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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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朝晖透过窗棂洒入寝室，屋内祥和安宁，静悄悄地只有女子平稳的呼吸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扑面而来的是清一色红的喜庆。
叶韶仪本就睡得浅，听到开门声她揉了揉眼睛连忙起身。
汤奉眼神示意身后拿首饰的婢女放在桌上，随后有条不紊地吩咐叶韶仪：“日上竹竿还睡，真把自己当主子了！风水先生说今夜阴气最重，换上素衣等会你就去祠堂守灵，可别让世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
她瞥了眼红木方几上的绣着金丝凤的喜袍，又道：“像叶小娘子这种人，要不是高攀上我们侯府，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绣技如此精湛的婚服，穿上它陪葬也是你的荣幸。”
红衣如火，雍容华贵，熠熠生辉，饱满皎洁的南海珍珠镶嵌其中，用金丝线绣出的凤凰不仅栩栩如生，就连那双眸子都变得明亮澄澈。
凤冠乃是纯金打造，上面的紫罗兰翡翠晶莹剔透，数不胜数的饰品令人目不暇接。
叶韶仪心里认为汤奉说得对，倘若是嫁给李大哥，嫁妆和聘礼加起来都没有这一顶凤冠来得贵重。
但价值连城又怎么样？等她被活埋以后，这些物件不知道会落到谁手中，终究是不属于她的东西。
汤奉一干人离去后，小兰花双手捧着脸蛋发怔，“所以...你今天就要下葬了吗？”
叶韶仪仅用一根木簪子别起乌黑亮丽的长发，她垂头自顾自地整理丧服，良久才回复：“我不需要你报恩，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小兰花词穷，“安平侯世子的妻子左右一个丫鬟都没有，你也不怕别人笑话，我当然要跟着你保护你喽！”
叶韶仪哭笑不得：“你能保护谁？自己都顾不上吧。”
二人缄默无言，叶韶仪的心中五味复杂，她自嘲冷笑，心想连旁人都看清的事情，她还在抱有幻想。
家里人甚至连排面都懒得摆出来，不就是全部把钱砸在叶皎柏身上了吗？
从小到大她被约束不能有情，但姐姐就可以有自己的爱恨嗔痴，嫁给自己仰慕的男子。
想着想着，叶韶仪跟瓷娃娃一样的脸上出现两行清泪，祠堂前来祭拜的人纷纷感叹世子妃命惨。
时光荏苒，等叶韶仪反应过来时湛色天空已被墨水覆盖，而她的身旁还躺了个呼呼大睡的粉嫩团子。
小兰花手提食盒赶来，她边从锦盒里拿出糕点，边介绍道：“我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定胜糕，虽不知你从哪来的，但这个糕点你一定要尝尝！”
盘中粉糕呈白银状，还不断向外散发清甜的香气。
久安与豫州本就离得近，附近的特色糕点叶韶仪岂能不知，但她也就在乡试前吃过一回。
那时顾昱然还跟她讲过定胜糕是出征为鼓舞将士特制的，结果她这个将士却死在了军营，连战场的边都没摸到。
叶韶仪无可奈何地扯出勉强的笑容，“谢谢。”
定胜糕还没吃到嘴里，身旁抱着她皓腕酣睡的小姑娘醒了，她伸出跟包子一样圆圆的拳头努力往上够，嘴里还在含糊不清说些什么。
小兰花眸中含笑，她拿出一碗小米粥徐徐喂到小姑娘嘴中，“也没个下人看着这小孩，跌跌撞撞就走来祠堂了，后厨的侍女说是二夫人的孩子，也就是世子的妹妹。”
叶韶仪纳闷地问道：“二夫人？我倒从未了解过侯府的人。”
小兰花压低声音解释：“坊间传闻二夫人原本是安平侯夫人的，但是出身不好，安平侯碍于面子就让她当了个侧妃，因为陆大公子是长子，所以就借着这个由头立他为世子。”
“曩时殿下跟二公子总闹矛盾，就常年跟随祖父外出打仗，鲜少回来，二夫人郁郁寡欢，在一年前生下三小姐后，大出血过世了。”
“后来殿下就根本不着家，至今都没几张他的人物画像。”
“可怜三小姐生来就没娘疼爹宠...”
