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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交换 ...

  •   连枝守在外面,总是不放心的。心里一直紧着。秋珂早已流了满面的泪,只是小声啜泣。连枝有些生气:“姑娘已经难受得紧,你莫哭了,更惹得姑娘的难过。”秋珂抬起头,说:“我们再没别的法子了吗?连枝姐姐你快想个主意出来。”“我哪里来的办法,就是姑娘如今也没法子。”二人正说着话,“嘎—”的一声,连枝看见那枯枝上停了只乌鸦,连枝更是暗叫晦气。连忙赶了那乌鸦走,直听到里面有东西倒下的声音,她顾不旁的,掀开暖帘就冲了进去,看见自家小姐躺在血泊里,手里攥着把刀子。她惊叫一声,扑了上去。连声叫着小姐,小姐…张印仪的血沾到了她的手上,她看着那血,感觉自己给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秋珂跟在后面尖叫着,连枝大叫:“叫郎中来!快!”秋珂这才反应过来,忙跑出去,大喊郎中郎中!
      张印仪死前看到自己的娘亲,只是脸庞迷糊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柔嘉,阿娘来找你了,你想阿娘了吧。”张印仪轻轻笑了一下,小声说了句:“想…”眼前便黑了。
        张印仪身子虚浮着,浑身痛得很,怎么又睁不开眼睛。张印仪混沌着想,原来死后是这样的感觉。周围黑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蹭了蹭自己,毛茸茸的。她给弄得瘙痒,挣扎着,接着感觉有东西在舔她的手心。她心里害怕这种触感,恐惧越发浓烈。挣扎着,她发现眼睛可以睁开了。豁然清明,暗叹可惜自己下了那样的狠手,也没遂了心意。
      她睁开眼睛,四周是古香缎的床帐。下意识奇怪,自己房中从不用这样式的布料。她扭头看看,跟双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了,她小声惊叫:“啊,猫,猫!”她自小是抗拒养这些东西的,拥有时快乐,但总有分别的时刻。她不愿也不能承受这些。
      她听见个清冷的男声喊着:“啊,猫,猫!”。她心里有些奇怪,这静月阁哪里来的个小厮。便扭头看是谁在学舌,只见个黑漆玉雕仙人屏风隔着她和外间。这个屏风她似乎有点印象,但是现在头痛得紧,实在想不起来。她坐起来,那只金丝虎溜下床去,静静地趴在她脚边。她环顾房内布置,床头正对着挂着《翠竹双雀破石图》。“《翠竹双雀破石图》!她在心里喊着,这是父亲在大哥生日宴上给他的那幅。这屏风,这猫,这画,她在张柯言房里!她赶紧低头看衣服,白色圆领中衣,脚边是双男靴!她立起来,绕过屏风,看着那铜镜照出自己熟悉的脸,张柯言的脸!?她不甘心,摸摸脸颊,还有些新生的胡茬,扎得她手痒痒的。她看着眼前这双手,骨节突出,修长,但这根本不是女人的手!
