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她行事乖张》乌长缨

30、第 30 章

　　云默只身走进宽阔的比武场。

　　此处用环形巨石壁围着，周围层层石阶上，坐着零零散散的妖灵。
　　他们打量着云默，目光中多少都带有好奇。

　　席间议论声传出，“看他，一个人族耶。”
　　“有啥奇怪的，不就是宗君那个弟子。”
　　“他来这里做什么，要和我们比试？”

　　云默无视那些细碎声音，坐在人群稀疏之处。

　　此时，比武场中央。
　　一个妖灵躺在地上，仅着蓝色裤衩，背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动弹不得，却仍凶狠咆哮：“老子还能打，苍凛，继续来啊！”

　　对面，苍凛潇洒地收起了长枪，傲然道：“别挣扎了，乖乖去找我爷爷医治。”

　　人群中发出喝彩声，地上的妖灵被拖走。

　　云默低头沉思，比武场常年见血，确实得有专门的医师，他得去寻一下。

　　正思索时，一片阴影打下来。
　　“那个谁，你过来，我要和你比试。”

　　云默抬头，看向说话的苍凛，黑短衣裤、戴雕花银面具。
　　这模样的面具，是负责保卫宫中上下的御卫。

　　找他比试？
　　没兴趣。
　　云默直接拒绝，“不用比，我不如你。”

　　“怎可不打就认输？”苍凛瞪眼大惊，妖族可是被打得半死都不愿认输的。
　　他怒道：“我不管，不打就不准走。”
　　说着，血迹未干的长枪突出，枪尖对着云默的眉间。

　　云默偏头避开，无奈搬出宗烟。
　　“御卫大人，我师尊还在等我回去。”

　　“拿宗君压我？”苍凛更来劲了，“哼，她又不管事，我爷爷可是三渊宫最厉害的御医，宫中谁没受过我爷爷的照顾。”

　　云默眼睛一亮，关注点完全走偏，脱口问：“那你呢？治愈法术可修得好？”

　　苍凛微张开的嘴定住了几瞬，才强撑着说：“自然也是厉害的。”

　　“哈哈哈——”
　　围观的群众中有妖没憋住，爆笑声传来。
　　“苍御卫长，这话你也敢乱说，你何时精通治愈法术了？”
　　“就是，三渊宫上下谁不知道，苍御医逢人就骂御卫长没有悟性，他的医术传承要断了。”

　　苍凛脸色涨红，盯着云默，“废话少说，你比不比。”

　　云默打量苍凛身上的伤，淡笑道：“我不善武，唯治愈法术有些许心得，御卫大人，可否与我比治伤？”

　　苍凛张口又闭上，骤然，恼羞成怒，手中长枪连连挥出。

　　云默后退不及，抬手挡了一下，手臂上宛然出现一道划痕。
　　他不得不召出藤蔓，缠绕住苍凛。

　　看热闹的众妖熟练地一哄而散。
　　往上数级台阶，空旷之处，宗烟隐身立着，俯视战局。

　　双方交手几个回合。

　　苍凛被层层包裹，满眼充斥流动的幽绿，其它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由大怒吼：“你出来，我们堂堂正正地打。”

　　“你身上有伤，我们这样比试，于你不公。”云默的声音从苍凛斜后方传出来。

　　“我伤着也能打赢你。”苍凛吼道。
　　话音未落，一道柔光融进他的身躯，身上的痛楚随之减轻。
　　扭头看，背部的伤口已经愈合。

　　云默透过间隙看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的木疗术有所小成，治愈这种伤没问题了。
　　随即散去漫天的藤蔓，抽出宗烟赠与的佩剑，正色道：“请。”

　　苍凛举着长枪，姿势别扭，瞪着摆好架势的云默。
　　半响，他冷哼一声，“罢了，本君才不和你打。”

　　原本是看不惯人族在三渊宫晃荡，想试试这宗君之徒的深浅，但那小子只关心治伤，完全没认真对待他的挑衅。
　　顿时他就心生无趣，转身离开。

　　云默愣了愣，看着周围人都喝倒彩散去，收起剑，暗暗思索。
　　他如今治愈普通的伤口不是难事，只是仍无把握医好霜心造成的伤。
　　他想了想，往外走去。

　　看台上。
　　宗烟看着云默离开，心间好奇，继续隐身跟了上去。
　　却见云默去了金策国君的起居所。
　　小默儿来找季明作甚。

　　宗烟停在屋外，透过窗户打量。
　　虽然季明修为远不如她，压根看不破她的隐身术，但那货耳朵灵光得很，保不齐能发现异样，她便没进去。

　　屋内。
　　季明刚被乌溧痛骂一顿，心情郁闷，见了云默，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云默态度极好，行了一礼，“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借妖皇的霜心一用。”

　　“霜心？用来干嘛。”季明发出疑惑。

　　“给自己划个口子。”云默掀起袖子，露出削瘦的手臂。

　　“哈？”季明错愕片刻，第一次认真打量云默。
　　宗烟这小徒儿可真有趣。
　　他不怀好意地揣度，“你该不会想污蔑本王伤你，然后让宗烟来找我麻烦吧。”

　　云默忍住嘴角抽动的欲望，解释道：“霜心所伤会留下结霜，那种结霜特殊，我只是想试试用何法术能消除。”

