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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若非身处绝望中,便也不会这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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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影术学堂已开办两年,院内各处紫藤花垂落,淡淡白紫,如珠帘云卷,朵朵垂挂堂前,饶有春趣地虚掩着用朱红写下“影术”二字的匾额。
如今只三四月,穆家影术堂已有庭园紫雪之景。
学堂内,花香游走。木案星落,几簇人围坐木案边。
案上书卷铺开,只听得堂内谈论得声声入耳。
一名门生手握书卷,叉腰高声道:“听好,三魂具在,怨气已除,影子化成的障却立于地面,无法被收录进风铎,当何解?”
这风铎,原叫“血咒风铎”,是一法器。质色鸦青,朱红的咒文刻印于器壁,由于外形似风铎,通常如此称呼。
风铎有两大作用,其一作“收录”用,收录已经祛除怨念的影障。
影障,为人的三魂和怨念杂糅所化。形如人,作黑雾状,好伤人,嗜杀戮,以杀生平息怨念。
风铎其二作“释放”用,释放影灵。
影灵,去除影障中的怨念,杀念,留生前三魂,并注灵炼化,得一“外如人形”的灵体为影灵。
影灵如同剑修之人用的“剑”,符修之人画的“符”,在影术中,作吞噬影障之用。
无论是影障,还是影灵,皆“好人欲’,视欲,声欲,味欲等。
身旁一门生喃喃地琢磨道:“影障不听操控,三魂具在,无法被收录。”
随后答道:“当是影术修士本身灵力强度稍有不足所致,若风铎中也没有收录过比这只影障更强的影灵,那可就不好办了。”
木案四周的人皆互望,目光交接的刹那,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在影术这一法门中,不论修士还是影灵,影障,皆有统一的强度水平划分,从高至低依次为“终极、一级、二级中等、二级初等”。
这门生又道:“法器中的影灵是一回事,另外,此人的影术强度已修到什么水平?若是没有二级初等,那必定要好好加强了。”
另有一门生,连打两声哈欠,伸着懒腰,洋洋洒洒道:“还能怎么加强,我们在座各位水平都是‘二级中等’,只能在外出除影障之时多多结伴喽。”
闻言众人皆无异议,有人叹气,有人默不作声做沮丧状。
听得瘫在木案旁的门生喃喃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能和‘那三位’一样厉害就好了。”
在修真界本就以“剑修”仙者居多,影术师比炼器师、符修、蛊修还要少。原也是一偏门法术,只因四年前的一场人间祸事,影术幸得创立。
四年前,灾害突发,百姓困苦,矛盾激化,使人一度生活在恐惧和不安之中。由人所化的第一只影障,就在此时出现了。
此人许是生前怨气极强,将死之时心有不甘,不知怎的,肉身化作灰飞,魂识化作“黑云状”,见人就杀。
仙门众人发觉此怪物虽狂如厉鬼,却并非鬼魅妖魔同类,各类仙者力伤不及,剑灭不成,无法伤及命门。
而后接连出现更多只状如黑云的“怪物”,多是平时愤恨,积攒怨念之人所化。
这如地狱一般的人间愈发混乱。
在众仙家束手无策时,徽州贺家家主贺庭,创立了‘除影障’之术。这一功法可对付这状如黑云的怪物,贺庭也因此名声大噪。
他相继在各地斩杀影障后,在徽州居所成立“雪庭都学府”开立影术这一仙道,风头正劲时又炼出“化影术”。
四年前,贺庭虽在仙门中别开生面,但在两年后,此人与其妻穆雪飞,双双离世,只留一子。
随着影障被逐个收录,太平日子的景象逐渐回来,影术在两年后也愈发式微,影术修士鲜少得见。
开创影术的徽州贺家就此败落。
半年过后,修真界三大玄门之一的穆家家主穆采年,忽传一消息,穆家所在城池——九道凤歌城内,即日起将兴办“影术堂”。
自消息放出,穆家客卿和数家仙门弟子,皆云集响应,到访庆贺。
凤歌城的长街之上,除了痴迷影术的修士,比肩继踵,纷纷报名,另有许多初结丹的无名散修和普通杂役也纷纷赶来。
之所以些杂役和散修也来凑热闹,是因为穆家影术堂收徒资质门槛极低。
那敢问,为何收徒门槛极低?