      张印仪又差点要晕了,两眼一翻,堪堪扶住桌角。只听得一个男声:“公子,您醒了,我原想叫您来着。”张印仪一回头,是大哥身边那个小厮竹久。
      竹久看着张柯言,觉得公子今天怎么有些不对劲,他开口和张柯言玩笑着:“公子,你定是昨个看书累了,今睡了这样久还没缓过劲呢。”他说着,就拿着那鸦青弹墨袍子要服侍他穿衣。张印仪心里吓得要命,直退了几步,抗拒得紧。竹久心里奇怪,看她的的脚说:“公子,你怎不穿靴子呢?”笑嘻嘻地说:“那我来服侍公子穿,公子今天怎么了?”张印仪实在对这位大哥不熟悉,他是吴娘子所生,自己只和他表面维持兄妹情谊。更别说面对竹久了,她直喊:“退后!!退后!!”声音之大,吓了自己一跳,更吓得竹久往后跳。张印仪这下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竹久也要死了,被自家哥吓死了,他缓了一口气说:“那您自己穿,我搁外间候着您。”说完,他做了个礼,绕过屏风出去了。
      张印仪听见他在外间嘟囔着,心里一团乱麻,她成了哥,那哥到哪去了。哥,哥,莫不是死了?!她心里无声尖叫,急忙穿衣,快步朝外走去。竹久见她出来了,说:“鸿哥,您这穿的什么?欸,鸿哥你到哪去?”“我...我到静月阁去。”张印仪顾不得回头看他,竹久嘟囔着:“静月阁?是为大小姐割了腕子吗?”见张柯言不答,倒也老实跟着他。
         竹久在他后面跟着,看着他套错的那外衣,无语凝噎。心想自己根本就穿不好,还不让我服侍。张印仪看着走过自己身边的下人都捂嘴偷笑,低下头看自己扣错的衫子,心里羞愤极了,快跑了起来。
      从内仪门过去,就是女使处了。张印仪看见秋珂在门口坐着,抽抽嗒嗒的。连忙上去喊:“秋珂!”“公子....”秋珂连忙站起来,应着。秋珂难过,小姐割了腕子,满院里就一个交情不深的张柯言来亲看她。张印仪发现自己怎么也不能自由的开口问“张印仪怎么了?”只得说“她,她怎么样了?”“小姐才刚醒呢,那郎中说幸好下手偏了,可是那么深一个口子,小姐肯定会留疤...”秋珂哽咽着。
      张印仪一听醒了,连忙要跨进门去。秋珂忙拦着他,说:“公子,小姐病中,说不见客。”张印仪不知哪里一股无火,训她说:“怎么,我也是客?”仍固执着要进去,秋珂拦他,竹久跟着上手。三人正厮打着,只听见一声“干什么呢,小姐还在病中,你们就这样打闹?”张印仪抬眼见是连枝,心下松了一口气,正欲开口。连枝却打断了他,先给他行个敷衍的礼,然后开口道:“公子,小姐尚在病中,即使您是哥哥,也不能扰了病人清净。”张印仪现在真的快晕了,不知如何开口,只听得里屋传来一声:“是哥哥来了吗?连枝,请哥进来!”张印仪听见自己的声音,心里升腾起奇怪的感觉。连枝闻言心里奇怪,但也没法子,扭头给了张柯言一个后脑勺,从牙齿间挤出个请。张印仪没法怪连枝,大宅子里自己实在和张柯言没什么交情,若是自己估计现在也会以为要闯进来的张柯言是来看笑话的。
      过了垂花门,她看见自己院里那株枯着的玉兰。左右厢房的门紧闭着,只有小厨房里升腾着烟雾,院子里刚刚洒扫过,有点尘土的味道。
      她站在上房门口。隔着个暖帘,她听见里面有劈里啪啦的声音,是自己的暖炉。她有点不敢进去,踌躇了好久。只听见里面有个声音,轻柔地说:“进来吧。”张印仪心里感觉惊悚,她看着自己的手摸上那秋香色的帘子,拉开。映入眼帘,栽绒洋花地毯是她入冬前新换的,白玉琉璃香炉折射着光芒。她闭着眼也能说清房里构造,她看着那个金漆点翠玻璃屏风,实在不敢走过去。突然,她听见里面有声响,她看着自己那双脚,一步一步挪进去。
      楠木床上坐着个姑娘,脸上素着,实在是美。就是两腿叉开,不成样子。张印仪看着她,听见个男声说:“是鸿哥吗?”那姑娘开口说:“是的吧,我也不确定,但看起来你才是鸿哥。”张印仪就要晕,那姑娘立马站起来,扶住他:“柔嘉,柔嘉,我吓你的,是我,是我。”
      张柯言是吴小娘生的,照理不能养在吴小娘下头的。张老爷子孙稀薄,就一个丫头,一个哥。自然将哥好好疼爱,张柯言活了十九岁,便混闹了十九年。可谓不读圣贤书,只闻窗外事。自然和这个妹妹不熟悉,两人只是久久维持着表面关系。昨个看书看得头晕,他便早早睡了。今晨一醒,成了自家妹子。张柯言自诩见了精奇古怪无数,也没听过这样的事。适应了一早上,刚缓过神,只听见外头叫嚷便知是张印仪来了。