陆桉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粉嫩嫩的樱桃小嘴半开半合，她肉嘟嘟的小手抓着从叶韶仪身上拽下的香囊，宛如水晶的眼眸呆呆的。
叶韶仪忍不住共情，她将小姑娘搂在怀中，柔软的指腹轻轻擦拭她稚嫩脸颊上的灰尘，“夜里凉，把她抱回去吧，你也早点歇息。”
小兰花见叶韶仪黯然失色的摸样笑道：“还愁眉苦脸呢？也不知怎的，前厅闹哄哄的，嬷嬷喜气洋洋地说不用陪葬了！”
叶韶仪眼角还带着淡淡的青紫色，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此话当真？！你可知为何？”
“假的我给你当十年丫鬟”，小兰花拿出帕子擦拭陆桉的嘴角，“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前厅人山人海的，我根本挤不进去，既然没让我们前去，天色又这么晚，就先睡吧。”
叶韶仪原本郁闷的苦瓜脸上绽放出一朵太阳花，她朝小兰花露出会心的笑容，整个人如释重负，容光焕发，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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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飞上树杪逗留歇息，新长出的绿芽上带着清晨的露珠，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蓄势待发，空气中弥漫清新泥土的芬芳。
小姑娘早早便醒了，她起身坐在叶韶仪身侧默不作声地玩手，直到叶韶仪迷迷糊糊醒来，她才开始咿呀咿呀讲话。
叶韶仪穿戴整齐后牵着陆桉的手缓缓走向朝阳阁，却被下人告知大夫人在前厅招待客人。
刚步入前厅，叶韶仪就听到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门不当户不对，她算哪门子世子妃？”
那人身着明亮的鹅黄色裙衫，头顶珠钗都是当下时兴的样式，涂满胭脂的脸上美中不足处是有些细纹，不难猜到这就是大夫人贾思予。
等反应过来，大夫人也丝毫不减方才的气势，她趾高气昂地抬起头睥睨一抹素色的来人，小声骂道：“果真是野人，进来前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叶韶仪敢怒不敢言，她面不改色给大夫人请安：“给母亲问安。”
陆溪忙打破窘迫的气氛，他拉着陆缜淮介绍道：“这就是刚刚提到的你妻子叶氏。”
听到这句话，叶韶仪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不是死了吗？！
陆缜淮玩了几月，玩够归家被告知这个“喜事”，他甚至不能想象此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看清妻子的脸后，他却在想她到底是谁？！
大厅内的下人垂头不语，温度骤减，令人瑟瑟发抖。
叶韶仪被陆缜淮看得脸颊发烫，她低头弱弱说道：“给殿下问安。”
孙淡刻意扬声说给贾思予听：“我倒觉得缜淮挺喜欢这孩子的，出落得多水灵啊。”
陆溪是个老实人，听不出话外之意，但大致晓得妻子心里的小算盘，“说这话作甚？既然人家姑娘进门了，就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
叶韶仪敏锐地捕捉到孙淡和自家婆婆的不对付，也朦胧知道他们刚才讨论的话题。
陆缜淮见新婚妻子羞赧，也不好意思再多看下去，只是刚垂下眼眸就对上一双跟紫葡萄般又圆又黑的眼睛。
汤奉赶来扫了一眼大厅的人后禀报：“大夫人，侯爷今日休沐出去钓鱼，派人说不用等他用午膳了。”
恰好贾思予被气得脸色发青，她拿出侯夫人的架子，不屑地说道：“我这身子矜贵，大嫂想吃什么吩咐后厨就行，我就先下去歇息了。”
众人不欢而散，各回各家。
凌云阁
陆缜淮走进屋内才发现叶韶仪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盯着那块匾额，江均在旁提醒道：“夫人，殿下已经进屋了。”
叶韶仪赔笑问出心中疑惑，谁料清风院是给客人住的，汤奉从开始就一直在戏耍她。
屋内早已备好午膳，叶韶仪却一口也吃不下去，胸腔内仿佛正燃烧一团熊熊烈火。
她忍气吞声，她还蹬鼻子上脸？
此时陆缜淮也毫无食欲，他的妻子是叶家人他猜得到，可她跟含笑坊是什么关系？跟萧家又是什么关系？
饭后闲庭散步，二人缄默无言，江均在旁看得焦头烂额，他用着关切的语气说道：“刚进门还没发现夫人手里牵着个孩子，看着倒和殿下有几分神似。”
叶韶仪被江均的话搞得云里雾里，她轻笑道：“这就是殿下的妹妹呀。”
陆缜淮乜江均，为掩饰尴尬他从地上把妹妹抱起，生疏的动作引起陆桉的强烈不适，但哥哥力气太大，她甚至不能动弹半分，便只能趴在他肩膀假寐。
陆缜淮主动找话题：“你身边怎么都没个侍女？”
“有的，她估计在收拾衣裳。”
空气中充斥着窘迫，叶韶仪顿步，“殿下要不去换身衣裳？桉桉尿裤子了。”
陆缜淮霎时耳根泛红，而怀中的罪魁祸首已经安睡...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