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了果然路顺了》半月刀刀

14、第 14 章

　　“不痛。”江上柒敛眉，长睫垂下，摇头道。

　　可再怎么嘴硬，面上的细微表情也终是走露风声。孟肄千敏锐，替她撩开脸上的碎发，方才与猎隼的争执，让她的发丝凌乱，些许狼狈。

　　孟肄千侧头轻瞥，未张口的功夫，仝一就识了眼色，将那碧色大氅搭落在她的肩头。大氅厚重，十分保暖，残有的淡淡檀香心旷神怡。

　　江上柒面上掠过一层绯色，抬头那双明亮的眸子宛如灿星，她激动道：

　　“谢谢孟大人。”

　　语气上扬轻快，落在男人的目光炙热感激。孟肄千也迎合的报以一笑，夜幕下他的棱角分明，眸间的情绪也愈浓愈烈。

　　他瞄向那只停在树梢虎视眈眈的猎隼，狭长的凤眼紧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江上柒顺着他的视线移去，颤颤之余还心有余悸。

　　“这只飞禽说来也真是奇怪，不知从哪冒出的。可真是让那卜算的老者说对了…”她些许忐忑，立在一旁，“你们一来它就飞了上去。”

　　江上柒喃喃道，看向四周的来人。个个都擒着火把，亮光热腾，应是因为这个才把那飞禽给吓到了上头。

　　伸手一指，她露出了受伤最严重的拇指，那枚青花扳指赫然出现，猎隼厉声尖叫，作俯冲模样欲要行动。一方之人惴惴不安，紧退几步。

　　仝一出身猎户之家，曾经在山里长大。见识过的蛇豹毒虫，要比在场之人数不胜数。他挺身而出，蓄势而发。仿佛早作了准备一般，有人去了草舍取了一把弓，一路小跑递了上去。

　　孟肄千抬眸一笑，顺势将江上柒拉到了身后，替他乘出一片空位。那只猎隼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看拿着弓来了，它挥动翅膀，欲要行逃。

　　仝一接过弓，瞄准欲要发射，却误了时机，仅仅擦过了那只猎隼的羽身。

　　见那腾空的猎隼降下来了几分，伴着众目睽睽，消在残风斜月里淡淡离去，大家才长舒一口，放下心来。

　　“究是不会回来了吧，孟大人。”仝一收弓，面上显出愧色，“实在难言，好久不练弓术，原先的当家功夫全忘记了。”

　　“非你的责任，那只猎隼实在来之诡异。”

　　哪怕是牲畜，也会保命为上，一时半会，也迎来了喘息之际。

　　孟肄千扯唇，护在江上柒的身前。他身上的檀香浓郁，似熏在间房里许久，与她穿着的大氅气味相同。暧昧氛围骤起，宛如破土之芽，肆意生根。

　　“孟大人，”江上柒眼神闪烁寓着不解，薄唇轻启，“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在房内的？”

　　这是此刻困惑已久的问题，她终于问了出来。

　　孟肄千的眼神晦暗不明，但语气间溢满温柔，他的眸里映出江上柒的面孔，谆谆道：“你有没有开过西北角的梨木荷花刻纹橱柜？”

　　江上柒不明所以的摇摇头，茫然之色跃然脸上，道：

　　“我看完场戏就回来了，一回去就看了会书，不知不觉间，忙过之后就要睡下了，再就是看到了那群黑衣人，还没有注意到橱柜。”

　　她说罢，察到了孟肄千面上落寞的表情，诘问道：“孟大人，这有什么关联吗？”

　　孟肄千的眸间涌上笑意，他淡淡的说道：“橱柜里放着昨日你看上没买的襄乌绸缎暮夜，那日看你如此喜欢，转身我就吩咐了仝一，取了布料来。”

　　男人侧脸看向别处，语毕才微微转过，月光照的好生皎洁，映在他的脸上写满真意。

　　“布庄里的人快马加鞭，也才赶制了一件中衣，那会刚到便送了上来。本想找跑堂送进去，但单门无锁，里面空无一人，寻遍醉月楼前院后院，都没查到你。便叫了一路人，都来找你了。”

　　孟肄千语气诚恳，娓娓道来，他上下扫过江上柒的面颊，不经意的几句话，却触动了江上柒的心弦。

　　人世间最动人的，莫过于对方记住了你的喜好，并付诸了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股暖流涌上江上柒的心头，让她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久久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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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哥！看这对鸳鸯谈情说爱还要多久啊？”

　　远处弄林隐蔽里，藏了大小三四个着黑衣的人。

　　他们便是来自三步断乌部的秘密杀手，今日出任务，把疑都主身份的内侍做掉，将要离开时，看到了一女与一隼争斗，暗中观察之时，又涌上了一群人。

　　现今，他们还在暗中观察，只是组织之中开始出现了分歧。

　　“不是看这对鸳鸯谈情说爱，这两人怎是寻常之人？”

　　头戴幂篱，目光如鹰的领头男人震震说道，他伸手一指江上柒腰间别着的剑鞘，道：“方才你们几个没有看见吗？那女子拔剑的时候，周围的气温都骤降了几分，这不应该啊！”

　　闻言，已经颓废的几人又来了精神，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少男少女。

　　“那女子身手其实在我看来一般，仅凭内力功夫是达不到的，但她却顷刻间让四方寒气大增！”领头的目光沉重，闪着几分阴鸷，道，“据我所知，天下唯有子水剑有这功效了…而现今，虚亥真人被杀，子水剑不知所踪…”

