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与云靠岸》三水狐

13、新身份

　　季子烟在听到闻人玥询问确认季清颜的真实身份后，就毫不犹豫地让戚联系上岁宴，在自身的灵性又被抽空了一大截后，仅仅几秒的间隔后，岁宴就邀请她们前往了祂的洞天。

　　经此一行，闻人玥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为了展示诚意，闻人玥或直接或暗示地提到了一些季家的相关事情，但她也很显然避开了某些敏感话题，比如药师的晋升。

　　但季子烟差不多可以确定，琼明的官方，起码有一部分人知道药师是可以晋升的。闻人玥状似闲聊地谈到求知学府的学习和生活时，有意在询问她毕业后会不会以官方或民间的方法前往万兽森林。

　　联想到魔导师晋升材料中“繁星金鱼的鳃”、“盛放的哭泣玫瑰”都是魔兽的器官，对方应该是旁敲侧击试探她是否已经知道后续药师的晋升仪式和材料了。

　　魔导师的晋升材料因为市场大，可以高价购买，但药师后续的晋升材料就不一定了，且不说官方会不会刻意留意调查这些材料的交易流向，魔兽身上富含灵性的器官部件的流通就很有限。

　　万兽森林的魔兽再多，比起基数庞大的人类都是供不应求——虽然能晋升溪级的人少，但魔兽材料的用处可多了去了。

　　对此，季子烟也不避讳，直接给了肯定的回答，只要她还待在琼明境内，就没必要与官方交恶。

　　并且虽然琼明官方隐去了药师向上晋升的渠道，但作为琼明的守护神，岁宴敢为她指明晋升的办法，就证明药师的晋升本身大概没有问题。

　　那药师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琼明官方大费周章地去掩盖事实、篡改历史，将付梵桑写为“术士”？岁宴故意没有谈及此，季子烟也没什么头绪。

　　最后谈到天空塔，季子烟表明后续应该不会再来爬塔了，一是药师的正面战斗力确实不强，她打赢的那一场也是有运气成分在的，并且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至于季清颜，在听到闻人玥透露出的关于季家的信息后，也不准备再来天空塔了，虽然以她的实力，积累实战经验，完全能够得到更多积分，但同时也会增加身份暴露的风险，不是所有人都认不出雪精灵的。

　　根据闻人玥透露的话，官方这几年来一直在盯着季家的动向，并且季清颜最初是被季家亲口承认已经死亡，若非后续的反复调查确认，官方也许就以为季清颜真的已经死了。

　　这个谎骗官方的人是如今坐在家主位置上的季章全，让本来四处找证据马脚的官方一下子将矛头对准了原本嫌疑最小的他——季家可谓是从头上开始烂的。

　　虽然关于生父母的记忆无法得知，但是季家的腌臜事，闻人玥倒是基本抖露了个遍，称不上多么罪大恶极，但积少成多也足够官方把他们全抄了。

　　“这种家族，处理起来不难，就是麻烦。像大扫除的时候角落缝隙里藏污纳垢的地方，要扫干净，就要耐心、仔细地刮。”

　　闻人玥讲到这里，身体向后一靠，眉头挑起“我其实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所以我主动提出调到天空塔来了——天空塔是严家的产业，也是官方的。”

　　“这种家族，都要铲除吗？”

　　闻人玥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然，连根拔起，全部清算。”

　　偷税漏税、交易豢养普通人做家仆、散布谣言扰乱市场、垄断、杀人越货……

　　这些在琼明，或者说在季子烟的前世，都是写进法律里的，但是很显然，她很少见到它们会被落实，除了在争权夺利中落败的输家上。

　　季子烟忽然发现，也许琼明的社会结构并非是她的刻板认知中的状态。

　　“……那么，严家呢。”

　　闻人玥笑意更深，她伸出手，搭出一个三角形的结构“从上到下，人数会越来越少，在最顶端的会享受最优渥的待遇，并且，它会稳定很久很久，即便有人想要推到它，也会有无数人去填补，去阻止。”

　　“但如果基数最大的底端全都散开，那么最顶端的人也站的不再高，总有一天，底端会推倒顶端，因为他们才是基础。”

　　“将上层的尖端，推下来，压下来。”

　　闻人玥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又像绽放烟火般张开五指。

　　“重组它，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

　　“我期待这一天，永远会。”

　　闻人玥敛去了笑意，定定地注视了季子烟很久，她发现对方的双眼很澄澈，没有惊讶也没有质疑，甚至有期许。完全在意料之外，闻人玥不知为何觉得，季子烟也许见到过那一天的到来，见到过可能的未来。

