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先下手为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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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柳此番受了委屈，心里很是难受。他权衡了一番，决定连夜启程。
是夜。
由于陈柳早早递了信过来，便是深更半夜了，陈员外依旧没有睡。他遥遥地听到马儿疲惫的叫声，连忙打发人前去迎接。
“堂兄！”
陈柳刚一看到陈员外的影儿，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涌，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他怀里。
见他不说话，陈柳便要抬头去看。见陈员外眼下乌青一片、神色又憔悴万分，陈柳心情更是郁闷，哭得也是愈发地凶。
“许久不见，堂兄怎么瘦成这样？”
陈员外长叹一口气，良久才徐徐说道：“小女出家后，我便一病不起，吃了再多的补药，也就这样了……”
“媛媛的事，我也有所耳闻。”陈柳攥紧了拳头，猛然砸在桌子上，愤愤道，“都怪那皇四子，没事闲得偏要插一脚进来！搅了媛媛的姻缘，咱们又没处说理去，真是平白受气！”
陈柳一向会瞧人脸色，自然也会玩弄心计。眼瞅着陈员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杀意，他连忙追上话：“倘若只是媛媛的事也就罢了！现如今，这皇四子都开始干涉糖厂的生意了。您说……这该不会是皇上的主意吧？”
“柳弟！”
陈员外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神四处乱瞟，生怕隔墙有耳。
“怎么，若真是皇上行过河拆桥这等不义之事，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啊呀！柳弟！”陈员外一拍大腿，气得牙痒痒，“这这这……这种以下犯上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您也不瞧瞧，就皇上登基这几年，表面上给了咱们陈家多少恩惠，实际上旁敲侧击吓唬咱们又多少回了？”陈柳越说越起劲，“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在帝都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在外头可听到不少风声呢！”
他点着手指头，摆出一副要和陈员外掰扯清楚的架势：“先是赏赐宅邸，让咱们举家迁入帝都。然后是户部施压逼咱们把糖价降下来，眼瞧着事情不成，又闹出这清剿前朝余孽的事。若是这些也就算了，他居然把他这混蛋儿子当枪使，动您和嫂嫂的命根子！现在是什么呀，他故意和他这混蛋儿子闹翻了，背地里指使他逐个击垮咱们的糖厂。这不就是在给咱陈家下套嘛！”
“够了！”
陈员外撑着自己单薄的身体拍案而起，当即就要将陈柳轰出去：“柳弟，你若再跟我提这事，就绝不是把你请出去这么简单了！”
“堂兄！”
陈柳倏地跪下来，扯住陈员外的一副连连磕头：“陈家之危，迫在眉睫啊！昨日是媛媛，今日是糖厂，明日就轮到您和皇后娘娘了。别的不说，您总得为皇后娘娘和陈家上下考虑考虑啊！”
“你真当我傻啊？我能不知道再过几年，等皇帝坐稳了江山，陈家就是他第一个开刀的吗？”
“那您……？”
陈员外扶起陈柳，落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总得从长计议吧。”
“那就从现在开始谋划！”陈柳自知说动了他，泪朦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陈媛出家后的这些日子，他也想通了。
陈家三代经商，从未被人瞧得起。如今刚干出点名堂来，万万不能摔下去！自己的国丈梦怕是再无实现的可能，保得眼前国舅爷的名分才是当下第一要紧事。
“我晓得。你莫急。”
他挺直了身板，正色道：“明日我便去拜见皇后娘娘，与她共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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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
“娘娘吉祥。”
皇后接过燕娘提着的食盒，抬眼朝屋里望去：“皇上醒了吗？”
“早醒了，屋里看折子呢。”
黄公公正要招呼人把食盒拿到后厨房去，便被皇后出言婉拒了。
“皇上入口的东西都要拿去验一验的。这是规矩，您就别为难咱们了。”
“本宫还能害了皇上不成？”
她眉头微蹙，忽觉自己的语气似乎太激烈了些，轻喘两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婉的笑容：“算了，拿去吧。左不过是一些解暑的小甜品……”
话音刚落，几个小太监便在黄公公的指挥下讪讪地接过食盒。皇后手里一事落了空，难免有些局促。她紧攥着擦汗的帕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解释起自己的莽撞：“本宫也不是故意刁难你们的。只是今天厨房里实在是热得慌，本宫汗还没落就匆匆赶来了，实在是心里烦躁。”
“娘娘对皇上真心一片，纵使这规矩使然弄乱了食物的模样，也终是毁不了您的心意的。”
“谁在外头？”
皇帝问话的工夫，查验食物的太监毕恭毕敬地把食盒呈了上来。黄公公亲手将食盒交还给皇后，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忙退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点错愕，旋即被笑容取代：“你弟弟今晨来给你请安了？”
“嗯。”
“可是家中有什么事？”
