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生繁京》水煮肉片儿

2、第 2 章

　　燕晗清收拾带来的行李，并不多，大都是女儿家贴身物件。

　　祖母心细，知道尚书府到底是比不得家中，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走时特地多拿了些细软。

　　她将值钱的东西交给春依放在柜子里锁好，最后拿出一个雕着白玉兰的木匣子，上面落着一个铁锁。

　　咔哒——

　　打开后，里面摆着一副银针，红绸兜底，檀木为倚，价值不菲的样子。

　　燕晗清磕了磕眼睫，伸手虚虚地碰着，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合上匣子后，门口恰时传来两声叩门声，一个丫头在外面喊到：“姑娘，大人快回来了，夫人叫您前去请安。”

　　燕晗清看了春依一眼，春依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去。

　　燕晗清把东西再次锁好，放在枕头下，又起身走到铜镜前瞧了瞧周身打扮，没有不妥，才出门去前厅。

　　前不久，府门前。

　　燕修竹从宫里乘车归来，打老远就看见了停在了尚书府门旁的马车，装饰简陋，可见主人是个清贫的人。

　　近些了，就看到装横上雕着的雅兰。

　　心里估量着沉吟了片刻，出声问走上前接待的燕绥：“是大姑娘到了吗。”

　　燕绥说是。

　　在往前厅去的路上，燕晗清心里想着可能会聊到的话语，提前想好应对，以防错了礼数。

　　来到前厅时，燕修竹和薛夫人坐在上首，正吃着茶。

　　“晗清拜见父亲，夫人。”燕晗清俯身行礼。

　　片刻，周遭寂静，尚书大人久久不见应声。

　　薛夫人顿觉不妥，抬眼瞧了燕修竹，就见他如同痴儿般定定地盯着下面人，仿佛透过这年轻的皮囊，看见了久远的爱人。

　　她眉头微蹙，低头轻咳了一声。

　　燕修竹一愣这才堪堪回神，他拿起茶杯品了一口，渐渐润了干涩的喉咙。

　　“你……”一出口仍是有些嘶哑，他索性不言语。

　　薛夫人知他性子，于是起身缓缓走上前，将身体略微僵硬的燕晗清轻轻扶起，牵着她的手到座位上坐下。

　　“你父亲许久不见你，一时心绪激动。”她笑眼盈盈地望着燕晗清，“你作女儿的多多体恤，切莫错怪了他。”

　　“晗清知晓。”燕晗清道。

　　薛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回到上座。

　　燕修竹还吃着茶，三人都未言语，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薛夫人叹了口气，径直起身走到燕修竹跟前，伸出玉手夺了他手中的茶盏，轻轻往桌上一磕，又转身回到座位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燕修竹还未反应过来。

　　“大人约不是还有话叮嘱，怎就光顾着吃茶了呢。”她佯装生气，“清儿刚回来，你这般让外人作何感想。”

　　燕修竹不自在地放下那只刚刚那些茶盏的手，斜了一眼薛夫人，不紧不慢道：“我自是有安排，你急什么。”

　　薛夫人不甘示弱：“既是有事，直接说出便罢了，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燕修竹冷哼一声，言辞却已有退步：“一介妇人，自是懒得与你计较。”

　　薛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燕修竹一句话堵住。

　　“还要让人小辈看你我的笑话吗？”

　　薛夫人转过身来不理他，淡定地吃起了茶。

　　上首二人看似争吵不休，气氛却让人一句话也插不进，边上的丫鬟婆子们面门平静，想是早已看惯。

　　燕晗清低垂着眼让人看不清情绪，她安安分分地端坐在那里，木讷的像是一块石头。

　　燕修竹平复心情，朝燕晗清道：“你今日方才回京，就暂且休息几日，我与你请了先生，休息好后，便跟着老师认真学习，切莫短了课业。”

　　垂眼见燕晗清乖巧的模样，心中不觉有几分满意，语气也温柔了些：“弦川不比京城，这里势力错综复杂，日后若有疑问尽管向我请教。”

　　讲到这里，他忽然有几分印象，便转头看向薛夫人：“宫里贵人举行的赏春宴是不是就这几日了。”

　　薛夫人睨了他一眼，她坐的有久了些，身子略微有些不适，皱着眉头，轻声道：“半月后，长公主设宴春猎场。”

　　燕修竹瞧见了，拧着眉说道：“不舒服就下去休息，别让旁人以为我苛责你。”

　　薛夫人这次没跟他拌嘴，可见身子是真心不爽利。

　　“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这句话，翠萍便扶着她下去了。

　　路过燕晗清身边时，薛夫人身子晃了晃，她急忙起身搀住她的胳臂，薛夫人朝她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只是苍白唇色让她看起来有些勉强。

　　燕修竹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人离开，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几人的背影离前厅越来越远，后隐藏在树下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父亲，夫人的身体……”待人消失在视线尽头后，燕晗清斟酌着言辞问道。

　　燕修竹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不用管她，老毛病了。”

　　晨时的官服早已换成常服，却仍不掩尚书大人面容上的一方端正气派，鬓角几丝白发和着青丝一起扎进冠里，微微显露出他对黎民苍生的鞠躬尽瘁。似乎他的心里全全装着百姓，枕边亲人早已没了位置，十几年前对燕晗清的母亲李氏是这样，如今的薛夫人亦不能免俗。

　　“府中掌事会为你安排教习礼仪的嬷嬷，这半个月你好好准备一下参加赏春宴吧。”他说完，接着转身离开这里。

　　燕晗清俯身恭送。

　　次日清晨，燕晗清早早便将自己收拾妥当，去了客厅等候教习嬷嬷的到来。

　　她深知师者喜欢勤奋的学生，于是便拜托管家爷爷去书房拿了几本插花的课本先看着。

　　晨曦微微显露，小路上便传开了脚步声，伴随着几句问候的话语。

　　燕晗清抬起头，就见面前迎来一个干净利落的老婆子。

　　虽不知来者是谁，但也是位客人，于是她起身行了个小辈见长辈的礼数。

　　那老婆子快步上前拖住她的胳臂，笑眯眯地打量了她一圈，才向身后人说道：“难得你们尚书府有灵气，生出的姑娘都是顶好的。”

　　燕晗清顺着老婆子说话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薛夫人柔柔地站在那里，身旁挽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姑娘。

　　她穿着鲜明的粉色外衣，阳光恰时洒在她的脸庞，将明媚动人的小脸?得越发娇嫩。

　　只见她眉间微挑，撒娇般的语气说道：“也就嬷嬷您不嫌弃我们这嘈杂之地了。”

　　说完又将眼神投向了燕晗清。

　　“这便是清儿妹妹了吧。”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早些日子便听母亲说你要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见了你的真容了。”

　　燕晗清低眉一笑，唤了声姐姐。

　　薛明月捂唇一笑，如同一个精灵，又回到薛夫人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清儿妹妹你好生可爱。”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薛夫人略带着警告地敲了敲她的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小孩子气。”

　　薛明月捂着头，假装受了疼。

　　“我不理你了，母亲。”

　　她一阵小碎步跑到燕晗清旁边，牵起她的手就往里屋跑。

　　“走，我们先进去。”

　　燕晗清一时不察，竟真的让她牵走了。

　　回头看过去，就见薛夫人笑着对身后的嬷嬷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