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有仙山》金玉其表

5、第五章

　　自古以来，五洲西陆，罕有人烟。

　　山脉起伏，江河奔涌，供仙草灵药，神兽妖禽繁衍生息。

　　传闻许多在人类的宗门国度已经绝迹的植株兽种，都可以在十万大山中找到，修者为此频繁地深入这片原始丛林，甚至是凡人都愿意为了那份泼天的富贵赌上一条性命。

　　自魔道现世，人族经过短时间的内乱，秩序又恢复了稳定，且魔修道统完整，实力强大，人族的潜力再度提升。

　　仅仅几百年，又到达一个鼎盛阶段的人族便不再想止步于中陆，往北荒与南疆派去开拓队伍的同时，她们也在十万大山边缘筑起了城墙岗哨，数个当世大能驻扎在此，频繁进山，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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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阶凶兽都不敢靠近的原始山脉深处，有一处盆地，盆地中心坐落着一片巨型湖泊，而湖泊的中心又有一座孤岛，岛上仅一个简易的祭坛。

　　说是祭坛，只不过是几块巨石按法阵排布的思路堆积而成。

　　坛中也未设有什么巨妖像，中心处空荡荡，留几片翠绿叶漂浮的怪异情形。

　　然而此刻湖中岛上，却是隐约有一个人形生物正行祭拜之事。

　　今日，又有人类进山挑衅。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回荡在盆地中，惊起湖面涟漪。

　　那群人类近年愈发不知好歹，一月前甚至动了金乌洞中的幼禽。那家伙很生气，呼我几日后一起去捣了最近那处营地。

　　祭拜之人充耳不闻，继续安静做着手中事。

　　狐狸，以前你做这些，我们只是不解。如今你虽依旧，可人类却更加可恨，我们已对你有些不满。

　　一时间湖中激起惊涛骇浪，强大的风压一直吹倒了周围一圈的树木。

　　不消片刻，风止树静，四周寂然无声。

　　约莫两三个时辰后，岛中人起身，湖面上现出一条巨蛇的身影。

　　“青龙祭礼，不容干涉。念你年幼，此次不过多计较。”

　　“腾蛇，你与金乌要身先士卒？人族驻扎强者不知凡几，正等你们自投罗网。”

　　“不要与她们正面交锋。另外，我名涂山，我领地中的狐狸那么多，我作何要回应你等？”

　　微风吹起涂山胸前佩戴的饰物，瞧着与石阵中的供奉物相似。她抬手抚摸了一下叶片，也不等腾蛇回话，闪身离开。

　　涂山资历很老，是第一个通过后天修行不依靠天生血脉跻身大妖行列的妖怪，也是第一个照着人族的模样给自己捏了个化身的大妖。借着人身，她很久以前就混进人族的城市和宗门里，也没干什么事，当是游学了一圈就回来了。

　　回来后她就叫上领地里几个有几分修为的小狐狸，给自己修了个寝宫。修成后给几个后辈发了几本书作报酬，吩咐她们回去好好看好好学。

　　确实还有些成效，她们这一脉的修行速度快了不少，修成以后也都有样学样地变化人身前往外界游历。

　　如今，涂山氏狐族凭借这些年的发展，已经显出了血脉力量进阶的征兆。

　　此刻涂山斜躺在她宽敞的榻上，接过小狐狸端过来的茶水。

　　回了自家地界，涂山阴着脸开始骂：

　　“蛇脑袋小，慧根也跟着少。这腾蛇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这根泥鳅简直蠢笨如猪，甚至猪都知道该吃食吃食，该睡觉睡觉，她如今倒想着离开祖地了！”

　　“百年间人族底蕴愈发深厚，她们的领地我如今都不敢随意深入。若不是忌惮十万大山腹地的法阵压制，人族倾力都能把咱家十八代都端了！就这俩屁蛋子还想出去送……”

　　阿桑听着她骂了一会儿，趁着喝茶的空档说：

　　“老祖宗息怒，金乌和腾蛇都是这几百年新生，还没发育完全，脑子不好使正常。前些天我是听有鸾鸟朋友说凤岭进了贼，唉，那里可是离祖地不远了，有妖急也正常！”

　　而后小声跟了句，

　　“那又怎么办才好？我们也不能一直忍气吞声呀。”

　　涂山也不骂了。沉默着喝了几杯热茶，才呵呵笑道：

　　“现下打不过，除了忍，能怎么办？你家祖宗我能偷来的都偷尽了，到现在也只虎狼两族有些起色。神圣血脉傲慢，虽然她们确实有自傲的资格，天生有智且强大，可数量太少，每多少年才能等来一只新生的神兽？妖兽妖兽，终究是兽；仙人仙人，根脚却是人。兽与人的差距之大，真是无可奈何。”

　　涂山挥挥手让阿桑退下，起身往窗前走去。

　　倚靠着窗沿，她抬头看向天上的满月，久违有些出神，不知不觉手指又摩挲着那片灵蕴非凡的叶子。

　　那都不知道是几千年前了，她开灵之日，脖子上便挂着这枚叶片。

　　妖兽之间，弱肉强食，这枚挂饰多次助她脱离险境。

　　她之后琢磨，自己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血脉，普通的山中野狐，若非外力帮助，自己早就老死了，哪能拥有灵智甚至开始修行呢？

　　于是她越发看重这枚叶子，有了立足之力后，开始在暗地里找寻它的源头。

　　妖族的存亡危机，在之前也出现过一次，不过不是因为外族倾轧，而是内部的繁衍出了问题。

　　那时已经很久没有神兽幼崽诞生，而老的神兽也陷入了不正常的衰老期，照那样发展，不出百年，世间恐再无神圣血脉。

　　彼时的涂山，才刚刚修至大妖，也已经发现，像自己佩戴的叶子，是许多神圣血脉族内的圣物。又经过在中陆的游历，知晓这种恩赐只出现在妖兽领地。

　　她对于神圣血脉的消亡没什么感觉，她自己是从野狐狸艰难修上来的，对那群得天独厚的家伙没什么好感。就算想做点什么，以她的修为也无能为力。

　　可神兽的问题被解决了，一条青龙以自身为血祭，在十万大山腹地设立了一座巨型的法阵，凡是妖兽，在此内皆能受天地庇护，正常地繁衍、成长、修行。

　　青龙设阵时，正是一个月圆之夜，涂山跟随着大妖队列为其护法。只见她取出了神兽族内所有的灵叶，置于祭坛上方，随后自我剖心、抽筋、拔骨。

　　泛金的龙血浸润了整座湖中岛，随后月光大盛，所有神兽大妖发现自身的寿元不再飞快流逝，混在其中的涂山，亦发觉自己的修行瓶颈有所松动。

　　突然，涂山心有所感，抬头往上空望去，有一个人影在刺目的月光中若隐若现。

　　她在扩展法阵的范围。

　　难以看清的那个身影，她是人吗？是妖怪吗？是神吗？明明一点也不了解，可却是这么令人神往。
　　即使没有任何佐证，涂山心中知晓，那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源头”。
　　一回过神来，异象已经消失，好像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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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龙死后，又是许多年过去，涂山成了最厉害的那个妖怪，甚至大妖之中隐隐以她为首。她也真心实意地为整个族群谋划。

　　是我不够优秀吗？也对，青龙那般伟大的神兽，才值得她挂怀，委以重任。

　　即使到了今天，我已经十分强大，可对如今的困境，依旧束手无策。

　　这样的我，何德何能获此垂怜。

　　涂山双手捧着，虚拢住叶片，似想紧紧握住，又恐将其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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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狐狐，你要是树老婆就好了！可惜不是（假假地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