这是因为如今的影术到现今这一步,早已经断了师承。
就拿现今穆家影术堂的子弟来说吧,不仅要自学和研修过往典例,还要在实践中逐步提升。
另外,不同于其他仙门“不惧生死”规矩。影术堂的修士除影障时需“常以灵器辅助”,“务必结伴而行”。
若遇到怨气极强的影障,开打?错了,走为上策!
人人只道“包吃包住,免缴学费,教学本领,我来试试!”,但这才是“包吃包住,免缴学费”的真正缘由。
迄今为止,穆家影术堂中仍是泛泛之辈居多。不过,确有三位出色门生,贺璟宁、柳槐序、晏歌。
这三人不论天资还是影术修炼的级别,都超其他人一截,到了一级水平。三人常结伴而行,素享穆家影术堂“影术三才俊”之称。
堂内,众人言来语去时,一人慢条斯理地踏步入堂,只见这位男子一身淡青衣,看模样仪表堂堂,手握飘摇扇,步履风雅。
一进门,便把南边靠窗的三座木案拼在了一起。
后面跟着一位藕色衣的女子,腰间佩剑,剑挂红珠,一走动珠子叮铃当啷作响,十足悦耳。
二人一齐落座,女子卸剑,置于木案之上,后将来时手握的酒葫,静立于盘坐的膝边。
这二位,便是柳槐序和晏歌。柳槐序拼起的木案中的其中两张,便是他们的了。
柳槐序纵手将羽扇置于案上,袖中取出纸张。图画跃然纸上,画旁写有墨迹,这是由仙使记录的影障图纸。
柳槐序半身探出,手掌一抚,铺开纸张,指着图画,向擦着酒葫的晏歌问道:“喂,看此处,这图画中原是有18具尸体吧?”
晏歌手未停,继续擦着酒葫,只回神扫了一眼,道:“没错。”
柳槐序向后靠去,抬眼道:“没错吧?但找到的影障只有7个。”
两人对望了一眼,晏歌轻挑了一下眉道:“只追到7个影障,问题不小啊。”
柳槐序默然道:“只能去当地确认一下,到时候想办法释放影灵搜寻吧。”
晏歌放下酒葫,手轻点纸张,一拖一按,纸张便窜到她跟前的,快速扫了眼地点,低头看去,皱眉道:“新坊市不让散布影灵搜寻啊。”
柳槐序倾身靠近,探头着眼,睨着那几点墨迹,问道:“那边是新坊市吗?”
晏歌推走图纸,拿起酒葫,拔开塞子抬头饮了一小口,颔首道:“嗯,是新坊市,坊市主人是……”
话还未完,贺璟宁一身白衣走入堂内,腰上挂着碎玉流苏,气度俊雅。面带微笑,眼尾笑意似晴云追晚风,若看仪态,模样,那可真是个俊极无俦的人。
不过贺璟宁左臂怀抱着油纸袋,倒显得人天真了些。
仔细一瞧,他一起入堂而来的还有一团黑雾,就在不远处跟着,似云雾般飘然溜进来了。
是影障!
登时堂内还在谈论影术的一行人大惊,各个脸上面露惊恐色。
“啊啊啊!”
“什么!什么飘进来了!”
忙不迭地一边叫着,一边和旁人紧促成一堆,生怕影障贴过身来。
“控住他!控住!”
“风铎!风铎在哪!”
“有杀性的影障吗,是有杀性的影障吗?有吗?”
