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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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汀舟。”
姜汀舟听到似乎有人在喊他，可他的脑子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姜汀舟。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看你的家人们。”
吵。
他费力的找回自己的意识，感觉此时的他像是有人牵扯住了他的命脉，他睁不开眼，也不想睁开。
他不想看见谢熠那张恶心的脸。
“粥粥！”
是他爹的声音。
听到了家人的呼唤，他原本想直接赴死的心又一瞬跳动起来，他还想再看看爹娘和大哥。
眼皮微微颤动，如同蝴蝶振翅，终于窥见一丝丝光明。
姜汀舟的眼睛逐渐聚焦，世界其他喧闹的声音也一哄而入。
他身上还穿着那天去见谢熠的衣裳，只可惜经历了各种残酷的刑罚之后，衣袍变得支离破碎，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滚了一遭。
他被关押在囚笼里，看着刑场上跪着的爹娘还有大哥，一瞬间瞳孔紧缩。
“谢熠！你答应过我的！我既已认了罪，你为何还没有放过他们！”他像笼中的野兽一般发疯叫喊，声音沙哑，伸出来的十指却浑然不见指甲，细看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着实可怖。
可他现在却顾不得伤痛，只一心念着自己的家人。
“姜汀舟，你身为本朝首辅结党营私，霍乱超纲这可是谋逆之罪啊，按律法，自然是要满门抄斩啊。”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放声大笑，冠冕上的旒珠四处晃动。
姜汀舟跪坐在囚笼里，两眼愤愤，抓住囚笼栏杆的手也绷出青筋：“谢熠，你竟敢骗我！”
什么狗屁的结党营私！什么霍乱超纲！
他尽心尽力辅佐君主，渴望天下太平！为谢熠鞍前马后，为他扫除所有不忠之臣！这便是他说的结党营私？
他愿天下海清河晏，为谢熠建言献策，在朝堂之上为他舌战群儒，这便是他说的霍乱超纲？
当真是真心喂了狗！
他匡扶君主，是为了想让君主成为明君，使得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却没想，谢熠一直将他当成杀人的刀，他一步步走上首辅的位置，谢熠也一点点执政掌权，直到前些日子摄政王病逝，谢熠彻底掌权。
他收到一封圣旨传召入宫，本以为是封赏，却没想是一道逮捕令。
上面字字句句都是被歪曲的事实，可谢熠拿着他的家人做要挟，逼得他不得不认下。想到这，姜汀舟的眼睛看向远处的他的家人。
他对不起他们。
“时辰到！行刑！”
“不！不要！”
刽子手举起手中的大刀，将对面三人的脑袋按压在木板上，如同鱼肉，姜汀舟挣扎着胡乱动作，却奈何不了什么。
“谢熠！谢熠！求求你放过他们！”
无人理会，但刽子手却动了。
高高的举起大刀，表情狰狞，将所有力气汇聚于刀上，紧接着！
挥下！
不要！！
姜汀舟猛然惊醒，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非是刑场，而是丞相府的马车上。
他伸出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十指纤细红润，骨节分明，并非是上辈子那般血肉模糊的样子。又掀开马车的帘子，窗外人声鼎沸，春和景明。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姜汀舟的手上，他盯着这一块被照的暖洋洋的皮肤沉默不语。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来自己早已重生了，重生在了一切最开始的时候，现在的他是年仅十七岁，最意气风发的姜汀舟。
“少爷，您怎么突然想去议事堂了？” 小厮与车夫并排坐在外面，刚刚说话的便是那位小厮。
姜汀舟坐在马车里边，气质儒雅清冷如水墨丹青，矜贵又疏离。他闻声掀开眼皮，面色淡然，轻声回复道 “无事，只不过是看父亲近日一直操劳，想去为父亲排忧解难罢了。”
小厮笑应一声，又转头继续专心看车夫驾车。
车上又重归寂静，姜汀舟开始整理思绪。他记得，这个时间是江南水患初期，上辈子的江南水患摧毁了无数的城镇，死伤数十万，农田庄稼更是毁于一旦。
江南本就是鱼米之乡，河流湖泊众多，贸易发达，一下子良田被淹，庄稼收成颗粒全无。这也直接导致了后面发生的全国性的的饥荒。
这辈子，他刚好赶在了水患初期。众人早早地察觉到了严重性，他爹这两天也正是烦恼的时候。所以他一重生，就马不停蹄让小厮带他来议事堂。
议事堂顾名思义是朝中各官员下朝后聚集商议政事的地方，姜汀舟来到这里时已经过了晌午，里面却依旧人声沸腾。
“依老夫说，这水患就该派江南一代的巡抚去治理，往年江南水患频发，京城一带的官员不善水利，无法解决这 燃眉之急。”
“有理，但老夫认为，这江南水患也不是个事，还是需得尽快兴修水利。”
“……”
姜恒坐在高堂主位上，听着下面的讨论，眉毛紧皱着。这群官员七嘴八舌，各个都说得在理，但全是些表面之词，具体的解决方法就没一个人能说出来，他不免有些失望。
姜恒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刮蹭着上面的浮沫。
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跑进来通报。
“大人，姜小公子现在正在门外头候着。”
“哦？粥粥？”
姜恒的手顿住，这小子怎么来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居然都直接闯到他议事堂这了。
姜恒坐直了身体，对下面的小厮吩咐道“喊他进来吧。”
坐在底下的一众官员听见丞相这么说，略感惊讶，毕竟这议事堂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能进来的。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静默着没有说话。
姜汀舟缓缓走进来，身后带起一阵清风。他目不斜视，上前对着坐在首位的姜恒作揖，温柔恭敬的喊道“爹”
“粥粥怎么来了？”
姜汀舟保持着作揖的动作没有挺起身，清冷的嗓音在议事堂里响起：“爹，我是为江南水患一事而来，近日听闻爹对此忧虑不已，我有一些计策，想与诸位叔伯共同商讨。”
