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石》玉缁

40、樱花夜谷

　　与小青鱼想象中大战来临前不同，以往日日操练的士兵们在战期正式确定下来后，于晟反倒给所有人放了假，每日无论睡到太阳晒屁股也好，出府去喝花酒也罢，这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早豁出了一切只当是在享受生命中最后狂欢，他们已等待了太久，沉伏了太久，要爆发要毁灭，鱼死网破鹿死谁手只待最后时刻方见真章。
　　长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没想到在军营里也很受欢迎，每日都有人来邀请他一道去喝花酒，可长华统统关门谢客，他只想多花点时间和小青鱼独处，是的，这世上，他最放心不下的牵挂就是她。
　　墨九的情况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小青鱼基本每日都守在他身边，长华自也每日寸步不离，可这日长华从一大清早便不见人影，直到深夜才踏着星光嘴边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巴巴凑近，“跟我走，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长华轻轻朝天际一挥手，一头小兽刺破了云夜的黑暗，头上两根犄角分明，还闪着耀眼的金光：“云吞兽，你怎么在这？师父的云吞兽？长华你什么时候好大本事竟然能驾驭师父的云吞兽了！”
　　“嘿嘿，这是云吞兽不假，可此云吞非彼云吞，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先上去吧！”
　　。。。
　　来了这妖都许久，可不是待在红宫便是于府小院，还从未细细打量过妖都全貌。其实世上的妖千奇百怪，也都和人和仙一样有着奇奇怪怪、形形色色面孔，奇奇怪怪、繁杂不一愿望。
　　心中想的多了，外化出来的东西便只会更多，听说妖界的丞相是只孔雀，向来极爱漂亮，不单每日的衣裳要换着花样穿，居住的府邸更是每半年便幻化一次，就连妖都里每一根小草生长的方向，每一朵花儿绽放的角度，无一不极尽了孔雀丞相心血美学。
　　小青鱼和长华并肩坐在云吞兽后背，或许是害怕她一不小心跌落，长华的手紧紧拽住了她，她倒毫不害怕只顾从高空中向下俯视，妖都点点星火蜿蜒如同玉带，从最北方至最南方，街面一尘不染，青黛的屋檐、碧蓝的窗瓦，鲜红的三角梅，翠绿的油纸伞，涟漪波动湖水，一帧一幕绮丽缤纷，匠心独运萤石斑驳的光亮取代了浓烈的烛火，一切清晰却不刺目，朦胧而又隽永。
　　小青鱼看得痴傻入迷，陡然间又有些怅然若失：“长华，如果你们和妖王斗起来了，这儿还会一如既往美丽吗？”
　　长华没读懂她话语中的悲伤，只是十分不屑：“切，这算什么！馄饨，跑快点，不然我可揍你了！”
　　小兽不悦地翻了个跟斗，长华右手急忙将小青鱼往怀中一拽，左手死死搂紧它后背：“臭丫头，你报私仇啊！”
　　小兽鼻尖长哼，呼噜呼噜地好似是在回应，又好似是奸计得逞后的坏笑，倏尔它倒也听了话马力全开，再不过一个晃神间，长华牵着小青鱼稳稳落地。
　　“你，你先闭眼！”
　　“长华，你这是带我到了哪？这儿好黑！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怕，我一直都在呢！”
　　长华轻手轻脚用绣帕蒙住了小青鱼的眼睛，目不能视使她心中恐惧越发强烈，好在长华寸步不离，又一直在同她说话。
　　“小青鱼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嗯，好香！”
　　黑黝黝的山谷像被世人遗忘的沼泽，湿润的气息夹杂着幽幽清香慢慢萦绕，走到最里面后，长华揭下了绣帕，声音因过分期待而微微颤抖：“小青鱼，你可以睁眼了！”
　　硕大的晶莹剔透的明珠静静躺在河蚌之中，这是一只不知修炼了多少年的蚌妖，她心口的珠子泛着隐隐光泽，便将整个山洞照耀地宛若白昼，可又远比白昼更神秘、瑰丽、动人。
　　在光影之中，她终于知道先前闻见的清香来自何出。
　　粉嫩的花苞有着粉嫩的幻想，旖旎的柔风吹过带来轻柔地飞舞，它们的美不是盛大的一眼夺目的，却因团团围簇团团聚拢，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力量，花海烂漫，灿若繁星。没有人能在此番美景面前而毫无动容。
　　长华一直紧张地观察着小青鱼的神情，此刻才终于满意地长舒一口气，“喜欢吗？”
　　“喜欢，长华，你怎么找到这的？”
　　“只要有心万事不难，只是，只是时间不够，，，”大战在即，他早领教过妖王的本事，即算他从不妄自菲薄，却也会害怕，害怕留给他陪伴她、照顾她的时日已无几朝，可今夜却实在不适合说这些丧气话，他终究还是想在她心中留下最帅气，最洒脱也最快乐的模样！
　　“你喜欢就好！”长华咧牙笑地真挚，又变戏法般从胸口处掏出百宝袋！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被他罗列排开，
　　“小青鱼，这个是东海里一只千年老龟的心头血，本来本来我是想留给自己的，但日后日后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了，便，便送给他吧
　　，还有这个是月下老人炼制的糖丸，虽然没有还魂丹那种奇效，但对增进修为灵力还是大有裨益！
　　这个是云丝锦，只要穿上后便会自动隐身，堪称世上最彪悍的障眼法，还有这个，，，这个”长华的声音不可自抑有些低沉，但很快他又强打精神，仰着笑脸高高兴兴道：“这是我给你今年准备的生辰礼，其实你挺没志气的，喜欢什么不好，偏偏最喜欢石头，呐，我保证这绝对是无缘海底现存最好看最好看的一块石头了。还傻愣着干嘛，拿着啊！”
　　“长华，你去了无怨海？你怎么会去那？你没受伤吗？”
　　“笑话，小爷是什么人，要没本事那沁袅袅能找小爷帮忙，你放心吧，小爷好的很！”
　　“可我，我放不了心！这些东西我一个都不要，你要真想送，就等我生辰那日再亲手给我吧！”即算这几日小青鱼很努力的将自己丢入各类照顾墨九的杂事琐事中，为的就是不去想即将到来的战斗，可她没有一夜不是在泪水中睡去，又没有一日不是伪装着笑脸见人，此刻她再藏不下去也不想再藏了，“长华，我们不是明明只想要找红夭花吗？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就闹到了这一步？”簌簌两行清泪滑落，长长卷曲的睫毛很快带上晶莹。
　　“小青鱼，别哭，”长华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命运九曲婉转从来就不是想要什么便给什么，相反，历经磨难求全折磨却仍很有可能事与愿违，心血朝夕付诸东流，小青鱼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来处的人，长华也是，但即算他的记忆漫长悠久残破不堪，但他隐隐知晓，他在这世间徘徊走过的年岁只怕不必师父少，，，越是想用少年的做派，越是想掩藏内里苍老的灵魂。
　　“长华，还有没有其他救师父的法子，不一定，不一定非要去打妖王的，他那么厉害，师父又昏迷不醒，万一你受了伤，师姐和我都没法救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