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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口偷生遇狂徒2 ...

  •   姜长龙架着小马车,好歹终于赶上了顶头上司。
      他是个大高个,如今曲着身子,窝在这驾小马车的车辕上,脚得提拎着才打不着地。姜长龙个子高,嗓门也大,粗声粗气地喊道:“司命,那丫头肯定就在燕王车上,咱们这么一路追过来,她还能蒸发了不成。”
      谢风眠拧着眉,满脸不痛快。
      “那车里的龌龊事,我不稀罕看。”
      他虽也怀疑这是燕王的障眼法,却宁愿让人逃了,也不愿意脏污了自己的眼。
      何况,他在燕王的车驾周围,没闻到虚海的气味。如果那女孩在车上,无论这气味多淡,他都能识别的出来。难道她真不在车上?发现她逃跑后,他和姜长龙一路追过来,丝毫没看到任何踪迹。她一个小姑娘,靠一双腿,能跑得多快?竟然这样凭空消失了。又是在那样一个尸堆里发现了她。谢风眠想到那些倒了一地的鬼族,握着缰绳的手不禁微微起汗,即使是自己和姜长龙两个,要对付那两个鬼族,都颇为吃力。
      那个女孩很关键。他想,绝不能让她逃了。
      “长龙。”谢风眠问道,“你真觉得她在燕王车上吗?”
      姜长龙道:“一定在。司命,我们一路过来,只这一条道,她一个小姑娘,能跑得到哪里。”
      “我也这么想。不过。”
      不过还是被燕王拿捏住了。姜长龙不由腹诽,要说这殿下,还真是了解司命。谢风眠为人刻板,在男女之事上更是守持端方,从不逾矩。燕王则正好相反,是个最浪荡最不羁的风流王爷。谢风眠和他最不对付,据说曾经因撞到他行不耻之事,差点拿刀砍了燕王。从此只要燕王单独在的地方,谢风眠绝不踏足。
      更何况今日,燕王从那顶奢华璀璨的马车里出来时,是那副德行。
      “司命,那接下来怎么办?”看着顶头上司越皱的眉头,姜长龙声音都低了。
      “挂黑旗。”谢司命唇角微勾,“务必要逮到那丫头,弄清楚今天这件事。”
      姜长龙吃惊道:“黑旗吗?万一闹得人心惶惶,到时候陛下问起来。”
      “不怕。”谢风眠简单利落道。
      司命阁负责王府安全,直属于陛下,凌驾于任何其他朝廷机构之上。其权力之大,除了谢司命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之外,另一点就体现在“三旗禁令”上。所谓“三旗禁令”,是指当司命阁认为有威胁左都安全的事宜时,可挂旗进行大规模稽查。
      第一种是青旗,适用于官员以下的任何人;第二种是黄旗,适用于除皇室宗亲和三品大员以下的人;第三种是黑旗,这也是最高等级的稽查,除了陛下本人外,其余所有人皆要接受检查。
      司命阁之所以如此强势,是因为它要对付的不是人,而是异民和鬼族。
      “再派些人去刚刚那个山洞,弄清楚死者的身份,通知他们家里人领回去。”谢风眠叮嘱道,“还有那两个鬼族的身份,看看他们变异前,都是哪些异民。”
      姜长龙一一答应了。
      “那个女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
      ******
      孟晚冬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能猜到他此刻脸上无聊的笑。
      小铃铛摇晃着。孟晚冬憋着劲,怕自己又忍不住给他一巴掌。
      突然,树梢上响起一阵尖锐的笛声。
      燕王神色一凛,脸上那点笑意收了,拿起长庚,丢下一句:“待着别动。”挑开车帘出去,又无聊地回过头,“等本王收拾了他们,再看你戴上。”
