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花盈九

32、纷乱前夕

　　距离天水碧百里处悠然飘得一只孤舟，那孤舟中堪堪只容下四人，一人于蓬中小憩，另一少女坐在其中相陪，另外二位男子一黑一白坐在船尾。
　　船尾权止叹了一口气，掌中的神力是这艘小船的动力来源，看了一眼其中醒着正在翻阅琴谱的风寻楹，不解：“为什么要带上她？”
　　时旭蹙着眉，轻抿了一口手中的温酒：“大约是有缘。”
　　认真看书的人族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二人的目光，抬头一眼傻笑着招手打招呼，权止嘴角扯起一个尬尴的笑容，抬手学着她那样打着招呼。
　　风寻楹听不见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但下意识的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月姐姐，都昏睡了快两天了，月姐姐到底什么时候醒啊？
　　“系统，你知不知道月姐姐什么时候醒？”
　　“不在我的职能范围。”006号天书瞥了一眼，心说这可不归我管。
　　“那他们俩再说什么？”
　　“不在我的职能范围。”姑奶奶，别为难我，我的等级哪够窥探他们啊？
　　风寻楹寻思着这是最弱的系统了，还没嘲讽两句，006号天书直接“哔——”断掉了联系。
　　权止回头，实在瞧不出什么缘分，他们此行凶险，带上这个人族人，岂不是害了她？
　　“你的伤势似乎好了许多？”权止试探性的开口。
　　时旭看了看自己掌心，到也毫不避讳：“那灵泉水帮我压制了一部分毒性。”
　　此刻二人根本不像来自两个阵营，被迫和谐，倒像是阔别许久的老友。
　　“考虑来逆鳞吗？”权止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在里面休憩的曦月偏过头半玩笑半认真道。
　　时旭认真道：“她不会同意。”
　　“这么笃定？”权止面露惋惜，这么强悍的实力，来我逆鳞简直如虎添翼：“我是说假如，假如雪姬和圣听把她归为叛神......她也不会考虑吗？”
　　“雪姬培养她许久，断不会如此，更何况，她没有反叛的理由......”
　　一只修长的手立刻递到了时旭眼前，直直地指着时旭，仿佛在说，你不是哪个理由吗？
　　“哪有那么容易？”
　　权止正欲说什么，腰间的腰佩忽然抖动发光，提示着有人来电。权止手指一环，面前立刻浮现出重蒙的脸来。
　　“老大——”
　　“我靠，古代的电话？”此举被正看书看的难处移开眼的风寻楹看见，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自己失言，他们这里修仙的吧，反正各个都能飞天遁地，方便的联络方式也不是什么怪事。
　　虽然风寻楹听不见权止他们在交流什么，但风寻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权止眼中，只是有些奇怪，却并未多想，就被重蒙的声音吸引过去。
　　“老大，你们在哪里？”
　　已经和自家老大失联近十天的重蒙终于联系上了权止，只是声音有些激动，忽而压低了声音：“老大，你身边......那个......”重蒙的神色肉眼可见紧张起来，说话都磕磕绊绊遮遮掩掩起来，眼珠不住的转不动示意着什么。
　　权止迷惑地瞧了半天，重蒙就歪着脖子斜着眼珠演示了多久，一旁的时旭叹气的放下的酒壶，权止很快便会意了过来：“但说无妨。”
　　重蒙却会错了意，以为时旭和曦月都不在身侧：“老大我跟你说，出事儿了，雪姬那老妖婆来东海了。”
　　东海？东海势力盘根错节，他们逆鳞有据点在东海，又有夸父族族人镇守扶桑神木，鬼王刚刚提出要策反拉拢夸父族，为何此时雪姬也来了东海？莫非雪姬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他们之中也有神都的内应？
　　“还有，老大，你和那俩神族人做了什么交易？还不回来？他们俩能入伙吗？不行还是杀了了事。”
　　权止此刻无比尴尬，只想跳进水中缓解缓解。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长个脑子。
　　“为何？”时旭沉声开口，敏锐地从重蒙的三言两语中嗅出了不寻常地味道。
　　重蒙没注意到他家老大声音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前几日，雪姬以通敌罪名问罪西陵氏，逼得老家主引咎自尽，说的好听，不过是把老家主一家都杀了个干净......听说大公子的四岁的儿子都没能活下来.......”
　　时旭的瞳孔骤然放大，手中捏着酒壶的手劲儿也越发的大：“西陵氏的两位公子呢？”
　　“两位公子，没有回到西陵氏聚居地因此逃过一劫。”重蒙啧啧，只觉得雪姬此举蠢笨，将人往逆鳞推。“老大，你肯定不知道，西陵氏现任家主是谁？竟然是柏皇氏的那位大小姐，说她已然与二公子成婚是西陵氏的媳妇，还说什么，若不是她求情，雪姬定要迁怒西陵氏全族......”
　　“去东海西陵氏的聚居地回合。”权止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掐断了水镜。
　　雪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对神族的氏族动手？总感觉她在背后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哎，老大，我还没说完......”不对，老大旁边分明有别人。不管了，先把兄弟们安置好，在神都闹一场，折损了不少人，还有些伤势重的，哎.......
　　不过二哥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他在定然知道，大哥想做什么，大哥和他都不用那么辛苦。
　　“你怎么看？”
　　“我总觉得，他们这么有恃无恐定然是什么更大的依仗。”权止摇头，当年他师尊神力超绝，放眼天下，无人是其对手，但谕令的颁布也要考虑，这地盘根错节的势力。
　　但是近些时日他越想越不对劲，圣听和雪姬未免太过肆意妄为，全然不在乎这些氏族是否会调转矛头对付神都。
　　他们神力不如师尊，那依仗的是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是......权止狐疑地撇过头去，看着曦月，这位史上最年轻的轩辕殿长老正和他这个逆鳞首领在一处。
　　时旭轻咳一声，重重的将酒壶扔进海中：“别乱想。”
　　我寻思我也没说啥。权止无语，随即又抛出了一个疑问：“你的伤势是不是也没那么严重，那为何每每表现得那么孱弱？”
　　时旭瞧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曦月：“因为她需要。”
　　“需要什么？”
　　时旭不语。看着远在天际的海岸线，心中默默道因为她需要被依靠，需要归属感。从前我给予她，而今她强大起来，也需要被人认可和依靠。
　　只是这毒......似乎没那么乐观。若是死之前，能救她倒也没白白苟活这些年。

