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名半妖半神》沒有翅膀的燕

11、第十章

　　四樓的狀況比上官靜預期的還要好。

　　她和宮鵺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不管見到的畫面多麼詭譎怪異，都要強迫自己以平常心來面對，保持冷靜，以應付接下來的發展。

　　本以為會看見一團團黑藤似蛆般肆意攀爬蠕動的畫面。

　　可是四樓的狀況太過「正常」，在這片異變當中顯得格外醒目。

　　不對，嚴格來說也不算正常。

　　只是相較於五樓的變化，四樓的情況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無法相提並論。

　　空氣中依舊瀰漫著神秘的霧氣，淡淡的，就像一層黑色薄膜，與五樓濃稠厚重的狀態不一樣。

　　這裡也有些許黑藤攀附在牆壁上，可是它們就像即將枯萎的植物般，正在拚死掙扎地一鼓一鼓吸食著黑霧。

　　靠著天花板上微弱的光線，上官靜隱約能瞧見
　　黑藤吸食黑霧的動作遠遠跟不上枯萎的速度。

　　那些黑藤彷彿是被火燒到般，最後蜷成一小卷，被蒼白的牆壁當成養分吸收，迅速消失在兩人眼前。

　　「看來不只是藤蔓在吸收黑霧，就連牆壁也在吞噬著那些藤蔓。」宮鵺也有看到方才的畫面，心底不禁湧起一股驚慌，但考慮到上官靜還在身旁，他還是繼續強裝鎮定，假裝沒被眼前的異狀嚇到。

　　看樣子不只是黑藤及黑霧要注意，就連四周的牆、這所學校，都遭到惡鬼的力量所影響，成了某種怪物嗎？

　　宮鵺滿腦子不禁想著。

　　會不會下一刻，腳底下就會臨時出現一張血盆大口將兩人當作食物般吞食殆盡，就像那些黑藤一樣成為學校的一部份。

　　「方才在五樓因為黑藤太多的緣故，根本無法察覺到壓制在最底下的黑藤狀況。」上官靜靜靜地望著眼前，腦海中正努力整理目前所知的一切。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但是她們應該是陷入惡鬼所創造的空間裏頭。

　　以前與小碧閒聊時曾聽他說過，某些能力強大的惡鬼能夠創造專屬於自己的亞空間。

　　別於現實世界，卻與現實世界並存。

　　在亞空間裡頭，一切都由創造它的主人說的算。

　　只要惡鬼想，隨時隨地都能變換場景、時間，甚至能夠創造生物。

　　在這裡，惡鬼就是創世主。

　　人們口中所說的鬼打牆，就是類似於這種概念。

　　至於黑藤及黑霧。

　　上官靜不曉得黑霧是什麼，但是她隱約有猜測到這些霧氣對於惡鬼來說似乎很重要。

　　惡鬼靠著黑藤吸食聚集黑霧，最後再由牆壁吸收……最後都會匯聚到惡鬼身上吧。

　　畢竟這裡的一切基本上都是靠惡鬼的力量一手打造。

　　這樣問題就來了。

　　為什麼惡鬼需要這些黑霧？

　　難不成……。

　　「那些黑霧對惡鬼來說，想必是某種重要的存在。」上官靜對宮鵺說出自己的論點，「還特地叫出黑藤吸食，最後讓牆壁……不，應該說是這個空間。黑霧經由藤蔓集中，再由空間吸食，最後全聚集到惡鬼身上。」

　　「那些霧氣究竟是什麼？居然能讓惡鬼放棄追殺我們。」宮鵺順著上官靜的話提出自己的疑惑，「還特地派出那麼多黑藤來增加吸食的效率，難不成是惡鬼自己的力量嗎？」

　　宮鵺邊說邊笑著撓撓頭。

　　本來只是想開個小玩笑，舒緩現下緊張的氣氛。

　　不曾想卻撞見上官靜朝他投來詫異的目光。

　　「哈、哈……被我說中了嗎？」撓頭的那隻手僵在原地，宮鵺驚訝地說，「如果那些黑霧就是惡鬼本身的力量，那她幹嘛要放任力量外洩在靠黑藤吸收，這樣不是多此一舉嗎？」

　　「應該說那些黑霧是惡鬼的力量來源。」上官靜向對方解釋，「假使我猜的沒錯，那些黑霧就是污穢本身。」

　　污穢。

　　是集這個世界所有負面情緒而成。

　　長久徘徊在世間，不因時間久遠而滅，反而增。

　　能使那些因執念徘徊於世界的幽魂墮落成惡鬼。

　　更是惡鬼們力量的主要來源。

　　「小碧曾告訴過我，促使幽魂墮落的主因就是因人而生的污穢，而成為惡鬼力量的來源也是污穢。」上官靜看著眼前漸漸變淡，甚至消失的黑霧，心中不免湧起一抹不安，「雖說學校是讓人安心學習、交友的地方，但是其中不免存在競爭、嫉妒……甚至是排擠、霸凌的舉動。」

　　「而這些正是促使污穢造成的……主因。」宮鵺很聰明，只聽上官靜稍微解釋一下「污穢」是何物，就能自行推敲出後續。「也就是說，我們日日所待的學校，正替惡鬼帶來源源不絕的力量？」

