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里道丰年》芣枝

15、十五

　　仁康堂内。

　　进入药铺内，入目便是一条长长的柜台，柜台后面是整墙的木制柜子，现在正有药童拿着药方，忙碌地抽开不同的柜子取药。

　　在柜台的右边，用着草帘隔开了一些空间，里头正有坐堂大夫在把脉问诊，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患者的低沉的啜泣声。

　　小厮刚才了解到，方梨几人是前来卖药材的，因此引着几人往药铺的后院而去。

　　仁康堂是泉山县里最大的药铺，经常有不少药农前来售卖药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不是药农装扮的人前来卖药材。

　　穿过吵闹的中堂，小厮带着他们来到了仁康堂的后院。后院和中堂不同，这里将前院的吵闹都隔绝掉了，显得格外寂静。

　　后院不大，里头摆放着好多个不同的架子，架子上面的簸箕里头晒着不同的药材，一进入这里，方梨便闻到了比前院更为浓重的药材香味。

　　院子中还还种着一棵栀子树，繁密的枝叶间能看到白绿色的栀子花苞。

　　“请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叫下我们的东家过来。”小厮引着几人来到了栀子花树下，礼貌地让他们先坐在这里稍等片刻，他去叫下东家过来，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栀子花树下是一张石桌子，方梨他们坐了下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仁康堂的二楼雅间内，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案桌前，手中正拿着一本医术低头看得认真。

　　小厮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头的男子似乎沉浸在医书里里面，听到敲门声眉头轻皱，从书中抬起头来。

　　“进来。”声音清冷如山泉流动。

　　小厮闻言推门而入。

　　“怎么了？”白衣男子将书本放下，出声问道。

　　“少东家，来了几个人说要卖药材。”白衣男子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原来是有人要卖药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既然有人要卖药材，那便找杨掌柜就行了，这等小事下次就不要来打扰了。”白衣男子说罢又将医书拾起，示意小厮可以推门离开了。

　　小厮尴尬一笑，佝偻着腰道：“杨掌柜今日去城东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白衣男子听到后又道：“来卖的是什么药材？”

　　小厮见状赶忙回答道：“青花椒。”

　　后院内的方梨几人坐在栀子树下等了一刻有余，见还没有人前来，小刘氏的脸上爬上一抹着急：“这人怎么还没来，不会是不想收了吧？”

　　方梨镇定地坐着，开口道：“若是不想收，那一开始便不会叫我们进来，既然进来了，那就说明我们这个东西他们还是感兴趣的。”

　　“几位久等了。”一道声音从院子进来处的楼梯角传来，方梨看了下刚才竟然没有发现那里有一处楼梯。

　　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朝他们走来，男子一袭白色长袍，头发半束，上头插着一根青绿色的竹簪，竹簪上还带着几片翠色的叶子，五官清俊，气质儒雅。

　　男子见他们转头，脸上带着一丝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在下林青川，是这仁康堂的掌事，不知几位怎么称呼？”林青川走上前来，对着几人颔首致意。

　　方梨闻言道：“我叫方梨，这是我的哥哥和嫂子。”

　　林青川在方梨说话的时候也在悄悄打量着她，一身粗布麻衣，似乎是一介农女，与他讲话的时候却能不卑不亢。

　　“不知你们要售卖的药材在哪里？”林青川收回打量的目光，问出了他的来意。

　　方梨几人过来的时候背着篓子，但在刚才进来时将篓子放在了凳子旁边，听到林青川的话后将背篓提了出来。

　　背篓内装着满满的青花椒，颗颗分明，似乎是刚采摘没多久的样子，不用凑近，就能够嗅到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

　　“林公子，这便是我们要售卖的青花椒了，您看看。”方梨在一旁微笑着说道。

　　林青川看到青花椒，并没有先去查看，而是问道：“我看姑娘几人好像并不是药农，为何会知道青花椒这个东西？”

　　“不是药农就不能认识药材了吗？如果林公子并不想收的话，那我们可以直接离开。”方梨一听到林青川说话的语气便心中稍有不喜，说着就要拿起背篓离开。

　　一旁的小厮赶忙将他们拦了下来。

　　林青川意识到自己说话可能有些不对，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

　　“这是因为我从前在府城见过，所以才能够一下子认出来。”

