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往天堂的鱼》三碗o

6、开学危机

　　猫头和阿德里金的传说仿佛只是暑假里一段小小不愉快的插曲，裴鱼的暑假生活总体还是很丰富多彩的。
　　沈以珩的美术课越讲越有趣，这让裴鱼对美术课上瘾了，还会在他“繁忙”的一天里，抽出时间练习画画。其实所谓“繁忙”就是和周泽以及其他朋友踢足球打沙包，“上演”刚看完的电影大片。

　　裴鱼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就天天偷摸进沈以珩的房间，还吵着非要沈以珩和他继续讲美术课上没讲完的梵高的故事，后面又是米开朗琪罗。

　　暑假生活如同烟花一般转瞬即逝，裴鱼迎来了开学。

　　开学第一天，裴鱼差点睡过头，慌慌忙忙地洗漱完了下楼，餐桌上的碗盘不留一点食物碎屑，干净的像是才洗过，莫莉在收拾桌子，

　　不叫他起床就算了，早饭都不留！
　　裴鱼瞬间憋了口气在心里，他故意弄出很大动静地打开鞋柜拿鞋，余光瞥到餐桌旁的莫莉专心致志地收拾盘子，一点注意力都没分给他。

　　气死他了！
　　裴鱼倏地将手里换下来的拖鞋摔到一边，“你怎么没叫我？”语气挺冲的。
　　平时上学起床莫莉都会来叫他，要不然就是裴彦，但裴彦早就出门了，裴鱼把火气都撒在了莫莉身上。

　　莫莉看他一眼，从厨房拿出打包好的早饭塞到裴鱼手里，“都是初中生了，该学会自觉点了！”

　　要迟到了，不是吵架的时候，又实在气不过，裴鱼就心急火燥地将手里的早饭丢在了地上，眼看莫莉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嘴唇微张。

　　要骂人了
　　他捂着耳朵跑了。

　　格蒙中学是镇上的第一中学，简称一中，事实是，镇上只有这一所中学，但建的很大，遮天压地，不算华丽但古韵四溢，粉墙黛瓦。

　　裴鱼到学校的时候操场上的人简直寥若星辰，他看着屹立着的几栋楼，双眼发晕，急匆匆问保安大叔:“叔叔，你知道初一四班在哪里吗？ ”
　　保安指了指第二栋楼，“那儿那儿，在四楼你可得快点了，要迟到了。”

　　裴鱼来不及说话，点了下头就如同火箭似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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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鱼到了初一四班后，愕然发现四周都是熟面孔，大多数都和他小学一个班。

　　旁边有个人力道十足地戳了裴鱼一下，他把耳朵凑近了对方，听对方低语
　　“小鱼鱼，你知道咱班的丽丽和布布在一起了吗？”

　　裴鱼瞪大眼睛，“啊—”下巴都要被啊到地上了。

　　他旁边的人是同桌，叫言密，人如其名，他的话很多，还贼爱八卦，在以前班上最爱做的事就是挖各种秘闻，校长主任，老师同学，鸡鸭猫狗，通通逃不出他的“通缉”，关键是，他还特别能把八卦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来，简直是行走的杂志报纸，他最后一个特质是，特别自来熟，管谁都叫叠字。

　　裴鱼收回自己的下巴，“他俩不是死对头吗，天天吵架。”

　　言密一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啊？人家那是吵架吗？人家那是”言密笑得很贱，“打情骂俏～”

　　裴鱼冷着脸推开言密。

　　裴鱼盯着书，听着旁边的人兀自大笑着，笑完了，趴在桌上，安静了几秒。

　　又凑了上来，湿乎乎地热气裹住了裴鱼耳廓，“鱼鱼你知道吗，”话还没说完，被裴鱼推开。

　　裴鱼捏了捏耳朵。

　　痒痒的。

　　“别老凑这么近说话呀，我又不聋。”

　　言密吐了下舌，又黏了上去
　　“呜呜呜鱼鱼你好狠心，人家好伤心啊！”

