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与云靠岸》三水狐

11、试探

　　季子烟闭上眼，手心腾起一团赤红的火焰，一秒、两秒……收起火焰，她又让灵源显形，此时的灵源已不是一团光茧，而是化作约莫直径两个手掌的碗口容器。

　　无数药材与矿物的性质和调和方式都在脑海中不断上浮，连接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季子烟将临时买来的一些普通草药材在身前铺开。

　　去叶、留下花蕊、碾成粉状、压碎、灌入纯化水……

　　无形的灵力之手将一个又一个草药材根据不同的处理方法剔出有效部位，季子烟根据材料不同的性状和效果将它们放入灵源化作的容器内，手心对着“容器”口，用梵灵语念出祈语：“安宁！”

　　一股幽深宁静的气息从化为容器的灵源里扩散开来，季子烟睁开眼，用纯粹的灵力捏出一根“试管”，将透明流光的液体灌入其中，一支安宁药剂就成型了。

　　宁静药剂的主材料是安魂木兰和风铃草，是最简单的药剂之一，效果正如其名，能够缓和灵性暴动、宁静心神。

　　接下来季子烟又根据在选修课上学习的知识和自己的积累，分别炼制了气雾状的麻痹毒雾和液状的治愈药剂，都很顺利。

　　又炼制了几份麻痹毒雾，季子烟先对自己试验了一下，因为药师自身旺盛的自净和治愈能力，毒雾的效果微乎其微，但对其他灵修师，就会麻痹神经，降低身体协调和灵活度。

　　最后，季子烟张开手，让一簇拳头大小的火焰从掌心冒出——没有祈语，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储备，就能随时释放。这天赋如果被大多数术士知道了，估计要羡慕得咬碎后槽牙。

　　这就是戚带给她的特殊天赋吧。

　　在季子烟的认知里，也只有高等级的武者可以拥有，他们收服属于火元素生命的异火，只要得到认可、签订契约，就能够随时释放火焰。

　　大多数异火来自灵兽——戚难道是灵兽？

　　虽然魔兽也有异火，但是魔兽的灵性对人类来说相对驳杂，而且绝大多数魔兽的灵智都比较低下，对人类攻击性强。在人类还未能开创灵修师体系的年代里，魔兽的存在就极大威胁了人类的生存。

　　而且只有灵兽才能化身人形，与人沟通。季子烟若有所思，成年灵兽的实力都不低于溪级，上限也很高，所以生育率低数量少，大部分寿命也很长……嗯，很符合戚。

　　关于灵兽的研究，没有几个人敢做，或许在她认知里戚异常特殊的地方放在灵兽里反而不奇怪吧。

　　成为药师以后，季子烟感觉自身的灵魂强度和身体素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与戚的共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于戚的来历，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提起，季子烟也不会去探究。

　　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

　　季子烟揉了揉太阳穴，又将灵视打开，五彩斑斓的浮游灵在她的视野里到处都是，仿佛开启了一个新世界。

　　这也太夸张了……

　　开启灵视大多数时候只能看到自身亲近的元素灵，换而言之，灵视状态下看到的颜色越多，说明亲和元素越多，这并不意味着天赋会更好，但能够操纵多种元素，优势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虽然不能像术士一样释放具有强大破坏性和攻击性的法术，但是利用灵性材料和仪式，药师和武者也能够具现释放自身亲和的元素灵力。

　　用完两株近灵花后，季子烟先后释放了不同的元素力量，水元素、金元素、风元素、土元素、冰元素……

　　一小团漆黑的灵力静静躺在手心，它的出现令周围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将暗元素也具现出来以后，季子烟彻底沉默了。暗元素性质特殊，有暗元素亲和的人也很少。

　　到了这个地步，季子烟也不得不接受一个荒诞的现实，她的元素亲和广泛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她现在只能操纵十几种元素，只不过是因为她只知道这几种灵的形式，如果她认识更多特殊性质的灵，大概也能将其一一具象出来。

　　这已经不是夸张了，这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就算是话本也不敢这么写！

　　季子烟思来想去，也只能猜测，或许是因为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如此特殊吧……但她就一定是特殊的那个吗？万一这个世界也有异界灵魂呢？

　　来到这个玄幻超自然的世界以后，季子烟原本的三观就被冲刷重塑了，既然有她，说不定还有和她相似的人？

　　但再怎么想也没有依据，还是专注眼前的事吧。

　　和季清颜报了个平安，季子烟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她依旧能够感受到戚的存在，但是太安静了。