　　屋外，宗烟背靠在竹墙上，以手遮眼，暗骂，她的蠢徒儿怎么能想出这等昏招。

　　“为了宗烟的小伤口？”季明被逗笑了，“何必呢，她若应对不了那伤口，我早就杀她百八十遍了。”

　　云默也不反驳。
　　他知师尊是故意留着，但此举亦是在督促他修习。

　　季明瞟了一眼云默，起身往前走，手中化出泛着寒光的长枪。
　　刚要动手，却觉浑身强压向内压来。

　　与此同时，屋外一道惊雷炸响。
　　云默转身看去，没有发现季明的身影消失了一瞬，又再次出现。

　　季明暗道不好，但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收回了霜心，从他嘴里说出，却又不属于自己意愿的声音。
　　语气微愠：“让霜心划伤？真够异想天开。”

　　云默正欲解释，季明的嘴又说出气急的话：“回去找你师尊，她要去殉冰原，跟着去学应付寒气，别动乱七八糟的歪主意。”

　　云默微讶，隐隐觉得丝丝不对劲，但季明妖皇若不愿，他也只能离开了。

　　等屋内只剩季明时，宗烟显形。

　　“宗烟，你个天杀的，把我放出来！”季明满脸嫌弃，姿势怪异地原地挣扎，“偷袭我算什么本事。”

　　宗烟负手打量，落井下石地笑着，“啧，每次你偷袭我的时候，也没见得把我弄得狼狈啊。”

　　“你阴险！”季明狂怒，“偷偷造异空间，还用雷吓我，我才着了你的道。”

　　宗烟没否认，异空间边缘景象会明显扭曲，若非突袭，还真的难让季明进去。

　　不过正巧，她可以好好与季明商量了，“放你可以，你把凌仙那两长老也放了。”

　　“免谈！”

　　“唉。”宗烟轻叹，很认真地诘问，“季明，腐毒之战时，妖族人族关系极好，怎地过了三百年，我出来时，两族就闹成敌对了。”

　　“哼，他们痴心妄想要妖族的地盘，尤其是那个丹菱子，隔三差五来惹事。”季明愤愤道。

　　宗烟沉思。
　　丹菱子作为灵境修士，但向来不善战斗，而且虽说丹菱子性子古怪，但主动来妖族惹事……
　　她毫不掩饰质疑地问：“是不是你先招惹她？”

　　“什么破烂话，那时我刚接手国君之位，妖族一片狼藉，天天都在休整，哪还有空管人族。”季明更气了。
　　想当年，他天天被乌相和诸妖君骂不成熟，都快被整自闭了，宗烟一身轻松，还在说风凉话。
　　他埋怨起来，“你在结界里躺得倒是很舒服啊。”

　　宗烟无言良久，商量着，“我们各退一步，我给你五百灵石，你放了两长老。”
　　不管过去发生了何事，现在能减少两族冲突，就尽量减少吧。

　　季明掂量了一下，五百灵石啊，他修炼好几十年都未必能炼出。
　　他心中暗喜，但面上装着不情不愿，勉强点头同意。

　　宗烟轻笑，这不就解决了。
　　但是小默儿，哼，你可是大胆。

　　——

　　翌日。
　　碧蓝高空上，薄云稀雾。
　　大笨奋力扇动翅膀，几乎是垂直而上。

　　云默跪坐着在大笨背上，双手捧着茶。
　　他已维持这个姿势一整夜，但师尊正在气头，他哪敢动一下。

　　宗烟慢悠悠接过来，睨了他一眼，“知错了？”

　　“弟子不该如此无理行事。”云默诚恳回道。

　　“蠢徒儿，你知不知霜心自带寒毒，再浅的伤，都够你疼得下不了床。”

　　宗烟皱着眉，仗着会点法术，就敢如此不爱惜身体？
　　她微怒训斥：“下次不许为了别人伤了自己。”

　　云默乖巧点头，余光却瞥过宗烟手臂上的绢丝。
　　暗道：明明是师尊先上梁不正，仗着自己修为高，什么歪招都敢用。

　　忽而，一片雪花随风飘来，他抬头远眺，已能看到到殉冰原。
　　再靠近些，四周越发寒冷。
　　万千冰峰嶙峋怪状，它们歪七八扭，像什么的都有，飞禽走兽，花草树木。

　　宗烟见有风刮来，开口提醒：“抓紧点大笨。”

　　云默应了一声，直接用藤蔓固定在大笨身上了。
　　下一瞬，凌厉的狂风夹杂着碎冰迎面袭来，虽有风屏阻隔，但是寒意依旧渗透进来了。
　　他穿的淡蓝色袍裳单薄，乍然受冷，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宗烟瞥见，呢喃：“倒是忘了你身子娇弱，承受不住这寒风。”
　　说着，拿出火红的厚皮裘，披在他身上。

　　云默脸黑了黑，却无法反驳，瞄了眼宗烟，却见她环抱着胸，忽然微微颤动起来。
　　他不由惊奇道：“师尊也怕冷？”
　　顺手就想把自己身上的皮裘给宗烟。

　　宗烟止住他的举动，“你穿，我不冷。”
　　她脸上有点发憷，闷闷解释：“殉冰原是妖族死后的埋葬之地，我有点不喜罢了。”
　　而且在这里，还和祖母闹得很不愉快，都没能好好告别。

　　云默想起了乌溧的话，师尊的祖母已经离去了啊。
　　他轻声宽慰：“逝者已矣，师尊别难过了。”

　　“诶？！”宗烟惊奇，“谁说我祖母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