　　言密的脸窄又流畅，五官立体，年纪虽尚小但已具备帅哥的模型，不过眼睛又大又亮，像小猫一样，再加上脸上的婴儿肥，把俊朗的帅气压下了，显得更可爱稚气。

　　好看的人撒泼都显得像撒娇，裴鱼心一下就软了。

　　他指尖戳了戳言密的鼓鼓的脸，“你之前要说什么啊？”

　　“哦对，我想说我家的烈焰美美不下蛋了。”言密哭丧着脸。
　　烈焰美美是言密家长得最壮的，最能下蛋的母鸡

　　“我们上学还有假期呢，那鸡还不能休息了吗？”裴鱼安慰道。

　　言密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摇着头，“那不一样，放在美美身上就很不正常，她以前可是天天下蛋的，现在已经一个暑假不下蛋了！”

　　裴鱼沉思了一下，“要不我们周六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言密瞬间换了副神态，哈哈大笑，“疯了吗，医院怎么会给鸡检查？”

　　裴鱼嘟囔着，“不可以吗？”

　　言密还在笑，“笨蛋，当然不可以！”

　　裴鱼觉得言密笑得他心烦，他又没去过医院，怎么知道不可以给鸡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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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惹眼的光芒渐渐收敛，渲上丝丝橘黄色的光晕。
　　下午六点，是格蒙中学初中生统一放学的时间，高中生要上晚自习，等到十点才放，裴鱼可不会等他哥，一放学就坐上了大巴。

　　大巴如同一条因年老而缓慢游动的胖鱼，裴鱼看着窗外变幻着的景色，睡意逐渐上涌，他靠着窗，想眯一会，结果一不小心彻底睡了过去。

　　…

　　“小娃娃？”粗粝的声音头顶上方传来。

　　裴鱼迷迷糊糊睁开眼，想起自己还在车上，倏地撑坐起来，

　　“叔、叔叔，我睡过了。”

　　司机大叔摸了摸油亮的光头，声音不太友好，“知道你睡过了，打电话叫你家长来接你。”

　　裴鱼东张西望，外面黑黢黢的，只有点屋里的灯光，隐隐照了出来

　　怪吓人的。

　　裴鱼摸了摸狂跳不止地心口，紧张地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大叔拍了拍裴鱼的肩，“几岁了？敢自己去电话亭吗？”

　　裴鱼看向大叔，语气坚定，“什么几岁，我都十三了，当然敢自己去！”

　　大叔笑了笑，“行！相信你，你去吧，我得锁车。”

　　裴鱼点头，下了大巴。

　　电话亭在停车库的外面，裴鱼走了出去没几步路就看见了，他默默念着家里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

　　“沈老师？怎么是你在接电话啊？”

　　“莫莉出门找你了，你在哪儿？碰到危险了吗？”

　　沈以珩的声音很急促。

　　“没没危险，我坐大巴睡过了，到了终点站，现在几点了啊，天好黑啊，沈老师你快来接我吧。”裴鱼说着说着带了点哭腔，面对陌生人的勇气一泻而光。

　　“别怕，我来了。”电话里的声音很快擦过，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裴鱼觉着沈老师太着急了，都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蹲了下去。

　　裴鱼心觉怪异，从学校到终点站能用多久啊，这天怎么这么暗。

　　黑夜下，大树像呲着獠牙的怪兽，周围蚊虫又在嗡嗡作响，听起来像饿狼的低吼。

　　裴鱼突然觉得冷，于是抱紧膝盖蜷缩起来。

　　那辆大巴的终点站在废弃的工厂，一边是停大巴的车库，另一边就是废工厂，电话亭距离废工厂更近，充斥着灰暗诡异的气氛。

　　“滋—滋—”

　　裴鱼立刻竖起耳朵
　　他听见废工厂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拖钢管，有人在和水泥。