         张印仪坐在贵妃榻上,张柯言坐在床上。两个人都不敢抬眼看,张印仪直叹着气,张柯言嚷着荒唐。张印仪刚把头抬起来又赶紧低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只说了句,“哥,你坐好。”“我哪没坐好,我坐得好好的.....”张柯言低头,两条腿直叉着,他“啪”地一声把腿并住了。
      张柯言不太好意思,把手心的汗在膝盖上蹭了蹭,开口:“柔嘉,咱们想想办法。赶紧换回来,这事情太荒唐了,说出去人人只以为咱们二人都疯了。”张柯言活了十九岁,第一次这么头疼。他平时只会斗斗鸡,骑骑马,最多最多和竹久上相辉楼吃酒。这么复杂的事情张柯言感觉自己本就见识浅薄的脑子要爆炸,“哥,眼下实在没有办法,我想还是先假装下去。或许那天我二人睡醒了就又换回去了。但最要紧的还是莫要旁人看出来..哈.."张印仪想着忍不住笑出来,她想起哥今早假装自己那两下连连枝都不曾看出来心下就觉得好笑。对于这位哥,张印仪是真的羡慕他,吴姨娘虽不是什么好人,确实在是个好母亲。她疼鸿哥,疼得含在口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碎了。谁若是敢说一句鸿哥的不是,吴姨娘便像个瞪大眼的母鸡出来护着她的小鸡崽。虽然她的这位“小鸡崽”并不小,个头八尺,肩宽的从左肩到右肩赶马车得走两个时辰。
      “妹子,你说的对,只是咱两这太不方便,我今晨起来被吓了个半死。以后只叫你身边那个丫头给我更衣吧。”张柯言挠挠了头,发现触感不对,赶紧把手放到膝盖上规规矩矩坐好,开口道,“往前是哥的问题,哥对你关心不够,你的许多事哥实在不太了解,得你告诉哥,咱们这出戏才能唱下去。”张印仪笑了一下,张柯言看着自己那么温柔的表情,哆嗦了一下。暗想还是赶紧换回来,他感到好害怕。
      两个人在房间里说了一晌午,直说得口干舌燥,直说得连枝急得在外头转。连枝暴脾气上来,直直瞪着竹久,嘴里低声嘟囔着。竹久感觉连枝的眼神把他的衣裳全扒了下来,然后给了自己一通老拳。竹久吓得要死,不管什么礼仪,直敲门喊着:“公子!公子!!鸿哥!鸿哥,救我。这死丫头想要我的命,呜呜呜呜....”竹久大力拍门,边拍边回头看身后连枝。
      张柯言听见竹久在外面乱喊,觉得他丢自己的面子,急得张嘴就骂:“死小子,把嘴闭上,这姑娘房里也是你能乱喊的!”一张嘴,娇娇的女声飘了出来,给房子里外丢了颗雷。立时三刻,张柯言立马捂上自己的嘴,瞪大了眼,可那声是能捂住的?张印仪倒吸了口凉气,看着自己那张嘴开开合合地说了自己永讲不出口的话,深感其路漫漫,其险艰难。连枝听见自己小姐这一嗓子似乎神智恢复了清明,晃晃自己的脑子。等反应过来,面上露出讶异和老母亲般欣慰的混合的复杂表情。上前揪住竹久的后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听见没,死小子,你再乱喊看看。你姐姐我揍死你。”立时就要拖着愣住的竹久往廊下走去。
      “嘎吱——”门开了,门口站着张柯言。竹久仿佛见了真人,立刻回过神来,喊公子救我。只听张印仪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连枝,你放开他便罢了,我与你家姐儿今说的话长了些。如今说毕了,我便走了。”“哥说话,做奴婢的无不依的。”连枝咬着牙,放开了竹久的衣领。竹久如得大赦,顾不得旁的上去就要抱他家哥的大腿,却眼看着张印仪往旁边闪。心里头难过的要命,直觉得哥变了呜呜呜呜,在心里流了一条苍梧江出来。见哥要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就跟上去。
      目送着主仆二人离去,连枝得意得笑了一声,连忙跨进房去。见自家姑娘仍直愣愣坐在床上,便上去给姑娘送牛乳茶,嘴里说着,“姑娘今是怎么了,吓连枝一跳,姑娘真厉害嘿嘿。”茶送到嘴边,张柯言只得接过,抿了一口后,不动声色的放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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