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没有灵魂但有苹果半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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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虔诚的亵渎者，是谁从深渊中召唤吾的姓名……”
夏亦有点记不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恶魔对自己说的那一长串话了。事实上后来他很少有这么长篇的发言，总是莫名其妙地说一半断一半，在夏亦的目光下奇奇怪怪的冷淡。
恶魔于深渊滚烫的岩浆中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感受到了那股极强的拉扯力量。
他有些陌生，但他知道那是什么。恶魔惊讶非常，千百年来已经没有人敢召唤他这种等级的大恶魔了，而且是用如此强大的召唤力。
精于欺骗的狡诈恶魔非常好奇那是怎样贪婪的欲求。他几乎可以想见，祭祀场面一定是充斥着毁天灭地的鲜血与可怖的阴谋，想必是以不少恶人暴徒的血来作为祭品。难不成在他什么时候沉睡期间，地面上又爆发了战争吗？
分不清是他感到兴味顺从了召唤，还是那召唤的力量实在太过于强大——他想任何一个恶魔都不会拒绝这种可以预见的美味，恶魔很快现身于人间。
一个恶意的微笑还未从唇边成形，恶魔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
他不悦地扫视着四周，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映入眼帘的，没有血流成河的残杀，没有充满嚎叫与绝望的献祭，只是一个安静的、令人不适的温馨书房。
“召唤者，你为魔鬼奉上的灵魂呢？”暴怒即将成形，惹怒魔鬼的下场是召唤者必须承担的代价。
“……没有灵魂。”
旁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恶魔身后已经浮现出不祥的黑色漩涡。他转头，酝酿着深渊的暗红瞳孔对上了夏亦惊恐的目光。
问，刚接受存在非人类的西幻世界观就看见了纯种恶魔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夏亦：心跳八十迈，心情是，宁愿自己从来没存在。
谁知道这么一个随随便便的法阵就能召唤出恶魔啊！说好的魔法世界的x格呢！你们恶魔是一种这么随便的生物吗！！
但是恶魔突然沉默了。
精于言辞、巧舌如簧的恶魔第一次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出于某种奇怪的自保心理，夏亦坚持和恶魔对视着，直到对方忍不住转过头，露出墨色长发中形状略尖的耳朵。
夏亦：？
夏亦：我是奥尔辛第一杀手，你敢和我对视十秒吗（不是）
长久的沉默。
阳光拂过恶魔的的翅膀，上面漂浮着腐蚀一般的沉黑色粒子。恶魔带有尖锐三角的尾巴低垂，就站在夏亦面前几步之遥的地方，在地面上不停地扫来扫去，仿佛是某种兴奋的象征。
但是恶魔就是不看她，也不说话。
刚开始摄人的胁迫气势散了个干净，夏亦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半吊子法阵会不会召唤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啥，没有灵魂，但有苹果，吃吗？”
长久的卡壳后，夏亦终于补完了后半句话。
人类向恶魔伸出干净的手心，恶魔这才注意到了这次召唤的祭品。
不是恶徒的灵魂，不是痛苦死去的血液，而是半个苹果，上面还带着被啃过的牙印。
恶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少女手心里拿起了那半个禁忌的果实。
尾巴不知为什么扫得更用力了。
……夏亦很快知道，自己随便召唤来的这个生物，不是什么半成品或者低劣的深渊耦合物，而是一只实打实的纯种恶魔。
他轻易满足了夏亦离开宫廷的愿望，代价就是夏亦被他带回了深渊。
自称名字一长串听不懂的恶魔说，夏亦要付出的除了那个苹果，还有就是她自己——她要永远留在恶魔身边。
说这话的时候，恶魔除开非人特质可以说是漂亮的脸容上是不折不扣的邪恶神情。浓密的眉梢微微挑起，红润的唇肉下属于恶魔的尖牙若隐若现。
刻意模仿人类做出的礼貌微笑仿佛没有感情的面具，反而令暗色瞳孔中那种冰冷的恶意更加突出。
可以想象，恶魔曾用这幅神情和多少可怜的生物签订了契约。
夏亦：“……你刚刚说太快了我没记住，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算了太长了，我直接叫你艾加可以吗？”
那副熟练的邪恶表情一下子烟消云散，恶魔又开始瞳孔放大，口干舌燥，他并不需要呼吸可胸膛仍旧深深起伏着。
“……随便你。”恶魔结结巴巴地说。他的耳朵尖又动了一下。
这就是夏亦离开宫廷的始末。
说实话她也觉得很像儿戏啊！！夏亦很绝望，在她的三观受到挑战后，这个世界仿佛开始变得一天比一天魔幻了。
夏亦被艾加安顿在了深渊之中的某座宫殿。夏亦觉得它长得像个博物馆，里面一层套一层的房间，房间里精心陈设摆放着各种透明柜子。
夏亦都还一句话没说，就在深渊被分配了一个一居室。