　　裴鱼摇了摇脑袋，
　　这工厂都废弃好几十年了，都没人去过，怎么可能还有人在工作。

　　他害怕，不由得憋住了气，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后，身体的感知更为敏感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裴鱼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喘气。

　　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诡异的声音也仍在工厂里，仿佛刚刚与他面对面的声音只是一场错觉。

　　裴鱼看向车库，司机大叔早就没了人影，估计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裴鱼的恐惧不断加剧着，仿佛黑夜在不停靠近着他，要将他吞噬。

　　“裴鱼！”
　　温润的男声响起，含在那可怖的吵闹声中，愈来愈近，最后完全盖住。

　　沈老师来了！

　　裴鱼激动地跳起来冲向沈以珩，最后紧紧抱住对方的腰，将头埋进衣服。

　　“没事了，我来了。”
　　沈以珩摸了摸裴鱼毛绒绒的后脑勺，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似的，裴鱼的屁股坐在沈以珩的小臂上。

　　裴鱼很挑食，长得不高，才一米五二左右，但沈以珩可有一米八五的个子，抱裴鱼跟拎小鸡仔似的。

　　虽然，裴鱼矮，但他已经快十三了，被这样抱着太令人尴尬了。

　　“我要下来！”

　　沈以珩把他放下来，“怕你又乱跑。”

　　裴鱼气急，“我什么时候乱跑了？！”

　　沈以珩抿着唇，脸在黑夜的映衬下更显得莹白

　　“先回家。”

　　沈以珩牵着裴鱼上了车，

　　裴鱼立刻反应过来，把刚刚的恐惧抛到九天云外，开始大呼小叫，“我的天呐！你哪里来的轿车？！”说完，左摸摸右看看，“这不是裴杰的，你自己的？！你这么小就有车啦？”

　　沈以珩将坐姿歪歪扭扭的人扯正，又给他系好安全带。

　　“嗯。”

　　裴鱼捂住嘴，“真不可思议，我从来没见你开过。”

　　沈以珩淡淡地笑了一下，“不然我怎么从首都来的这儿？”

　　“我以为你坐的火车。”

　　裴鱼歪着头想了想，“但平时也没见过你开。”

　　沈以珩转着手里的方向盘，“没必要。”

　　裴鱼撅了撅嘴
　　沈以珩除了上课和讲故事的时候，这话是越说越少。

　　裴鱼坐在一边，小嘴不停地叭叭，他怀疑自己和言密坐了一天，被他传染了什么爱说话的毛病。

　　嘴还没停下来，先到了家。

　　每年这个季节家门口的院地上总有大大小小的落叶，踩着会发出“呲呲呲”的细碎的声音，被打湿了还特别滑，但莫莉每次都会很快把这些叶子清理得一干二净，说是怕他们这些不长眼爱瞎跑的小鬼踩滑。

　　不过今天的叶子好像没有被清理，裴鱼听见了很急促的“呲呲”声，他抬眼望向不远处，是莫莉眼睛里盛满担忧又匆忙跑过来的样子。

　　莫莉跑到他面前，弯腰伸手，一把将他抱住。

　　很紧，他感觉自己快被勒死了。

　　“疼死了莫莉！你别抱这么紧啊！”

　　莫莉松了手看着他，眼睛很湿，“你这个死小鬼，跑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你！”

　　裴鱼再怎么小屁孩也意识到了，莫莉很担心他。

　　“莫莉，对不起，我在车上睡着了。”莫莉在开学前一天反反复复叮嘱过他，一定不要在大巴上睡觉，他忘记了或者说下意识没当回事。

　　莫莉满脸心疼，又抱住裴鱼，轻轻拍着背，“不用道歉，下次实在犯困，就睡一会，但一定要让司机叔叔或者旁边的同学叫你。”

　　裴鱼很乖地点头，不过他也知道莫莉这么说是因为他“不记打”，即便今天再害怕，吃了再多教训，下一次困的时候还是会睡。
　　调皮不省心的小孩总会让大人多花心思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