　　她试图呼唤戚，却没有回应，就像上次季清颜血脉复苏一样。难道她的力量每成长一次，戚的灵魂修复也会让他陷入屏蔽外界的状态，相当于沉睡？这次比上次更久了。

　　季子烟又将意识沉入精神海里，看是否能联系上戚——精神海是一个玄乎的存在，约等于深层意识的海洋，由精神力构建，在这里存在的基本是一些已经被深层烙印的灵性知识。

　　精神海宛如一个浩瀚无垠的星空，灵性知识就是漫天的繁星，季子烟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深入自己的精神海，不断深入、深入，季子烟忽然感觉深沉的精神海里似乎出现了一点亮光？

　　那是什么？在她的精神海里，是戚吗？

　　季子烟更加专注地试图捕捉那一抹亮光，忽然一道冷淡的嗓音灌入了她的脑海里，在精神海里尤为清晰，她感觉那道亮光更明显了，似乎是……火焰？

　　“你在做什么？”

　　猛然从精神海里抽离，季子烟有些晃神，她似乎被自己的精神海踢出去了？等等，火焰……亮光，那是戚的意识？

　　“你的灵魂和记忆是不是又恢复了许多？”

　　季子烟没有多想，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是的，比之前更多……也更混乱。”

　　“混乱？”

　　“嗯，我的灵魂应该被人为切割过，记忆的复苏并不连贯。”

　　人为切割？这样都能恢复吗？

　　“有关于你的记忆，也有其他的。”

　　季子烟愣住了，“为什么会有我的记忆，什么时候的。”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

　　季子烟沉默了，她抿着嘴，半晌才开口“这不重要，你现在能联系上…烈火与金石之龙吗？”直呼一位海级强者的名字不太好。

　　“现在就可以。”

　　“等等吧，戚，我现在能不能以灵体的方式存在？”

　　“可以，你的灵魂特殊，灵体状态下与一般人无异，但不能长时间存在。”

　　“大概能存在多久？”

　　“半天。”

　　足够了，季子烟松了口气，真是意外之喜，这样她就能和季清颜一起去天空塔了。她的代号还有两天就要过期了，季清颜的也快了。

　　闭上眼，跟着戚的引导，季子烟慢慢感觉自身的灵魂逐渐抽离，再次睁开眼，她对上了一双惊喜明亮的眼睛。

　　季清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她握住了季子烟的手。

　　从掌心传来的温度是如此清晰，季子烟低头，看见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她本人的手，还有那一身特殊布料制作的白大褂。

　　“这就是子烟姐姐你的样子。”

　　季清颜比季子烟兴奋多了，她到处打量的赤裸裸的目光，让季子烟都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了。。

　　试着以灵体的状态走了两步，适应良好，季子烟犹豫着走向了全身镜前，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乌黑的发松松垮垮地落在肩上，面容清秀，深灰色的清冷眸子带着一丝倦意，皮肤透着病态的白，一身如雪的翻领长摆白大褂衬得她更清瘦脆弱。

　　季子烟低头去看自己的双腿，没有看到那关节处耦合的合金贴片——确实是她的灵魂，而不是前世的□□。盯着自然完好的双腿看了很久，季子烟垂下眼帘，身子忽然一沉，她惊讶地抬起头，扑过来的少女发丝间还残存着淡淡的香味，身体柔软又温暖，是灵体没有的温度。

　　“谢谢你，子烟姐姐，我一直都想像现在这样拥抱你。”

　　季子烟的大脑有些发蒙，她不自然又犹疑地将没有温度的双手贴上了少女温热的背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里升起。

　　她忽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不受拘束，窗外的天空是湛蓝色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一切的一切都和那些灰暗的记忆相去甚远。

　　“是我应该谢谢你。”

　　季子烟轻声道。

　　她迟钝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

　　……

　　闻人玥主动来找她，季子烟没有惊讶，跟着来到二楼的会客室，季清颜和严听云也在里面。戴着面具的季清颜冲季子烟招招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季子烟静静等闻人玥将茶沏好，推了一小盏到自己的面前才开口。

　　“我是子烟。”

　　“当然，是我陪同你一起去注册代号的。”

　　省去寒暄话的闻人玥也状似没注意到“子烟”的身形打扮与之前完全不一样，配合季子烟的话语，她嘴角上扬，伸手指向季清颜，“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她是我的朋友。”

　　闻人玥笑容不变。

　　“虽然天空塔承诺不会泄露和追查客人的隐私，但是我也同样是求知学府的老师。”

　　“抱歉，有些事情恕我不能告知，但我没有故意隐瞒的打算。我会如实回答一些您的疑问。”

　　“可以——‘白鸟’小姐是雪精灵的混血吗？”

　　季子烟面色不变，嗓音平淡地回答：“是。”

　　闻人玥将目光移向了季清颜，缓缓开口。

　　“‘白鸟’是否是季清颜。”

　　短暂的沉默后，季子烟的语气不变。

　　“是。”

　　闻人玥与严听云对视一眼，正准备继续询问，忽然面色一僵，二人同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