傅涔整理着面前的资料：“为什么不打？我的当事人也有维护自己合法利益的权益。”

　　“合法利益？”乔娜轻嗤道：“我看你是助纣为虐，看来你们这些做律师的，心中也没什么正义感嘛，都是见钱眼开，这场官司真要赢了，那以后碰瓷的人可就多了。”

　　就算被人这么嘲讽，傅涔也没有生气，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乔娜，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的当事人可不是碰瓷，在这件事中，他才是受害者，而且我也说了，我只是要维护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傅涔刻意加重了合法二字：“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看法官怎么判了。”

　　乔娜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听！”

　　为了不打扰人家小姐妹的聚会，傅涔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她一走，乔娜心情又好了起来，不再和周星言纠结是不是碰瓷的问题，两人一起吃了个晚饭，又去商场逛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回家。

　　再次和傅涔见面，已经是一周后了。

　　因为工作周星言午饭的时候加了会儿班，等她反应过来要吃饭的时候已经一点了，再点外卖有些浪费时间，她索性下楼去公司旁边的快餐店吃。

　　吃饭的时候，周星言遇到了同样晚用餐的傅涔。

　　两人在一张桌上面对面坐着，不可避免又聊到了那个案子。

　　“现在情况怎么样？”周星言问道。

　　傅涔：“材料差不多都准备好了，等到下周一我就去法院提交。”

　　周星言又问：“还是要打官司？不能调解吗？”

　　傅涔摇摇头：“双方都不愿调，只能打官司。”

　　周星言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如果打官司的话，你不能上庭？”

　　“嗯。”傅涔微微一笑：“后面就是宋律的事了。”

　　面前丰盛的饭菜瞬间没了胃口，周星言放下筷子，疑惑道：“傅涔，你现在为什么要做非诉律师？”

　　明明诉讼更好啊！

　　傅涔抬眸看她：“你真想知道？”

　　周星言点点头。

　　傅涔笑了一下：“因为非诉挣钱多啊。”

　　“啊？”

　　周星言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傅涔继续说：“知道我是非诉律师之后，你应该专门去了解过吧？”

　　周星言又点头。

　　确实，知道后的当天晚上，周星言就在网上查了一下两者之间的区别，跳出来的结果无疑都说非诉挣钱更多。

　　“所以啊……”傅涔：“诉讼律师确实很锻炼人，但我总不能和钱过不去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周星言心里还是为他觉得可惜：“我觉得你还是做诉讼律师比较好。”

　　傅涔不解：“为什么？”

　　“因为……”

　　因为这是你的梦想啊！

　　周星言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好这么说，敷衍道：“因为我觉得你穿律师袍肯定会很帅。”

　　闻言，傅涔怔了一下，随后轻笑出了声：“很特别的理由，不过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傅涔的认真考虑不过只是随口一说，隔了几天，等到周一下午时候，他去法院立案，临走前许嘉清进了他办公室，他看到他桌上准备材料，其中有一份律师委托书。

　　委托书上写的律师还是一开始定的宋律，许嘉清拿起来看了一眼，淡淡道：“真打算让老宋做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这材料一交上去中途再想换律师就得向法院打申请了，你可得想清楚。”

　　傅涔拿过他手上的委托书：“还有什么好想的，我是非诉，这种事情轮不到我。”

　　许嘉清瞪大眼睛：“你真铁了心要当非诉啊？”

　　傅涔反问：“不行吗？”

　　许嘉清顿了顿：“我觉得你还是做诉讼比较好。”

　　他做诉讼比较好。

　　这是傅涔这段时间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不懂，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他就该做诉讼。

　　他不解：“为什么？”

　　许嘉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傅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做非诉吗？”

　　“因为非诉挣钱多。”傅涔想都不想就回答。

　　“……”许嘉清噎了一下：“其中确实有这个原因，但这不是主要的。”

　　他沉声道：“主要原因是因为我清楚自己能力。”

　　傅涔：“？？？”

　　许嘉清双手撑着身前的办公桌上：“非诉和诉讼区别很大，除了专业知识，更重要的是在法庭上遇到变故要有临危不惧的镇定，以及对变故的解决，我承认，这一点我不行，所以我从没想过要做诉讼，但是傅涔，你不一样，你无论是语言组织，还是思维逻辑在律师里都是很优秀的存在，这样你的，天生就适合上庭。”

　　认识多年，傅涔这还是第一次听许嘉清如此评价自己，心中一暖，嘴贱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优秀啊！”

　　“……”许嘉清无语：“当然，最重要还是因为，我们这个小律所，有我一个非诉律师就够了，你就不要来抢我饭碗啦！”

　　傅涔还着急去法院，许嘉清说完就走了，对于他的话，傅涔一路上都在思考。

　　到底要不要继续做诉讼，这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直到把材料已经交给法院工作人员了他还在纠结。

　　眼看工作人员开始受理材料了，他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

　　傅涔拿出里面的委托书，折叠了几下揣进兜里，又把工作人员面前刚交的材料拿了回来。

　　“材料有问题，我明天再来。”

　　另一边，正在工作的周星言突然收到傅涔的微信。

　　【我决定了，还是继续做诉讼，你邻居的官司，我来打。】

　　看完那条消息，一直到下班，周星言嘴角的笑容都没落下去。

　　从立案到开庭需要一段时间，速度快的话也要一个月。

　　等到开庭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开庭那天，周星言在上班。

　　她没去现场，不过据许嘉清说，根据他们掌握的证据，这场官司必赢。

　　周星言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当她下班后兴高采烈来到他们约定庆功地点时却发现傅涔和许嘉清一脸惆怅，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周星言小心翼翼试探：“官司输了？”

　　庆功的地方是一家很有烟火气的大排档，许嘉清毫无有钱人架子，叫了一箱啤酒，拿出一瓶打开：“没输。”

　　周星言刚松一口气，就听见许嘉又说：“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被自己的当事人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