      火光照耀,孟晚冬算是头一回真得看见他的模样。燕王一眉一眼都含着笑,撩拨生动,似是万般忧愁都不曾侵扰过这人。他眉目里一派天然,毫无浑浊气,和他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孟晚冬微微一滞,他却已放了帘出去。
      王府的侍卫已全部举起剑,警惕地盯着四面。黑暗四面压来,周围连虫鸣都止息了,静得仿似他们被包抄了一般。两个火堆噼啪燃烧,火苗孱弱绝望。孟晚冬挑开车帘,看到冷英正对燕王说着什么,后者面色冷峻,手摁在长庚上,与刚刚的他完全不同。
      只是……他脸上竟然还留着鲜红的巴掌印。冷英看着自家主子,神色颇为复杂,总是欲言又止。孟晚冬不禁满脸黑线。似是感触到她的目光,燕王朝着马车望过来,眼角含笑。然而下一秒,他的笑便被黑暗吞没。一阵浓稠的黑雾一下淹没营地,篝火摇动着,迅速变小,又彻底熄灭。
      “戒备!”冷英的声音穿透黑雾,响亮透彻。
      古怪的嚎叫声由远及近,大地微微震动。群马不安地嘶鸣、踢踏,孟晚冬连忙回到车里,勉强稳住身子,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过来了。与此同时,从苏醒后便感受到的那股温热力量,在她体内震荡,一阵又一阵奇异的低语再次响起,逐渐清晰可闻。
      “鸿雁,石精粉。”冷英喊道。
      “是。”鸿雁刚刚出声,劲风刮过,人已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喊,一双铁腕般的手便缠上了脖子。
      燕王探到声音,劲步如风,跃到鸿雁身侧,长庚出鞘,紧接着便是一声尖锐的哀嚎。热血从鸿雁头上浇下来,他感到颈上一松,两条胳膊滚落在怀里。
      “谢殿下。”鸿雁慌张道。回答他的是长庚削掉血肉的声音,对面的鬼族瞬间匿声,头颅滚落在地。
      “快!”燕王道,“不然大家就都是瞎子。”
      鸿雁一把抹掉眼上血痕,解开肩上围搭,将里面的东西全抛洒出去,晶晶亮的细粉瞬间在黑雾中弥漫开,仿佛无数游荡的银亮光点,勾勒出隐约二三十个人影,每一个都双眼猩红。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不由暴汗。谁也没想到,已近左都地界,竟会一下碰到这么多鬼族。
      “打不出来!”鸿雁急促地又搓磨了手中的打火石,却依然毫无反应,“打不着啊殿下。”
      “给我。”冷英闻言,已经撞了过来。此时,能否用火点燃石精粉,决定着众人的生死。毕竟,凭着他们这几个人和二三十个鬼族硬杠,是几无任何活路的。
      手中的打火石又湿又滞,冷英擦了几次,也没成功。银亮的光点不断熄灭,黑暗再次涌上来,原本惧于石精粉,不敢上前的鬼族们,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
      周围不断有人被扑倒,刀剑劈砍、哀嚎声、脖子扭断、吞咽鲜血的可怕声音此起彼伏。
      燕王手起刀落,速度极快,长庚已杀的血红。
      “全力护送殿下撤退!”冷英道,“殿下,快走,这里交给我们。”
      燕王道:“少说废话!我能丢下自己的人跑?再说,往哪儿跑?”
      他说得没错,整个车队都被鬼族围在中间。这回跟上左都来的侍卫,都是冷英精心挑选,一个打十个的好手。他出发前便考虑到万一路上碰到鬼族,有这些人倒也不怕。谁曾想,竟然一下子遇到二三十个鬼族。
      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
      不断有人倒下,哀嚎声逐渐转成呜咽,周围是恐怖的咀嚼和吞咽声。众人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马车摇晃了一下。燕王立即看过去,两只鬼族竟攀附上了马车。那丫头还在车上。情急之下,燕王一把扔出长庚,直直将一个鬼族刺于马下。
      没了长庚,不敢上前的鬼族立即向他扑去。
      “殿下!”
      “殿下!”