“是吧,是有怨气的影障吧?”
听得这结论,众人的心肝肺更上蹿下跳,唯独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影障盯上。
“别过来别过来!!”
“啊!朝我过来了,别啊!别过来别过来,影障!”
堂内唯独贺璟宁、柳槐序、晏歌一行人不觉惧怕,因为他们见过太多影障,也收了太多影障。
看这障四处停留,确是丝毫没有杀性和怨念的。许是几年前的化的障,留存于世早就杀足了人,怨气平息。
还有一位,不知何时出现在北面开窗之外的黑衣少年,身在堂外倚靠,喧闹声中将手一搭,一木托盘便悠然出现在窗边。
影术堂内,贺璟宁看着令人哭笑不得的场面,神色俊然,拿出血咒风铎踱步走近影障,笑在眼里,正要打算念咒收录。一个不注意,影障只一瞬,便打弯飘到了北面开窗边,不走了。
一行影术修士立刻连躲带跳,远离窗边。
至于窗外这位黑衣少年,面色仿若无事发生,双瞳剪水,漠然地望着窗外被春风吹落紫藤花神游。一手心摩挲着极小又浑圆的红陶瓶,视之似有“红金透玉”之感。
另一侧手仍旧搭在窗边,等人接走木托盘。
若是平常,本应有人将木托盘接到堂内的,现今也没人敢靠近拿了。
堂内一行人闭口不言地看着这幅景象,有几位是吓怕了,还有几位此刻愣神,心道:“想不到除了贺璟宁一行人以外,影术堂居然还有不害怕影障的人!”
此情形下,黑衣少年觉察到堂内的安宁,目光淡然地回头看了看。
贺璟宁已然走近窗边,微微笑着对这黑衣少年轻声道:“别怕,他没有杀性的,你先别动……”
话还未落,黑衣少年闻声扭头相望,用手结了灵,掌内红陶瓶逐渐闪烁着微微光亮,登时身边显了一只白虹亮光的影灵。这影灵大口一张,活要将这只窗边的影障吞噬了,这障也不做嘶鸣长啸的反应,呜呜几声,任由吞噬了。
随着众人一阵惊呼,影灵已经被黑衣少年收回,逐渐消失了。
贺璟宁眼中惊异,呆愣地站在黑衣少年身旁,左怀中的油纸袋倒让场面显得诙谐。
影障被除,作鸟兽散的一行人逐渐四分五落地坐回原来的木案边,有两人低声言语,对少年的行为颇有微词。
“那影障没反抗啊,原来是没有杀性的影障,真是心惊。”
“为何要把没杀性的影障杀死,既不伤人,拿来收录,即使炼化的影灵不强,但让他们有个归处不好吗?”
又有一人手一挥,指着躲得最远的另一人,扬声道:“又不是多强的影障,有这么夸张吗?”
那人在角落起身,抚着心口道:“我可是看到影障直冲我飘过来,难道是我长得太英俊了吗?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黑衣少年依旧望着窗外,贺璟宁望着这少年,少年目光中只含春风和花瓣,空气顿时变得透明。
一阵清风吹过,南北通窗大开,堂内的书卷图纸陡然飞翻,黑衣少年和贺璟宁似乎同时舒了一口气,仿佛只须在这样的空气中呼吸,人就会无限接近春风,变得清透自在起来。
窗景映着少年侧脸,贺璟宁也看出神了。
直到一名门生拾起被风吹落的书卷,走近北窗边接过木托盘,对着黑衣少年轻声道:“最晚下堂后就会把法器送过去的。”
黑衣少年回头侧目示意‘知晓了’,没交代其他,大步踏入春风中。
贺璟宁闻声回神,再看,黑衣少年只留了紫藤花枝虚掩后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神态不自然的一愣,顿觉不尴不尬,心道:“这哪里像是需要他帮忙?这少年的控影术显然和他不相上下,且出手十分狠厉。”
便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扶在眉骨间不被人察觉地舒了气,又用单手稍有忙碌地整了整衣袖。
即刻回到靠南边三张木案里自己的位置落座,弯腰坐下。
柳槐序见贺璟宁在身旁落座,握起羽扇,凑近贺璟宁扇了扇,托腮笑问道:“璟宁,今天糖葫芦铺开店时间晚了吗,你怎么来的这么迟?”
