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太不靠谱》大唐锦鲤

14、十年之期到

　　君府离他们居住的小屋不过七八里地，御剑飞行，瞬息可至。

　　楼观星挥袖带着栖寒光缓缓降落在庭院中，收了剑，低头轻声提醒：“光崽，到家了。”

　　栖寒光骤然惊醒似的，急忙松开楼观星的腰，从他怀里钻出来。

　　略微觉得有些尴尬。

　　小时候就算是和母妃生活在冷宫中，受了委屈她也没找母妃求过安慰。从来都是自己哪怕拼得头破血流也要狠狠揍他们一顿，回去后母妃看到她额间的血，一边替她擦干净一边夸她打得好。于是下次她揍人更狠，直到大家都说她是不要命的疯子，却再没有人敢惹她。

　　后来出了冷宫，成为国师弟子，再没人敢对她有任何不敬，她也收敛了许多，每日按部就班修炼便是。

　　随师父来凡人之国以后，这些凡人虽每天都在为生活奔波，却待她极好，栖寒光见识到了无数的人间真情和温暖，自是更不会感到受委屈，从来活得恣意。

　　没想到而今她二十有余，不过是分个手有些许伤心，竟然抱了师父一路……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楼观星感到怀中一空，虽莫名有些失落，却并不意外。他凝神细看栖寒光，发现她眼眶微红，但没有半分泪光。

　　是她一贯的坚强。

　　楼观星垂眸，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递给她：“为师酿了三千年的灵椰酒，光崽要喝吗？”

　　栖寒光微微一愣，接过打开。

　　瓷瓶白皙，酒液清澈。

　　一时酒香四溢。

　　栖寒光虽从未喝过酒，却也立刻知道这是极好的佳酿。她封好瓶口，妥善收起。

　　“现在不喝？”

　　栖寒光知道师父的意思。

　　到底她才和君倦雪决裂，师父觉得她伤心，希望她今夜能痛饮忘怀。

　　不过。

　　栖寒光展颜笑道：“这样好的酒，怎能用来借酒消愁？当择日细细品尝。师父放心，不过是分个手罢了，徒儿虽有些难过，却也不会把无干系的人放在心上。”

　　竟反而在安慰他了。

　　楼观星微微叹气。

　　却听栖寒光忽然狐疑道：“这酒师父酿了三千年？”

　　楼观星抬眸，并不避开她的目光：“是。三千年前南海灵椰树极多，为师摘了不少，取了一半酿酒。光崽日后若是还想喝，来找为师便是。”

　　栖寒光微眯眼。

　　师父似乎，越来越不再掩饰他的能力了。

　　不论是与他对练时，能感受到他在压制修为和剑意，还是如今告诉她灵椰是他亲自去取的……

　　无一不在表示，他确实是活了很久的一方大能，也绝不仅仅是卜算能力强大。

　　至于为什么不再掩饰，她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知道了。

　　栖寒光不再多思，干脆道：“好啊，多谢师父。”

　　又道：“夜已深了，师父早些休息吧。”

　　说着，转身向自己小院走去。

　　今日尚有几处剑法未改进完，和君倦雪对峙耽误了一些时间，她得尽快补起来。

　　只是还没走几步，栖寒光忽然觉得丹田久违地开始异动起来，周身灵力剧烈涌动。

　　是突破之兆！

　　栖寒光一怔，她卡在金丹初期两个月都没突破，今天做了什么……

　　正有些走神，忽听到楼观星略有些清冷的声音：“盘膝坐下，抱元守一！”

　　栖寒光立刻摒弃杂念，依言就地盘膝而坐，手上迅速结印，继续修炼。

　　经脉中灵力激荡，几乎宛如沸腾之水。栖寒光静下心，耐心地用神识一遍遍牵引它们注入丹田。

　　一滴又一滴绿色灵液融入气海，不知疲倦地绕着她丹田那颗圆润的金色丹体旋转。栖寒光感到在灵液的滋养下，自己的金丹越来越大，从指尖大的一个小球慢慢变成婴儿拳头大小，几乎占据了半个丹田。

