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她行事乖张》乌长缨

31、第 31 章

　　“你不知道？”
　　宗烟直直注视着云默。

　　她轻飘飘道：“我祖母尘世名为宗若，后来化神飞升，神位名为若明神，她只是离开了尘世间。”

　　云默呆住。
　　若明神……
　　他自然听过这响亮的名号，修仙界加上炼王界，从古至今，一共才出了七位成功飞升。
　　但没想到，合着师尊和若明神是一家的。

　　“你当我为何能接任宗君？祖母指明要传位于我，妖族哪有敢不服的。”
　　宗烟勾起讽笑，“我从异界回来时，他们都把阿兴推上去当宗君了，我一回来，还不是得乖乖滚下去。”

　　云默稍一思索，忽然理解了，为何那群妖要针对他，原是当真认可他师尊，所以不愿看到宗君收一个人族为徒。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
　　大笨忽然嘶吼了一声，盘旋于高空，再也不肯往前飞去。

　　“我们到了。”
　　宗烟晃头抛去杂念，漂浮在空中，向云默伸出手。
　　“霜心是用这里的寒冰所制，我去检查结界，你去取一块研究。”

　　云默起身，扫了眼滚滚云海，深不见底，双腿没征兆地一阵发软。
　　他自己都疑惑，为何会腿软。
　　又抑制不住颤抖，只能闭上眼，凭感觉伸出手，但久久都没有被宗烟握住。

　　“你怕高？”宗烟高高挑眉，甚感新奇。

　　“没有。”云默矢口否认。
　　只是袍袖下的手，悄然握紧。

　　宗烟环抱双手，看着云默羞愤之状，只觉好笑。
　　小默儿胆儿肥得很，不怕她这个师尊，不怕莫名其妙的影族，却以修士之身，怕这区区高空。

　　“我可以去……”云默的话未完，就被打断了。

　　宗烟轻拍他的头，安抚道：“不必勉强，你等我回来就行。”
　　说罢，向后仰倒落下，瞬间被浓云淹没。

　　不一会，远处的光滑冰晶锋面上，倒映出一抹人影。
　　宗烟手上利索，检查了一番，多加了几道结界，取了块冰，便匆匆回到云层上。

　　天高云卷，风雪凌厉，景象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
　　只是……
　　此处已无大笨和云默的踪影了。

　　她停滞于半空，以手遮眼，压住心间涌起的烦躁，画了个归一阵，寻着丝丝灵力波动而去。
　　不出所料，在卷曲的冰峰上，看到了片片冰封的藤蔓。

　　这种场景，又在殉冰原……
　　她不抱侥幸地深吸一口气，直奔阿兴的云晶阁而去。

　　风雪呼啸间，有一处避风港，坐落着冰雕而成的云晶阁。

　　宗烟板着脸，猛地推开阁门，随即一阵地动山摇袭来。
　　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身子不受控制地猛然下坠。

　　她瞬发了一道风翼术，悬浮空中，扫了眼下面的深不见底，不由微愠。
　　阿兴那个灵识混沌的，搞的什么玩意。

　　阁内的动荡还未停，四周厚厚的积雪坍塌，重重往宗烟身上砸去。
　　她怒而啪啪甩了几道火燃术，冲着积雪去，瞬间，坠雪化为浓浓雾气，她趁机往里面冲。
　　进了阁中主楼，一眼就能看到阿兴。

　　阿兴跌坐在碎冰之中，皮肤白到有些病态，双眼灰蒙蒙，夹杂着迷茫。
　　他见了宗烟，连忙拍拍手上的雪，爬起来，眉眼染上笑意，颇为开心道：“我就知道！抓那小娃娃来，小喵你肯定会来寻来，我都好久没见着你……”

　　“你找死。”宗烟手上白刃随言语而出，狠狠挥向阿兴的脖子。
　　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偏了偏，只划出了一道口子。

　　阿兴脸上的欣喜僵住，摸了摸流出的温血，愣了又愣，低下头，颇为委屈道：“小喵，你真的想杀我？”

　　白刃垂着，剑上的血被吸进剑身。

　　宗烟冷冷开口，“阿兴！你当年害我祖母受苦，若不是燕调拦着，我早就杀了你，哪还能留你活到今天。”
　　她祖母正面临化神大劫时，阿兴好巧不巧，遭腐毒侵蚀。
　　为了救阿兴，她祖母渡了半身修为给他，让他突破了灵境，自己却在度劫时遭受了莫大的苦楚。
　　她哪能不恨。

　　阿兴一吸鼻头，带着哭腔道：“小喵，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娘亲当时……”

　　“住口！”宗烟怒不可遏地质问，“祖母救了你，你却在宗君府遇难时，不肯相助？你还敢这么叫我祖母。”

　　她的怨恨很清晰。
　　祖母收养了阿兴，还打造云晶阁给他养伤，却没换来宗君府的安宁。

　　“不是……”阿兴慌了，急促地解释，“娘亲不让我离开云晶阁，我……我后来不是造了很多冰妖，可以出去帮你们了……”