贺璟宁纵手将油纸袋解开,拿起其中一串糖葫芦道:“好像是熬糖浆熬坏了一锅,重新做的。剩下的两串你们挑,这个归我。”
他手中拿的是一串葡萄串成的糖葫芦,裹着糖浆,看起来又亮又脆。
闻声二人看向剩下的两串山楂糖葫芦,柳槐序将纸袋拖到两人之间,道:“你要哪个?一起说。”
“我要这一串。”两人指着同一串,同时开口叫道。
二人相望,一言不发。片刻后,不约而同俯身从纸袋两侧分别撕出长长的一条纸。
晏歌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开战吧。”
柳槐序左右扭动了肩膀,做摩拳擦掌状,笑道:“来!”
说罢,二人将灵力注入纸条。
只见两条纸陡然跃起,轻飘飘的直立在上方。柳槐序本想炫耀一下这几日修炼的内力成果,再说几句得意的话。
哪知正欲催动纸条,突见晏歌指尖一晃,对面的纸条打了弯,已袭向自己的纸条。纸来如蛇,迅捷之极。
柳槐序大吃一惊,双手一架,眼见对方纸条又到,惊险之中将手翻覆,这才避开,但已然气喘徐徐。晏歌鬓角也渗了微小汗珠,几日间内力上升却如此之快,感到惊异。
贺璟宁也大出意外,糖葫芦串在唇齿迸开,三人互望了一眼。
只见晏歌催动手下的纸条,走的是盘打挑点的进攻路数,柳槐序见状双手愈催愈紧,纸条在案上一撑,瞬时飞起,舞绕到晏歌面前,又是一跃,居高临下,俯击对方纸条。
晏歌催动纸条不住倒退,同样跃起,并无疏神。两人纸条几乎同时相触,落于木案。
两人正要开口,在一旁观战的贺璟宁目光炯炯凑上前,欢喜道:“果然是强将对强兵,输赢都不行啊。”
柳槐序笑道:“我们双赢,那是再好不过了。”
晏歌同样笑道:“既然如此,璟宁,你来分。”说着,便把糖葫芦纸袋推至贺璟宁面前。
贺璟宁用嘴咬住自己的糖葫芦串,腾出手伸进纸袋,换了几个来回,分给这两人。
两人一笑,纵手接过。
柳槐序咬了一口,展开笑颜,托腮问道:“璟宁,刚才怎么看你在发愣?就算半夜时分,有影障杀入你的寝室,你也肯定会控住收录,一定不会直接释放影灵吞噬吧?”边说边拿起羽扇比划个来回,好不精彩。
贺璟宁未答话,一手抄起木案上的影障图纸,凝神端详。
柳槐序见他此状,又继续道:“哎,我直接释放影灵过好几次呢,把影障直接吞噬了,这样虽然残忍了些,却简单便捷。”言语倏扬倏抑。
贺璟宁一言不答,尝着糖葫芦,眼扫图纸。
奈何柳槐序这番话,听得晏歌直咂舌。
她一手搭放于木案之上,轻敲几下,目光注视着柳槐序道:“你让一大群影灵吞噬过怨念强的影障吗?释放数只影灵一齐吞噬,影障狂叫,最后直接消失。”
柳槐序闻言坐正了身子,快速扇几下羽扇,不服输似地嘴角上扬,扬起下巴道:“你收录过生人之影吗?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的影。”
晏歌未答话,目光定于窗外,自顾自地咬起糖葫芦串。
柳槐序眼睛眯起,遥想后叹声:“将这类人化影,身死却不曾听俱哀嚎声啊。”
这是因为有些寻常百姓,自愿把将死的至亲交给影术堂的修士收录,这样一来,至亲肉身飞散,丧葬费免去了不少。