　　“嘶——”雪姬大祭司捂住手上血流不止的伤痕，恼羞成怒的雪姬一把甩开那不知死活的孩子。
　　“大祭司息怒。”一旁的神官惊惧的召来医官为大祭司处理伤口，颤颤巍巍地宽慰大祭司：“那小鬼不知死活，大祭司息怒。”
　　“提出去杀了。别碍本座的眼。”
　　不知在什么地方，那被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血色的眼珠恶狠狠地盯着上首的这些恶人，他已然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只是梗着那口气，死死地看着这群恶徒，冲进他的家中杀死他的家人，还把他掳走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日日灌一些腥噪药物。
　　他永远也忘不掉他平日里温柔的母亲如何被一剑封喉，连一声□□都发不出来，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样的痛彻心扉，他再也不想忍受，血红色的瞳孔仿佛要滴出血来，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就这样死了也好......
　　这间昏暗的密室中，唯一惹眼的白，是雪姬那银白的长发。
　　青月进来时便见着这孩子趴在翻滚的污秽药汁上，似乎已经咽气。
　　“来得正好，把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给本座拖走。”雪姬脸色实在不大好看，周遭的气压都低了不少。她瞧着西陵氏的这个孩子天赋尚可，才饶了他一命，思忖着虽然天资不如曦月，但年龄尚小改造改造，倒是可堪用的，没想到如此不识抬举。
　　青月颔首，却被大祭司叫住：“你亲自去办，别叫人看出什么。”
　　这嘱咐在他人看来古怪，但青月似乎并不奇怪，召出娲皇伞一道神力从伞中溢出，覆盖在已经没了反应的孩子身上，无人瞧见，在青月神力的作用下，那孩子已经阖上的眼睛中血色慢慢褪去，显现出正常的瞳孔颜色，身上莫名拱起的血丝也缓慢褪去。
　　“你且去扶桑神木查看了，可有何异常？”
　　“夸父族暂无异动，族长不忿西陵氏叛乱，对大祭司的决策心悦诚服。另外......盘古斧的封印有些松动......”
　　什么？神武封印松动是有认主的迹象。偏生曦月不在此处。若是被别人占了先机可不好。
　　“你带人去东海，记得把曦月带回来。无论用什么方式。”
　　青月俯首称是，看着那小小孩童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始终忘不掉大祭司疯魔的叫喊着说她是完美的那一幕。
　　改造.......药物......
　　她这些年在天枢塔也是这样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