皇后垂着浓密的睫毛，努力掩饰着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摇摇头：“没什么。”
“幼萱，你有事瞒着朕。”
“哪儿能啊！臣妾……”
眼神间片刻的碰撞，彻底碰碎了她的心墙。她红唇微颤，两行泪顺着莹白的脸颊淌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家里出事了？”
皇帝当即扔下朱笔，用袖口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臣妾……”
刚说出两个字，又是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你有所求，朕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慢慢说，别着急。”
他把她拥在怀里，话语里满是关怀，眼底却满是冷漠。
缓了许久，皇后才缓缓开口道：“皇上可还记得栀子镇么？”
“当然。老四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去年还在那里闯了个弥天大祸呢！”
“老四这孩子……”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莫不是他又闯祸了？”
这番话让皇后更加坚信皇帝对马永晏的态度，她添油加醋地说道：“这不前几日，我堂弟去店里巡视，碰上了老四么。原想着他如今离了皇子的优渥生活，一个人白手起家，实在不容易，就去他摊子上给他捧捧场。谁曾想……他把对我的恨意转嫁到我堂弟身上，不仅羞辱了他一番，还扬言要把我们陈家灭门……”
“这个混小子！”
皇帝恨恨地把桌上的茶盏捏了个粉碎，当即叫了黄公公进来回话。
“你把你昨天跟朕说的话当着皇后面再说一遍。”
“什，什么话……？”黄公公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眼珠转了又转，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说了什么，忙叩首道：“是，是四殿……不，是，马永晏。先前冤枉皇后娘娘的事，他已经诚心悔过，现如今正在一个小城镇上靠做生意，希望能用这笔钱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赎罪……”
话一出口，黄公公便知道自己今天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才不是呢！”
皇后攥着皇帝的手，急得直跳脚：“是臣妾的堂弟亲眼所见，老四他抱定了要用自己的生意把陈家搞垮的心思，哪里像黄公公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好你个黄越，居然学会跟朕耍心眼了！”
“皇上，消消气，消消气。”皇后轻抚着他的胸口，还不忘补上一句，“黄公公跟在您身边多年，他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想必是被人利用了。”
“黄越，朕给你个机会，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朕就暂且饶你一回。”
黄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拍马屁上翻车。
说嘴打嘴。
他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才惹祸上身。
他就不该收四殿下千里迢迢托朱潜带来的苹果豆包。
话说……皇上不是也亲自尝了吗？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叫个什么事呢？！
“皇上明鉴！平日里四殿下对老奴照顾有加，老奴不忍心殿下在乡下受苦，这才编造了一些事，希望您能开恩让殿下回来！”
皇帝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半天说不出来话。
“糊涂！真是糊涂啊！”
他一脚将黄越踹翻在地上：“既是你一人的错，那你就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来人！”
刚才那个端着食盒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把他的押到内府局，革了他的内官服制，发配到栀子镇，无诏不得再入帝都！”
“皇上！四殿下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就算不念老奴多年侍奉您的辛苦，也得念着您的血脉啊！皇上……”
皇后嫌恶地看着那个老阉人终是被拖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今日没达到她本来的目的，可是支走了皇帝身边的人，往后也就好下手。
“皇后，想什么呢？”
她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觉得黄公公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却认错了主子，白白毁了前途。”
“你呀，总是这么心善。”皇帝抚了抚她的手，话锋一转，落在她带来的甜品上，“朕刚听你在外面说，做了些甜品？”
“啊呀，差点忘了这茬儿了！”
她羞涩地将那个银质小碗捧到皇帝面前，甜笑着介绍道：“冰酥酪，石榴味的，臣妾亲手所制。快尝尝？”
皇帝盯着碗里鲜红如血的酥酪，呼吸一滞。
他别过头去，清了清嗓子，这才象征性地捏起调羹尝了一口。
味道不差，却及不上晓晓手艺的万分之一。
“好吃吗？”
“嗯。”
皇后脸上一片绯红，她指尖摩挲着小碗上的纹路，小声呢喃着：“那就好，只要比她做得好就行……”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先下手为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