　　原来是去过府城，怪不得看起来便不像是普通农女的样子，林青川在心中想着。

　　林青川俯身用手捏起几粒青花椒，先是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浓郁；又将一粒青花椒放进嘴里咬开，一股浓烈的苦涩酸麻弥漫开来，一时让他有些惊诧，这款青花椒的味道好像比之往前的更加浓烈。

　　方梨看着林青川将青花椒放入嘴中尝了尝后，脸上浮现出满意地神色，便知道这青花椒算是过了关。

　　林青川尝完后站起身来，脸上又挂上了那一副礼貌又疏离的微笑，他示意身后小厮端来茶水。

　　几人坐在石桌前，方梨抬起茶杯浅酌一口，入嘴是满满的茶香，她喝完后只是放下茶杯，并未开口，方东和小刘氏在一旁看着似乎有些着急，不过在方梨的眼神示意下也并未开口。

　　林青川看着方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方姑娘，青花椒分为干湿两种，价格也就不一样，你们所带来的是湿青花椒，价格为一斤270文。”

　　方东一听270文，好像比起小妹所说少了30文，又听到说干湿价格不同，一下子就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那干青花椒一斤多少文？”

　　林青川闻言笑了下，开口道：“干的青花椒一斤现在达到了360文。”

　　360文！方东一听到这个数字瞬间就冷静不下来了，眼底都是兴奋的神色，一旁的小刘氏听了也是楞在原地。

　　方梨听到后在心中算了下，干湿之间差了90文。虽然干的青花椒价格高，但是要想要做成干花椒，这其中的方法他们并不知道，方梨那颗激动的心又冷静下来了。

　　林青川叫来小厮拿来秤杆，把篓子里面的青花椒称好了重量。

　　“少东家，一共是十五斤余八两。”小厮称好后报出了一个数字。

　　方梨他们在家也称了一遍，与小厮所称一样。

　　“一斤270文，十五斤余八两的话那就是四千两百六十六文。”小厮拿出算盘手速飞快地在上面拨弄着，报出了最终价格。

　　一旁的方东和小刘氏听到后眼睛一亮，脸上满是喜色。

　　方梨本想自己在心中计算下，但是奈何数字太大。

　　林青川听到后吩咐小厮去账房支钱过来，拿来了四两白银外加二百六十六文铜钱。

　　“方姑娘，下次要是还有青花椒，你们也可以拿来仁康堂。”林青川微笑着将银子递了过去。

　　方梨收到银子后仔细瞧了一眼，是纯正的官银，便将其收了起来，放白银进了钱袋里面，而铜钱的数量有些多，便想着先放进背篓中。

　　方梨没想到今日来卖青花椒竟然这么顺利，一下子就卖出去了，而且价格也符合她心中的预期。

　　方梨眼底多了一些真诚的笑意，对着林青川道了几声谢谢。

　　“少东家，我们那里还有一些青花椒，你们这里还收吗？”

　　林青川闻言道：“你尽管送过来，不管多少都收。”仁康堂遍布全国各地，因此这点青花椒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在话下。

　　将青花椒卖完后，方东想起方父昨日所说买药之事。

　　方母之前的药是在另一家药铺拿的，今日看来到了仁康堂，便想着干脆一并拿了。

　　“血虚之症？”林青川听到他们要拿药，便将药房拿来一瞧，他自小便学习医术，一看这张药方便看出了病症是什么。

　　“不知这张药方用了多久？”林青川看完药方后问了一句。

　　方东想了下说：“用了差不多快三年了吧。”

　　林青川闻言皱了下眉头，方梨见状说道：“少东家，这张药方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这张药方确实是治疗血虚症状的，但是最好一年后就要换一份药方，不然，一直用下去将会毫无效果，甚至严重的话还会加重血虚之症。”

　　方东听后回忆了下方母的身体状况，这两年来喝药后身体确实是一直不见好。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这个血虚之症吗？”方梨问道。

　　“最好让病人来这里当面检查，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这张药方最好不要再用了，这样，我给你们换一张新药方先喝着。”

　　拿好药材后，几人离开的仁康堂。

　　想到刚才林青川说的话，几人的心情有些沉重，方母的身体这几年下来日渐虚弱，下次进城的时候要带着她一同过来。

　　卖完青花椒，时辰还早，而且背篓里面还有着一些桑葚，几人来到西市的摆摊处，交了五文的临时摊位费后开始的叫卖桑葚。

　　时辰一下子就来到了正午十分，桑葚差不多也快卖完了，还剩下一点点，方梨将剩下的桑葚送给了隔壁摊位的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