　　这太荒谬了。

　　……

　　望着身边的空座位出神很久，严溪妙直到被朋友拍了肩膀才回过神来。

　　“溪妙，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下课了，约好一起去社团的严溪妙挽上朋友的手，在走出教室门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身边擦肩而过一个黑色长发的身影，普通的短袖校服，披着术士的法袍，面容昳丽，步伐轻快。

　　严溪妙愣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乎就要撒开手冲向那个身影，但她忍住了，不能爽约。

　　终于等到社团活动结束，她马不停蹄地冲向那个熟悉的宿舍楼的传送阵，正要敲响季子烟的宿舍大门，猛地一拍自己的榆木脑袋。

　　这个点！子烟肯定不在宿舍啊，在图书馆！

　　完全将传讯的密钥仪式忘记的严溪妙又跑到了图书馆，在图书管理员和蔼又阴沉的目光洗礼下，将大嗓门憋回了嘴巴里。她支着门框气喘吁吁，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想要找的人，原本对方经常坐的位置上是一个短发女子。

　　没有，依然没有。

　　严溪妙蒙了，怎么会没有，子烟明明每天下午这个点都会风雨无阻地来图书馆，不可能现在不在的。

　　我们的严小姐终于反应过来，将传讯发给了那个熟悉的密钥，子烟那边回复得也很迅速。

　　“羽球场。”

　　羽球场？为什么会在羽球场？

　　严溪妙回神，她的确记得子烟似乎当初填报了羽球社的申请单，但她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对方是迁就自己填上去的。带着一种复杂奇异的心情，严溪妙踏入了羽球场，一眼就看到了在运动场坐席上端坐的子烟。

　　小跑过去，严溪妙不忘冲对方招手示意，脸上笑容灿烂，当看到那张无比出众且清冷的面孔转过来，并冲她也勾起了嘴角，活泼欢脱的少女终于一点一点脚步慢下来，像灌了胶水的木偶一样行动越来越僵硬迟钝，最后定在对方面前。

　　子烟的容貌的确很令人惊艳，即便她几乎从不主动与人交谈，泡在图书馆里，存在感依然不弱。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沉默的她依然非常引人注目。

　　所以这一笑，就让严溪妙看呆了，祖先显灵，她见到仙女了？

　　被美色冲晕的大脑好一会才重新运转，严溪妙立刻就感觉到了无比的违和——子烟可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而且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微表情，若非同一张脸，她绝对不会认为眼前的人是子烟的。

　　季清颜也没打算对严溪妙隐瞒，她伸出手，脸上又绽放出夺目烂漫的笑容。

　　“你好，叫我白鸟就好。”

　　白鸟？！

　　“是我想的那个白鸟,吗？”

　　“嗯，很高兴认识你，溪妙。”

　　天哪她居然喊我的名字了，好好听，好温暖悦耳动听的声音……

　　严溪妙短暂地又沉浸在美色中一会，回过神来的她反而抿起嘴，语气有些压抑。

　　“那……子烟呢。”

　　她也不是真的榆木脑袋，虽然闻人玥和严听云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但她是三个人里最了解子烟的那个，把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简单串一下，就能推断出很多。

　　图书馆里有大量基础的常识性的书籍，子烟也会看，她也从未谈过自己的过去和家庭。她的一切都扑朔迷离，有时候会走神，有时候言行违和……

　　“她在图书馆。”

　　已经换上了运动服的季清颜拿起手边的羽球拍，笑着道。

　　“现在，还是她的阅读时间。”

　　严溪妙回头，一口气跑回了图书馆，跑得气喘吁吁，这会连门框都要支不住了，脚步虚浮地走进图书馆，她做了缝嘴巴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话吵闹。

　　那短发齐肩的黑发女子转过头来，她的五官绝对算不上出众，脸上的表情也冷冷的，令人难以接近，但严溪妙却感觉提起的那口气一下子放掉了。

　　其实也有些紧张的季子烟看着脸蛋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严溪妙，说出口的话也软了几分。

　　“怎么了，溪妙。”

　　由于发誓绝对不会说话，严溪妙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却只能原地轻轻跺脚，也不敢上手去给季子烟一个熊抱。

　　倒是季子烟起身，给小姑娘一个蜻蜓点水的抱抱，她的灵体没有温度，而严溪妙现在身体跟个小暖炉似的。

　　严溪妙有些不舍地坐到季子烟的对面，桌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她上次没看完的小人书，摊开来的，上面压着另一本书，是关于最近的课程的。把理论书挪开，小人书打开的就是她上次看到的地方。

　　翻了几页理论书，严溪妙想了想，算了，先把这本小人书看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