　　“你是说，那女子方才拔的剑是子水剑？”

　　始终隐在一边，队伍里最沉默寡言的人开口了。他的眸间写满不可思议，语气也染了几分诙谐。

　　“别说笑了哥，子水剑怎的会落在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上？”

　　话一出口，就动摇了领头男人的想法。

　　最初得到这个结论时，他也迟疑了一会，是啊，那盛极一时，威风鼎鼎的虚亥真人，怎会败在一个体术都堪堪合格的小姑娘身上。

　　他摇摇头，紧皱的眉头陡然舒展了下来。

　　目光再移，又落回那普通的再无两样的剑鞘，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是啊，谁会将这名器置于在中。得一宝物，肯定是好好收容啊！

　　“那该是走了，去下一家了。”领头敛紧衣角，起身道。

　　他话里的下一家，是要寻内侍爆出名字的怂恿之人，凡是动了窥探陛下秘密的人，三步断乌部在所不惜，也要献上人头。

　　“哥，那这人…该怎么处理？”

　　“丢在这便好了，待他家人收尸。”

　　“是。”同仁答应道，毫不留情的将尸首拖到了地上。

　　领头的面上不杂任何情绪，杀人如麻的活早就信手拈来，但是以防万一，不直面冲撞普通黎民，还是避人耳目。

　　因此方才那行人从旧巷经过，早就被领头觉察，命人用随身携带的药剂清除血迹，将尸首一并拖到弄林处了。

　　“那那女子该如何处理？”

　　领头闻言看向江上柒，面上显出忧虑，也不知她有无看到，有无听到，但眼下人多势众，难以下手。她身旁的男人衣着也似不俗，才貌出众。

　　脑海中急地显现出白天城内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说延纶城的孟肄千进水瀛都了，只带了一位随行女子。

　　听这描述，好似面前的二人。但苦于身份，还不能贸然行事。

　　思忖片刻后，他道：“先行一步，有待商榷，一会去其他家的时候做的凶残些，盗取钱财，一口咬死，皓部才能将这件事定型为敛财的飞盗，若那女子要指证是陛下安排，也是一家之词，不足撼动。”

　　领头老成持重，对这种事手拿把掐。

　　但这次碰上了硬茬，远处那月牙眼弯弯，人畜无害，风光霁月的寝衣男人，日后将会是最大的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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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字号，丙间房。

　　赶跑猎隼后，江上柒被搀扶着回到了房内。灯火葳蕤，流珠难灭。今夜月明星稀，本想睡个好觉，但事与愿违。

　　香案上放着许多草药，百合绣纹窗棂敞开着，间里添了敞亮的空气。

　　江上柒端坐在黄梨木软榻之上，嗅着淡淡的苏合香。

　　刚一进屋，她就看了柜里名贵的襄乌面料，高兴的合不拢嘴。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孟肄千也派人替她送来了做好的中衣，绣工精美，虽然是赶制的，但心意难却。

　　忆起那商贩所说，这面料叫暮夜，在夜晚中也可流光溢彩，想到这里，她将衣物放置在了身前，勾起唇角。

　　丈量了几下后，她小心翼翼的收拾了起来。半响过后，扇门被推开。孟肄千温文尔雅，面上挂着谦谦笑意走了进来。

　　她似要开口，却被男人束起食指悬在嘴边的动作定住了。

　　还没等她开口问来意，孟肄千就先一步解释。

　　“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他说着，眼神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江上柒的指间，那枚青花扳指还在带着，哪怕被啄的血肉淋漓，也没有一刻摘下过。

　　孟肄千的唇线抿成一条，眼神浮上歉意。

　　他陡然竟发自内心愧疚了，因为他深知今夜这只猎隼的来历。

　　他瞒了江上柒，是有自己私心在的。若不制造争端，将错就错，那该如何布局呢？

　　眼下，便是自己私心具像化的行为。

　　“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他的眼神扫过江上柒的伤疤，那里红肿一片，大小伤口足足有十几处，“无以为报，便收罗来了最好的草药。”

　　他说罢，屋外走进了一位衣着整齐，面露倦意的郎中，一看便知是风尘仆仆刚赶来的。

　　迎上江上柒的不解，男人道：“莫要怪我擅作主张，醉月楼的人并不是医者，专长之事交于专长之人，此才为上。”

　　江上柒顿了几分，看向他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欢喜。孟肄千将藤木椅搬来，将郎中请了上了座。

　　他很知分寸，退在门后等候道：“若有什么事就喊我，我会一直等候在此处的。”

　　这句话也为江上柒保了一个安心，方才经历了猎隼一出，内心的不安终于落地，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上药涂抹的声音。

　　郎中手艺精湛，沉默着将创出覆盖药膏。

　　约一刻钟过后，郎中起身，他收拾好行囊之物，仔细叮咛了几句，草拟了一份抓药换药的单子，才匆匆拂衣而去。

　　疼痛感愈发不在强烈，她回眸看向孟肄千，面露喜悦之色，马不停蹄地招呼他进来，道：

　　“孟大人，我这边已经结束了。”

　　有了她的致意，孟肄千才款款走了进来，绅士风度一目了然。

　　他展眉解颐，目光炙热坦诚，扫过江上柒包扎好的伤口，缓缓开口道：“眼见你的伤势得到照应了，我也方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