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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顾暄春游妙禅寺 ...

  •   顾家老爷有三子一女,二子一女为顾方氏所生,皆不喜文墨而好珠算,受世家熏陶善经商,便承袭数铺、田园,以诚信营生。独三子顾暄聪慧笃厚,通文史而好学,又有武艺高强的通哥贴身教授拳脚,得文武兼备之才。

      顾暄年龄渐长而愈显德慧,早早地中了解元,时在书院代课,又多受举荐,暂受了县衙一从事的虚职。早在顾暄七岁时偶然得知母亲顾方氏与临街不相往来的妇人钱李氏是自幼的闺中密友后,常两方奔波以童言至理解了其中的绊结,两家恢复了往来,顾方氏与钱李氏友情更甚从前,两人携手时夸赞小子,顾暄闻后不居其功。此事在邻里乡间传开,被赞为“幼子解结。”

      地气渐升,初春雪融,背阴屋檐的冰笋也渐消了。将要及冠的顾暄又闲不住了,早饭过后跑去母亲顾方氏屋里辞言欲外出春游,顾方氏思索片刻后几番关切叮咛,又言其父早出需待至午方归,要其午后请示过父亲再辞行,顾暄应声后出,至兄长处辞行并取了两双特制的棉鞋。

      至午顾老爷归家用过午饭后,下午把顾暄唤进了书房。顾暄欲要开口时,在书台前背手而站的顾老爷肃目看着顾暄道:“我听你母亲说你又要外出游历了,才年后,李家朗、徐家郎、钱家郎就结伴提前一年往京都里赶备明年的春试,我以为你送他们至扬州归来也会有所感同呢,怎么才落家里两天又要出门?我们一家子商贩都没你一个文人外跑的勤呐,怎么这天南地北你还没走遍吗?”

      顾老爷又走近顾暄,手搭其肩上拍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才貌出众,为众瞩目,我知你不喜政堂,是为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商贾之徒才进的考场,拿的名次,我们族里都以你为荣,可不止我们这一家子图你光耀门楣,乡里、县府都盼你入仕途,这才是你的天命呐,我儿”。

      顾暄垂手而站,听父亲句句情理,默默点头受训,顾老爷绕至书台后的红木椅上坐靠在椅背,见顾暄模样,停顿后又缓和语气对顾暄说:“你心已飞野外去了吧,你去玩个把月吧,归来后定定心,冠礼之后呢,我与你母亲都觉得书院吴老师的三女不错,与你相配,今年定下来,你该成家立业了。去吧”。
      顾暄领言出。

      顾暄与通哥各自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出了城门,两人先跑去了莲花湖南畔的宅院,看着早已换成顾宅的门牌,年前修葺过的大门上鲜亮的朱漆,门前整洁无荒的地面。顾暄又想母亲了,不知现在母亲身体是否康健,心情是否舒畅。

      大门没上锁,看宅子的管事在家,叩了叩门,喊了两嗓子,管事一边应声一边赶来开大门。打开门后自是问候闲谈,管事知道他父子二人每趟来都是四处转悠,观之良久,然后就是内院里带上个一日半天的,便照旧把一串钥匙递给通哥后便退下自忙去了。

      主人皆不住此处了,宅院里的值钱家当差不多都搬走了,独内院书房里的各类藏书还是那样的的多。顾暄打开了书房的门窗通风换气,又拾起台子上的拂尘掸去四处的灰尘。因今要在这儿住上一宿,通哥去了卧房搜罗被褥铺床。

      顾暄翻出书架上从前母亲与父亲写下的琐碎常记与母亲独留给他的一本《告诫吾子百则经》,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品读,直至夜深掌灯都灭了才回房休息。

      清早,顾暄与通哥离开了莲花宅院,精神抖擞地并肩踏在小道上。通哥问:“暄哥儿,咱们这次去哪玩儿?”

      顾暄郎言:“临水者悦,近山者智,我们心情已足够愉悦,就去翻翻山吧。西北势高山地多峭,东南势低山川常秀,现在时节春暖乍寒,还是走南边吧。”

      通哥性情率直,说:“好嘞,近山者智,咱把邻家那小子带上吧”。

      顾暄收起了笑容,“莫背后言人”,说完学父亲的样子背手,另一只手在光秃的下巴上作捋须状,“我与你主仆,你怎可陷我于不义”。
      通哥知顾暄是君子中的君子,对顾暄说自己失言了,必不再犯。两人大笑朝前。

      四处游历,固然是能领略秀丽山河、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异乡风情,能增识开智,可步行翻越、餐风露宿时难免勾起人的思乡之情。只有顾暄主仆这种内强外健的君子才会不觉辛劳,反得其趣。

      多日后,两人行至南邻深山,时已斜阳洒翠。登高望远,柔风摆韧竹,遥见半山腰上绿屏环绕处有座古寺,便直奔其处求便。想是腹中饥饿,呼啸途中还不忘顺手拔几根春笋揽怀。

      妙禅寺外报门,听是外地主仆途中投宿,寺中僧人开了侧门迎入,拜礼后,通哥拿出几两香火钱作答。

      僧人过午不食,通哥独在灶台忙活。顾暄寺内赏景,在一处题词前驻足,词是已故南唐三世主所题,字迹已斑驳,一如寺殿般久无修缮。想那南唐后世,顾暄叹道:“不司其政,曲意至善,纳佞拒贤,以至国破君亡”。