　　正凝神修炼间，栖寒光却忽地想起，师父说她与君倦雪是孽缘的那日，也曾说过另一句话。

　　“命格并非不可改变，只是人心难测。”

　　当时她不服之心太重，未曾细思，如今想来——

　　原来她与君倦雪是孽缘并非只是虚无缥缈的命运导致，在这一命运形成之前，早已有了“君倦雪身上已有婚约”这一前因。

　　师父必是看到了这样的前因，才能看到未来必然的结果。

　　前因生后果，世间因果，不外如是。

　　这一念头落下，虚空中巨大的玄妙感再次袭来。似有一声叹息跨过无数年岁、无数山河，落在她耳畔。

　　刹那间，她丹田内的金丹“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又重新开始凝聚……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颗颜色更加纯粹，更加浓郁的金丹在丹田中彻底形成。

　　栖寒光松了一口气，正要睁眼，却蓦地发现经脉中灵力并未停歇几瞬，竟再次沸腾起来！

　　栖寒光急忙收敛心神，闭目投入新一轮的修炼。

　　楼观星看向正沉浸在修炼中的红衣女子，眸底藏不住激赏，又夹带着少许复杂。

　　欣慰的是光崽竟直接顿悟，境界必将大幅度提升。

　　复杂的是……

　　光崽深受情伤，却洒脱至此完全不被所扰，甚至道心更加坚定……

　　楼观星垂眸思量半晌，指间出现一张传音符。

　　他掐诀道：“三日后，本君与本君的亲传弟子将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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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栖寒光感觉到体内灵力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丹田中新出炉的金丹再次形成，睁开眼时，才发现早已天光大亮。

　　她正要感受一下自己的修为如何，就听见一道熟悉的甜腻慵懒声：“恭喜光崽，成功步入金丹大圆满，离元婴仅一步之遥。”

　　栖寒光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提升这么快？”

　　她预计顶多达到金丹后期，竟然直接大圆满？

　　楼观星半躺在软榻上打了个呵欠，懒洋洋提醒：“光崽是不是听到了一个老头装模作样的叹息声？那就是顿悟。”

　　栖寒光没在意师父不着调的形容，她看向榻上明显困得不行的楼观星，心中一暖：“师父一直在为我护法吗？”

　　楼观星撑着下巴点头：“顿悟产生的灵力波动极大，不宜为凡人所知，也不宜惊动其他修士。反正不过三天不睡而已，为师撑得住。”

　　顿了顿，又道：“光崽，今日将有客来。”

　　栖寒光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闻言心中一动：“什么客？”

　　楼观星挥袖散去结界。

　　很快，小心翼翼又带着恭敬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小屋的门被轻轻打开。

　　依次走进来一个、两个、三个……十几个年轻的陌生面孔。

　　他们统一穿着月白色的修士服，蹬着黑靴，腰间别着一把灵剑，排成一排，在他们面前站定。

　　而后，忽地齐刷刷单膝跪下，拱手，声音洪亮整齐：“十年之期已到，恭迎师祖、师叔祖回宗！”

　　栖寒光：……

　　在她童年的时候，母妃曾经和她说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其中有一个就是“赘婿文学”，大抵是什么主角饱受欺凌，直到有一天他的属下在众人面前称他为“龙王”，恭迎他回到神位，睥睨天下。而龙王此时便会得意地歪嘴一笑。

　　想到这里，她近乎胆战心惊地瞅了眼师父嘴角。

　　还好，没歪。

　　但楼观星却支颐笑看她，眼中隐隐得意：“光崽，还满意吗？”

　　栖寒光：……

　　此时此刻。

　　栖寒光忍不住握了握剑柄，目光遥遥看向楼观星院子里的荷塘。

　　恕她直言，要不是还有人在，她真的很想把楼观星狠狠踹进荷塘去清醒一下！

　　他到底在得意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