二来,影术堂也会酌情给予这家人钱财作为回馈。
毕竟,将生人的三魄留存炼化,多收存一只影灵,日后除影障也多一份蓄力,本就技法不精的修士也少一份危险。
贺璟宁眼扫图纸,淡淡地搭腔道:“我把健全的活人收录过。”
柳槐序和晏歌纷纷讶然侧目,把健全的活人生生收录进法器里,和亲手杀了人并无两样。
见贺璟宁静静坐着,神态自然,嘴角含笑,仿若所言是“我吃了果子”一样平淡。
柳槐序面色谨肃,半身不自然向后微微仰了去,目光落于贺璟宁身上,迟缓地开口道:“那……为什么刚刚不释放影灵吞噬了影障?平时你也从不这样。”
贺璟宁状若无事,目光从手中图纸移走片刻,思索道:“身处绝望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吧。若非身处绝望之中,便也不会这样了。”
晏歌不喜多问,指尖一下下轻碰着葫芦瓶侧。笑了笑道:“绝望就可以把活人强行剥离七魄?从肉身变成黑云齑粉,还被收录在法器中,璟宁,不管怎么说,这算杀人了吧。”
贺璟宁舒展面容,舒了口气道:“小时候不明白一些事,就这么做了。”
柳槐序闻言抢过话头,总觉得贺璟宁在扯谎,饶有兴趣地笑问道:“什么?小时候?小时候怎么把活人收录,还剥离七魄?璟宁,这可让人没办法信。”
贺璟宁摊手放下图纸,扭身目视柳槐序,见他当真心有疑问。
只一瞬,贺璟宁执手拿过柳槐序的羽扇,将之打了个转,倒转了来,扇柄轻点着柳槐序的眉心、脖颈、心脏。
随后,贺璟宁目光真切道:“首先,要让健全的活人保证神识皆在,不能有过多言语和意识分散。那就需要把这几处施法聚神,然后定住。”大手一挥,灵力已然灌入羽扇,柳槐序动弹不得。
柳槐序这一没注意就被施了法,身体僵硬,话也讲不出,只眉毛舞动抽搐几下,只能待他下步动作。
晏歌见这一幕,忽觉兴趣盎然,笑看着,未再多言。
贺璟宁放下羽扇,从衣袖刻意缓慢地取出血咒风铎,晃了晃,眯起眼笑看着柳槐序。
柳槐序见他当真拿出风铎了,眉毛更飞舞抽搐,面部紧绷,快速眨着眼。
贺璟宁见状,嘴角露出使坏意味的弧度,无不透露着不怀好意,但配合他明媚的眼中笑意,倒是显得既无邪又顽皮。
贺璟宁轻轻晃了几下血咒风铎,含笑收起,拿扇柄轻触柳槐序,这便解了法。
他大手拍着柳槐序肩头道:“好了,扇子给你,就这样把生人收录,只要内力足够强就很简单。”
柳槐序似劫后余生地向后仰去,接过扇子立刻挥了几下,伸直臂膀,拿扇遥点着贺璟宁,笑道:“哎,我真要多提防你,璟宁,你这人太可怕了,晏歌看到了吧哈哈哈哈!”
晏歌付之一笑,正有心回话,却见一位身形高瘦,面容严肃的老头携着书卷,脚步迟缓进了堂内,众人默默噤声。
这老头脸色肃然,四下看去,七零八落的木案被拼起交叠着,俨然没有一人要起身摆放整齐的意思。
堂内门生皆是低头不言,比之前安静许多。
他见众人虽无视自己,却也略有忌惮。便言:“各位除障不成,逃跑时候,也同现在一样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