      ……
      燕王却一脚一个,踹开围过来的鬼族,直直向着马车奔去。站在车驾上的鬼族看了他一眼,雪亮的鬼牙下是邪恶的笑容,闪身进了马车里。
      “跑!”燕王这一声喊,竟有些失了分寸。
      不过谁都知道,孟晚冬跑不掉了。他们都且战且吃力,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然而下一秒,一声怪叫,那鬼族从马车里撞飞出来,伴随着一阵消弭的金光,它摔在地上,胸口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孟晚冬站在破了个大洞的马车里。
      她伸出右掌,虚虚一捻,腾跃的火光从她指尖蹦出,迅速点燃空中弥漫的石精粉。璀璨的绿色火焰一下驱散黑雾,照亮了众人。石精粉燃烧时会发绿光,燃点低,不会伤人,但是对鬼族来说却是致命的。果然,原本占了上风的鬼族,啊呜怪叫着,拼了命地开始逃窜。绿火焰却仿佛天降的惩罚,审判的触手迅捷灵敏,抓捕着企图逃窜的鬼族。绿火焰一碰,立即蔓延全身,将他们烧成一团可怖的火球。
      火光照亮燕王银亮的白袍,绿火焰潮水一般,在他周围翻滚。燕王走到马车前,从燃烧着的鬼族身上,拔下长庚。
      两人一上一下,看着彼此。火焰在燕王眼底震颤,照亮他淡淡的眸子。
      “你没说过你有灵力。”燕王道。
      “我也不知道我有。”孟晚冬道,看着燕王微微睁大的双眼,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的确不知道。刚刚那个鬼族冲进来要杀她,情急之下,她狠狠推了他一把。就在这时候,她体内一直震荡着的那股温热从指尖涌出,一直混乱的呢喃低语突然清晰可闻,汇成了一句话,重复到第二遍时,孟晚冬意识到它是让自己念出来。
      她念出声,金光立即从她指尖蹦出,将那鬼族掀飞。清晰可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孟晚冬一听清楚便立即跟着念出声,手也不由自主地虚虚一捻。
      “收拾东西,清点人数。现在就进城。”燕王对着发呆的众人,吩咐道。
      鸿雁重新点燃了篝火,冷英应声,一一安排下去。燕王上了马车,盯着她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坐下身,身上白袍已脏了,满身沾着血污,和她一般狼狈。他刻意和孟晚冬保持了点距离。
      “不许撒谎。”他道,“你应该知道,本国最忌讳巫神。”
      中洲三国中,镜崆国对于灵力管控最为严格。官方有专门的管理和培育机构--神机营,由国师统一管理。有灵根的人自小便要官方报道,进入神机营学习。肆业后,会根据个人情况去往不同的地方。
      第一等人将去往全国各处神机营驻守,第二等人可以在富贵有权人家里谋个差事,第三等人虽不济,灵力低微,也可混个修筑工事,打磨灵器等差事。而这之外,朝廷对于一切非正式,又拥有灵力的人,统一称为神巫。
      他们的地位比异民还要低上一等,一旦抓到就会直接被处以极刑,甚至会祸及家人。神机营追他们,司命阁也不放过他们。
      孟晚冬说完经过,燕王沉吟了半天,才道:“看来是了。”
      “什么是了?”她问。
      “刚刚我便怀疑,山洞里那两个鬼族,是你杀的。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孟晚冬吃惊,道:“怎么可能。如果是我杀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肯定也想到了这点。”他,自然是指谢风眠。
      “怪不得他来得时候,说你发作起来,连本王也抵挡不住。”燕王看了她一眼,似乎心有余悸,道,“幸好他当时只是怀疑你是异民,若察觉你是巫神,只怕当时便要斩杀你了。”
      孟晚冬脸色一白,道:“我记得他和旁边人说,我身上有虚海的气味。”
      燕王闻言,整个人一怔:“你刚刚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孟晚冬辩道,声音却小了下去。看他一脸你还有什么要刀人的消息,赶紧放出来的样子,孟晚冬的声音愈发小了,“这回真没有了。”
      燕王见她低垂着头,将手中的长庚递给了她。
      “干嘛?”她问。
      “帮本王挂起来。”
      “你自己没长手吗?”孟晚冬不乐意,她颇看不惯燕王这种使唤人的做派。
      燕王道:“我的马车破了,你得赔。”
      孟晚冬:“……”
      他心疼地摸着那个大豁口,坐看右看,才道:“这辆马车可是我精心设计,花了好大一笔钱,准备让左都那帮土包子开开眼的,还没到地方就被你砸了。”
      “我刚刚可救了你。”孟晚冬驳道,“你怎么好意思让我赔你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燕王道,“我不也救了你,算是扯平了。更何况,你接下来还得靠我,谢风眠还在城里等着你呢。”
      见她不接,燕王将佩剑硬塞到她手里,眨着眼道:“帮本王挂起来啊。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你可知道这辆马车多贵。按照你爹的薪俸,你有得还了。”燕王又露出那副欠揍的笑脸,“还好本王慈悲,刚刚帮你想了一招,你伺候我也能抵债。”
      这人脸皮真厚。孟晚冬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听他讲话,丝毫没有王室的贵气,反倒时时流露出孟浪纵荡的习气。她接了长庚,随手挂在车驾上。倒是鸿雁收拾好地上掉落的兵器,看到这一幕,吃惊地张大了嘴。正准备说话时,冷英却朝他撇了撇嘴,鸿雁赶忙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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