      “一切皆有定数,非真者不能改”,寺中住持行至见礼,邀顾暄房中茶话。

      住持介绍此寺,“为盛唐高僧慧能持建,曾香火鼎盛,历经百年得后唐国主扩建,达时僧众数百,扩殿至九。今朝崇道抑佛,裁汰冗僧,毁殿销像,因此寺为古寺,在敕额之内得以留存,如今只遗二殿三僧在此”。

      顾暄又叹:“世事浮沉,莫不如是”。

      住持又介绍此地人文,与顾暄相谈甚欢。

      山北侧不远有村落,门户百十,因此地村民多半姓蒋,名为蒋家村,村寨归其族里宗主管辖。村旁通向官道,族里众人在官道旁经营着一座云朋客栈,供往来过路方便。今日春暖,宗主蒋遵与几位族人午后在堂饮茶,布置春茶经营事项。聊的差不多时,有一人拄杆而至,站在门槛外。

      众人举目,望见来人瘦小年少,着一身布丁的棉衣,衣角处还露着旧棉,一手拄着竹竿,一手抓着布袋,若不是脸蛋洗得干净,头发梳拢的整齐,真会被归类丐帮。

      众人相觑不识来人,来人怯言:“我找将飞花将大侠”。

      一听外地口音,又是来找将飞花,几人都用余光扫视坐在下首的蒋睿。蒋睿年已过四十,蓄着短须,年轻时曾侠义江湖,娶妻生子后安家守业,都多年没混迹江湖了,今乍一听有人呼他旧时名号,也很惊讶,不知缘故,一脸无知地回应堂中诸人。

      蒋遵问:“你是何人?”

      来人听有搭腔,便对堂上富叟答道:“我是应天府外独山镇村民,叫王全”。

      堂上主人若有所思,恰好蒋睿年轻时曾踏足过应天府,蒋睿急问:“你找将大侠有何事?”

      王全答:“将大侠是此地村民对吗?”

      蒋遵点头。

      王全接着说:“我来求他不要杀我村的余员外”。

      蒋睿更加疑惑,问:“为什么将大侠要杀余员外”。

      王全答:“我听村子里传将大侠专劫富济贫,有人说他要杀了余员外,分散他家财”。

      众人了然,原来是有人借将飞花之名恐吓余员外,被这小子当真了。蒋睿哭笑不得地逗趣:“那你打算怎么求将大侠呢?你有什么能耐说动将大侠呢?”王全自知人微言轻,自卑道:“我要给将大侠磕头,求将大侠一命抵一命,杀了我就不要再杀余员外了,只劫财就可以了”。

      堂上众人皆听见了这傻小子的声音,收了几分笑意,蒋遵招呼王全进门说话,又问:“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呢?”

      王全把手中竹竿及布袋放置门外,跨进门槛,站在门内。因他从未见过如此多富足长辈相聚一堂,不敢抬头,只低头回答:“我一路问一路打听,有人告诉我将大侠是这的村民”。

      蒋遵道:“你是那余员外家什么人?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王全答:“我跟余员外没有亲,他没有给我好处,是我自己要来的”。

      瞧他模样,知他路途艰辛,蒋遵好奇:“哦?那他曾对你有何恩情?”

      王全答:“我七岁那年除夕,家里穷困无粮,我娘让我牵着幼弟去给叔伯拜年,讨些压岁钱,抓点糖果回家度日,我虽知叔伯们必不待见,但不忍我娘生气难过还是去了。结果如我所料,叔伯们齐聚一堂给孩子们发压岁钱时,独对我兄弟二人视而不见,还赶走了我俩。归家路上,我牵幼弟在雪泥地慢行,余员外正在街头玩炮仗,奔跑时掉落几块碎银子,我拾起来给他,他瞥了一眼没要,赏给我兄弟二人了。正是有了余员外给的几两银子,我家那年才得以温饱,我才能送礼给祝秀才教我识了几个字,所以我想报答余员外”。

      堂中众人听完,感这小子虽然愚傻,却是有情重义,蒋遵又问:“你出来家中父母怎说?”

      王全提起家中伤心事,止不住的滴泪,回答:“我父早亡,我娘携幼弟改嫁,家中独我一人”。

      看王全可怜,蒋遵告知:“你不必再寻将飞花了,他早已不在江湖,你听的传言当不得真”。

      王全似是懵懂,抬起泪脸看向蒋遵。堂上有人对王全说:“你听不懂吗?将大侠都多少年没行侠仗义了,现在家中锄地种田哩,一把老骨头哪里还飞的动?你回去吧,没人要杀余员外”。

      是了,这一村之主的老者不像是会玩笑之人,必是如此了,王全此时不知该喜该悲,千里迢迢,沿路艰苦,原来没人要杀余员外。

      王全僵僵地鞠了一礼后转身出门,木然地跨过门槛往外走,没走几步听见有人喊他忘了行李,又忙红着脸转身去拿他的竹竿和布袋。

      蒋遵又指族人蒋春生领王全去厨房里拿些吃食,蒋春生带领王全刚走没多久,有人来报一大队官兵过路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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