众人一听这事，瞬间来了精神，大家相视一眼，意味不明的笑笑。
倒是许久没见过这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了。
姜恒没有任何表情动作，他放松了身体，依靠在身后的座椅上：“说来听听。”
“是。”
姜汀舟直起身，往大厅中间走了几步，面向众人。
大家这时也才看清姜汀舟的脸，光洁白皙的脸庞，一双乌黑深邃的狐狸眼睛看不清情绪。脸颊微微还有着稚嫩的圆润感，稍稍中和了浑身清冷的气质。
“诸位叔伯都知道，今年的水患是因三四月多雨季，恰逢各村围村堰年久失修，导致河堤破损，进而造成周围村落被淹，水患由此不断扩大。”
“嗤”
有人打断了他的声音。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想说什么？”其中一位官员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对这黄口小儿的话不屑一顾。
但没成想，他刚说完就正对上姜恒冷厉的眼神，霎时间一股源于丞相大人身上的威压扑面而来，他就像被人掐住了嗓子一般，立即闭上嘴。
而这边，姜恒放完眼刀子之后，转头又看向姜汀舟： “粥粥，你且继续说。”
姜汀舟对刚才的刁难，并没有多大反应，继续说道。
“江南水患已经发生，周边村庄被淹，无法再腾出人力物力修筑河堤。”
他的尾音稍稍拖长，像一把小钩子似的轻松勾住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当下，我们首要之事必然是转移村民，再派官兵疏浚河道，封堵洪水。只有先将这些洪水清理了，才能重新修筑河堤。”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在底下窃窃私语。
“好像有些道理，不错。”
“是啊是啊。”
“……”
“慢着！”
一位身穿紫袍，绣有红金色鱼纹官服的老者站起身来，年迈沧桑的脸上带着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姜汀舟。
“这是挑不出错来，可本官是工部尚书，水部司的那些江南官员早已跟本官提这些法子，也没见有多少成效，还是抵挡不住水患。所以，姜小公子就想出这些？”
“尚书大人，这些治水的法子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必然是可行的，但于今年水患无效，必然是这其中的哪一环出了问题。”姜汀舟不卑不亢，冷静沉声应对。
众人听到了关键的地方，都一个个聚精会神起来。
姜汀舟也没吊着胃口，直接解释“一开始在下就说了，今年水患是河堤年久失修，连降暴雨导致河堤破损，重点便在这河堤破损上。诸位叔伯身居官位，必然是博才多学，应当都知道村民会修建围村堰，进而各村将围村堰相连成河堤。”
“是啊，可这又有什么问题？”
“虽然这种方法可以有效地控制洪水，但由于缺乏统一的规划和标准，这些河堤往往高低不平、残缺不全，往年的雨季势头小，只是恰逢今年暴雨成灾，一下子冲破了这些河堤罢了。”
姜恒脑子转的飞快，一下子就领悟了姜汀舟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了这围村堰上？”
“正是，要解决水患其实很简单，只要将这围村堰重新修筑加固即可，到时候再一步步修补河堤，恢复民生，这江南水患必定迎刃而解了。”
满堂寂静。
“啪啪啪”
整个议事堂突然回响起姜恒的掌声。
良久，其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附和鼓掌，一句句赞美之词毫不吝啬的从嘴边吐露。
“不愧是丞相大人的儿子。”
“实在是教导有方啊”
“……”
姜恒听着众人的夸赞，等了好一会这才说道，“好了肃静！”
“既如此，诸位可还有异议？”
扫视一眼周围，无人应答。
“那明日，老夫就上朝禀报此事，其余的就交由圣上定夺…”
姜恒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姜汀舟再次出声。
“爹，我想亲自前往江南率众官兵治水。”姜汀舟言辞恳切，眼神坚毅，望着姜恒。
“你？不行！”
姜恒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且不说姜汀舟是否有能力处理此事，就是冲着他还未弱冠，姜恒就不可能放心地让姜汀舟下江南。
而姜汀舟原本还想着再纠缠一番，可看周围一群吃瓜群众，想了想还是要顾及一下自家爹的面子，只好先做罢。
后面姜汀舟全程端坐在侧位上，漫不经心地听着这些官员商议其他的政事，直到日头西斜，议事堂众人这才坐上自家的马车，分道扬镳。
不一会儿，皎洁的明月就高悬天际，夜色浓浓，十分静谧。
而在江南北面的乾溪山中，几道如鬼魅般的身影正在山林中穿梭。
谢庭序的胸口插着一把刀，鲜血还在咕涌冒出，可他顾不得伤口，不断地施展轻功提速，狂风在耳边呼啸，脚步也不曾停歇。
但后面的来人依旧穷追不舍，速度之快，竟跑出了残影。
恍惚间，一条小溪出现在谢庭序的眼前。
急中生智之下，他抓起一块石头往河中扔去。借着石头砸入河中的声响，谢庭序侧身一闪，趁着月光躲入一旁树林的阴影里。
“喂，他跑哪去了？”
“貌似是跳进河里了吧？我刚刚听见了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
“追！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走！”
躲在树后，谢庭序看着那几个杀手沿着河流向反方向跑去，确认几人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后，谢庭序倚靠着身后的大树缓缓滑坐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处的伤，突然冷笑出声，眼神中淬满了寒冰。
“谢熠，这个仇，本王记下了。”
说完，他的手握住刀柄，咬紧牙关，竟一口气直接硬生生的将那把刀拔了出来。
谢庭序一声不吭，轻蔑的看着刀尖上滴落的血迹，什么话都没说。
他又匆忙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山下灯火通明处跑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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