　　上官靜點頭，「難怪惡鬼想先吸食掉污穢，力量大增之後，再來對付我們想必更容易。」

　　「又或者說我們在惡鬼眼中就像隨時可捏死的螞蟻一樣，才會想先增強自己，畢竟我們怎麼逃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宮鵺頹然地垮下肩，眉眼緊皺，一臉擔憂地說，「難道沒辦法淨化那些污穢嗎？就像小說中的情節一樣。」

　　「真可惜，那些污穢沒辦法淨化。」上官靜的話就像冷水般澆在宮鵺頭上，「你的想法我也曾和小碧提過，可是他告訴我，污穢是不滅的存在，只要有生物存在的一天，便會有源源不絕的污穢產生，污穢無法被淨化、轉化、封印。」

　　唯一能夠消耗污穢的辦法，便是讓幽魂吸收。

　　若是少量吸收那還好，只要趁幽魂還未墮落成惡鬼前，盡量滿足他們的執念，讓其投胎轉世，便能夠同時減少污穢，也不會替世間帶來太大的麻煩。

　　這樣的行為在神與代理人之間是被默許的。

　　只要隨時注意幽魂吸收污穢的情況，在事態還未脫離控制前，前去幫幽魂們完成執念，便能夠適當消減污穢。

　　因為誰也不知道，當污穢堆積到一定程度時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也就是說，想要消除掉污穢，就得靠幽魂。」上官靜最後總結一句話，用簡單明了的方式幫宮鵺釐清。「代理人或者是神都沒有辦法……應該說對污穢束手無策。」

　　「這個污穢可真棘手。」宮鵺最後得出這個結論。「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只要有人便會源源不絕地產生。」

　　「你這樣理解也沒錯，總之我們還是得趕緊離開這棟樓，省得時間一久，惡鬼找上我們。」

　　宮鵺點點頭，同意上官靜的觀點。

　　四樓前往三樓的樓梯間佈置，與方才上官靜所見的差不了多少。

　　依舊是上黑下白的設置，大大的數字 4 置在壁上象徵此刻的樓層。

　　唯一的差別是掛於兩側的畫像。

　　不同於五樓，四樓兩側的佈置皆是歷史人物。

　　他們就像剛正不阿的守衛般，擺著死板臉，睜著一雙雙空洞的眼睛，冷冷地直視著前方。

　　不知為何，看著那一幅幅人物像，上官靜心中就湧起一股焦躁不安的感覺，那種情感越來越強烈，甚至有想要佔據全身的趨勢。

　　總感覺好像要出事了。

　　彷彿就在印證上官靜的猜想，就在下一秒，上官靜親眼目睹其中一幅圖像中的人物轉動黑眼珠與她對視。

　　「靜……我好像看到那些人全都、全都轉過頭盯著我們。」宮鵺的雙腳彷彿扎了根般，一動也不動地僵在原地。

　　「我也有看見。」上官靜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

　　她很不想承認，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惡鬼終於找上她們了。

　　圖中人物的動作整齊劃一。

　　同時轉過頭，用那一雙雙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上官靜及宮鵺兩人。

　　冰冷的視線似乎想把兩人的身體刺穿。

　　「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妙。」宮鵺顫顫地說出這句話。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詭譎陰沉的聲音宛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朝著上官靜兩人席捲而來。

　　畫中人物的雙眼越睜越大、越睜越大……最後只見兩顆眼珠子黏貼在眼眶上，稍有不慎便會從眼眶中掉落。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們的嘴角咧成怪異的弧度，露出一顆顆蒼白尖細的牙齒。

　　無數道嗓音從他們口中掙脫而出，像是刀刃般朝著上官靜及宮鵺的方向直飛而去。

　　「我聞到了、我聞到了……是相同的氣息……。」別於在場的聲音，那是一道幽幽的女聲。上官靜曾經在公園裡聽過相同的嗓音，那是屬於女惡鬼的聲音，「是你、是妳，殺了我兒！殺了你、殺了妳，替我兒報仇啊啊啊啊啊啊！」

　　惡鬼的話才剛脫口，原本待在樓梯兩側畫框中的人物就紛紛躁動起來，一隻隻腐爛的手紛紛脫離畫框的束縛，他們兩手死命地抓著畫框的兩側。

　　先是頭、脖子、再來是身軀、雙腳，一個個從畫框中掙脫而出，落在樓梯間中。

　　他們歪著腦袋、咧開嘴角，一雙眼不曾從上官靜身上離開過，能清楚瞧見他們眼裏的興奮。

　　「快逃！！！」上官靜想也沒想就直接做了這個決定。

　　她趕緊拉住宮鵺的手，立刻轉身朝著四樓跑去。

　　現在沒時間去管四樓內是不是藏著什麼未知的危險了！

　　要是被身後那群人追上的話，下場一定很慘！

　　保持著這樣的想法，上官靜及宮鵺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四樓狂奔，卻不曾想腳下突然踩了空。

　　上官靜驚訝地低頭一看，只見原本的地板消失無影，只剩下一個大型的黑洞置於她們腳底。

　　「什……阿阿阿阿阿！」

　　突如其來的懸空感讓上官靜未來得及脫口的話堵在喉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長串的尖叫聲。

　　兩人的身影紛紛跌入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

　　上官靜及宮鵺驚聲尖叫的嗓音像風般逐漸消散於深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