在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恶魔就告诉她，她也是这些展览品中的一个，和那些死物没有任何区别。她的位置只是这间屋子，让夏亦安分不要乱跑。
夏亦死鱼眼：……
恶魔和她对视三秒，转过头去，又转回来。
“好吧，你可以出入这些屋子，但是不要妄想离开这里。深渊会把你吞噬的。”
夏亦欲言又止：……
恶魔喘息了一下，长发从额前滑落，看起来有些阴郁：
“你非要出门吗？我从来没有你这样不安分的收藏品！”
夏亦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措辞：“艾加……”她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恶魔的暗色瞳孔里又开始显示出流动的深渊，昭示主人极度不安焦躁的心情。他可以让自己的嗓音润滑如羊奶，甜蜜如美梦，但此刻恶魔的声音像是被灼烧过，喉咙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从内脏中带出的火星子。
夏亦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说话，先抬头看着恶魔的眼睛，心里组织语言。
恶魔：“给。”
夏亦：？
恶魔黑色的指甲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号，然后落在了夏亦手腕上。看起来像是皮肉被灼烧的烙印，但实际上夏亦没有任何感觉。
“……这是什么？”夏亦抚摸了一下，没看见恶魔的尾巴颤抖似的抽动了一下。
那是等同于大恶魔本身的烙印，并不是常见的从属、仆从烙印，不是那种低劣又驳杂的东西，而是分担了恶魔自身力量的、来自深渊的纯净烙印。当它被抚摸的时候，烙印的主人会有感觉，像是一个简易的召唤阵法。
往里面注入的深渊之力越多，烙印主人的感觉就越强烈。
“属于我的烙印。可以自由出入深渊，但是必须要有我的陪同。”恶魔重重强调了最后一句。
夏亦环顾四周，最终扶额：“……好吧，那你陪我去采购。”
她刚刚明明是想说，这屋子连一张床都没有，完全没法住人！！
恶魔的宫殿变成了夏亦的临时落脚地。各种规整维护的藏品被乱糟糟堆放于角落，有些还被踢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灯，一个衣柜……以及夏亦的纸笔、颜料、本子、衣服、玩具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逐渐趋同于她在宫廷中的寝室。
在深渊，夏亦继续了她的学习大业，接着恶补各种关于魔法的知识。恶魔似乎以为她想做魔法师，最开始给她找来了许多魔法相关的书籍、宝物。
那段时间恶魔经常出门，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飘散的沉黑色粒子，以及送给夏亦的礼物。有些看起来年份极其古老，有些又看起来崭新得像是被人精心维护，夏亦总感觉每一个藏品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流泪的主人。
夏亦：默哀，允悲。
而后有一天，他好像自顾自明白了什么，在宫殿之中大发雷霆，之后蓦然出现在了夏亦面前。
平常夏亦宅在屋子里学习的时候，恶魔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坐在她身边的地上看着她，所以夏亦尚可容忍。但是今天恶魔身上多出了血腥味，让夏亦不自觉皱眉。
恶魔看见她的表情，越发暴怒。
“恶魔的魔法是深渊赐予的，那是人类的力量无法摆布的领域。即使是我见过你们之中最有天分的魔法师都不可妄想……呵，想要解除和恶魔的契约，”优雅挺拔的恶魔站在夏亦面前，伸出手虚虚描绘着什么，话语中流动着轻蔑的火焰，还有漆黑可怖的毁灭感，“除非你我之中……除非我死亡。”
他的暗色眼睛变得无比阴沉，身为大恶魔的威压让这座宫殿都变得像一个地狱中的地狱。
夏亦说：“是吗。”
她伸手抓住了恶魔在空中划出火焰痕迹的手指，几乎是立刻那黑色的指甲就收回了。
恶魔顿住了，他眨了好几下眼睛，尖角尾巴无法抑制地狂乱拍打地面。
这是夏亦第一次和他有肢体接触。
她甚至……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她还用手心蹭他的手背！
夏亦的手可一动没动，是恶魔自己无意识地在轻轻蜷缩手指，带动整个手想要握拳似的收回。
可是那极其轻微的力道只是像水面上泛起波纹的最外一层一样荡漾了一下即停，就好似夏亦本人多么霸道地抓着他的手一样，实际上夏亦几乎没用劲。
恶魔的肌肤不属于自己了。他感觉自己被碰到的地方放进了滚烫的岩浆中，重新洗了一遍。
夏亦看起来在认真思考，良久之后，她说：“我想一个人出门。”
恶魔想讽笑，但是他只是转过头，不说话。
夏亦丢开恶魔的手，平淡地说：“那算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然后恶魔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这也是她得以遇见黑暗精灵的契机。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没有灵魂但有苹果半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