　　“所以，”宗烟面无表情，“你就派冰妖，抓走我徒儿？”

　　“你都不来见我，我才这么做……”阿兴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他在哪？”宗烟冷冷问，已不想在此多费口舌了。
　　小默儿说到底也只是个修炼没几年的小修士，而云晶阁内冰元素汇聚，寒气逼人，她都有些冷了，小默儿哪能受得住。

　　阿兴垂着头，默默递出一张魂兽符，里面大笨安稳待着。

　　宗烟皱起眉，“我徒儿呢？”

　　“在后面的楼。”阿兴闷闷不乐地低声道。
　　小喵接走了她徒儿，肯定半刻都不会留的，他本想尽长辈的义务，帮小喵分担责任。
　　但好像……弄砸了。

　　宗烟快步过去，推开门，中央一处洞开的冰洞。
　　往下望去，幽蓝色逐渐加深，直到看不见底，却没见云默的身影。
　　她烦躁地问跟过来的阿兴，“我徒儿在哪？”

　　阿兴茫然呢喃：“这里何时成这样了？”
　　他对上宗烟的怒目，缩了缩肩，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你进来轰炸云晶阁时，不小心波及的？”

　　“你说进门震荡地塌的那一下？”宗烟皱眉反问，“不是你弄的？”

　　“不是啊，小喵，我哪会害你？”阿兴急急道。

　　宗烟忽然一慌，阿兴没必要撒谎，若小默儿真的被关在了此处，那便是冰裂时，不慎坠落进冰洞了。
　　可这深洞直入冰川深处，里面都是万古寒冰，连空气都能冰封冻结，小默儿进去哪还有命在啊？
　　思及此，她立刻展开风翼，纵身跃下冰洞。

　　冰洞甬道到底，底下很开阔，光点飘出，照亮一条幽黑的暗河，黑水缓缓流动，流向看不见的远处。

　　宗烟顺着远眺过去，不由微蹙起眉。
　　严寒至极之处，竟然有没冻住的河？

　　她抬手潦草画了个归一阵，却未察觉有云默的灵力波动。
　　小默儿没到这里？还是到时已经失去了意识，没能施法离开。

　　正困惑时，两大坨白白的东西重重落地，在地上砸出浅坑。
　　它们是大约三人高的人形冰块，关节灵活，是阿兴所造的冰妖。

　　它们开口就一股寒气喷出来，“小喵，找着你徒儿没？”
　　阿兴控制着两只冰妖，充当他的耳目，环顾四周，呢喃：“云晶阁地下还有这种地方。”

　　宗烟没理会他，顺着河流流动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两冰妖连忙跟上，“这地方有点古怪，小喵，你走在它们中间，万一有危险，我就能护住你了。”

　　“闭嘴。”宗烟低吼一句，两冰妖齐刷刷将嘴捂住。
　　她继续细细聆听周围的声响，却只有微不可察的低幽声音，它在寒冰中反复扭曲后，听着空灵而寂寥。

　　小默儿真的会在这吗？
　　宗烟不确定，只能继续往前行了半刻，豁然开朗，三条暗河汇聚于此，形成一个平静的小水潭。

　　她立在水潭边，凝望黑乎乎的水面。
　　真是着急了，小默儿又不傻，哪会毫不反抗地掉进冰洞，又走来这极寒之地。
　　怕是已经趁着混乱逃出来了吧。

　　她转身欲要离开，却见两冰妖的神情明显一变。

　　身后，传来驱散所有寒气的呼唤。
　　“小喵，过来这里。”

　　宗烟缓缓转身，动作轻得怕惊动空气一般。
　　只见水面之上的中央，一道模糊的光影，带着慈爱的笑，远远望着她。

　　“祖母……”我好想你。
　　宗烟话未说出口，光影，一点一点消散了。

　　她不禁往前一步。
　　瞬间刺骨的疼痛，从脚尖冲上头顶，直教人畏惧。
　　低头一看，原是不慎踏入了黑水潭中了。

　　她却没有退回来，只是感受着浸入骨髓的寒意，逐渐接受、适应。
　　再继续往潭水中走去。

　　“你作甚么，快出来。”冰妖大叫着，大步跨过来，欲要扯着宗烟回岸上。

　　“别打扰我。”宗烟毫不领情地甩开，冻得暗淡的唇轻启，“祖母有话跟我说。”
　　她咬紧牙关，又往水里走了一步。

　　“那只是一道虚影，小喵，你快回来。”

　　宗烟不应声了，只是心间清明了。
　　她从未来过云晶阁，一来阁楼就塌出了那么多冰洞。
　　加之那道虚影，定是祖母给她留下了什么讯息。
　　一步一步，潭水淹没头顶，耳边静谧至极，只可闻呼吸声。

　　等等，她并未屏息，却也没呛到。
　　心间疑惑燃起，她挥出亮光，细细打量周围。
　　所谓的黑水，实则是犹如粘稠的黑雾，一簇一簇的，极缓地飘起又沉下去。

　　乍然，她想起一个极为相似之物。
　　腐毒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