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告别信》周旋宁

34、陪伴

　　后来的周末，段斯成都会回来，而李蓁总是找着机会编各种各样的借口跑出去找他。

　　妈妈那段时间一直在忙自己婚礼的事情，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去管她。

　　妈妈和何叔叔的婚礼在8月，一个天起晴朗的日子。

　　家里张灯结彩，亲戚们都过来帮忙，好不热闹。李蓁待在房里，不少七大姑八大姨围着她询问她的成绩，拉着她的手说妈妈这几年一个人照顾他们有多辛苦，让她听话，让她好好学习，让她考个好大学，让她以后能找个好工作照顾妈妈，像表姐学习。还告诉她弟弟还很小，以后要多帮帮弟弟。
　　万一她妈妈以后和何叔叔再生孩子，她作为大姐，要照顾他们。

　　李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李雨晴见状就过来把她拉走，亲戚们看到她自然也多说了几句，只是李雨晴不像她那样安静，而是说：“谢谢各位阿姨婶婶的关心哈，我的人生还是想自己过，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的。”

　　李蓁被她拉回房间里，李雨晴转头看她，“你傻啊，不懂找个借口走啊，坐那里让那些人说。”

　　李蓁神情淡淡，走到床上坐下：“我又不听。”

　　李雨晴啧了声，然后在她床上躺下，“坐车累死我了。”她转头看她，李蓁的背影瘦瘦小小的，此刻驮着很无力的样子。她伸手点了她后背，“欸，你还好吧？”

　　李蓁回头看她，然后躺下，“还行。”

　　“小婶结婚后是要搬过去那边住吗？”

　　“不搬。何叔叔搬过来。”

　　“他有孩子吗？”

　　“好像有个女儿，不过是跟他前妻在外面生活，不跟他。”

　　“那还好。”李雨晴说。

　　李蓁摸过手机，无聊翻看着。

　　“段斯成给你发消息？”李雨晴忽然问。

　　“没。他在上课。”

　　“他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李蓁抿唇：“知道。”

　　房门忽然被敲响，弟弟李枫的声音响起，“姐，妈说何叔叔快来了，叫你出来帮忙。”

　　“知道了。”李蓁轻吐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出门。

　　何叔叔很快就来，李蓁在旁边看着妈妈的朋友们堵门，打趣，又看到床上笑颜如花的妈妈，鼻间泛酸了起来。

　　仪式是在大饭店进行的，李蓁站在台下，作为一个旁观者参观完了妈妈的婚礼。

　　从早忙到晚，她和妈妈她们一起把家里的院子收拾干净后就回到房间，妈妈何叔叔在客厅聊天，弟弟在看都是。李蓁看到书桌上的全家福照片，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她趴在桌上哭了很久，不敢发出声音怕，只能默默流泪。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手机持续振动她才抬起头。

　　段斯成给她打了电话。

　　李蓁没接。

　　下一秒，段斯成就发短信来了。
　　他说：【我在你家外面。】

　　李蓁不可思议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三两下就把眼泪抹掉，深呼了口气就开门出去。看到客厅里的妈妈和何叔叔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匆匆出门。

　　一路小跑出去，站在路上转身往桌边看，果然就看到了在她家围墙旁边的树底下的段斯成。

　　他穿着件白衣黑裤，站在树下看着她笑。

　　李蓁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一点点走到他的身边，“你怎么会来？”这时候，他不应该在市里吗？

　　“想见你我就来了。”他笑着说。

　　李蓁鼻间再次发酸，眼眶湿润。

　　段斯成低头看她，“感动到哭了？”

　　李蓁低头：“没有。”

　　段斯成牵起她的手，“那，陪我去走走？”

　　李蓁心重重跳了一下，转头往家里看去，灯火通明，随后又反应过来，这会儿妈妈应该不会关注到她。放下心来，她收回视线，点头。

　　巷子里的路灯不算特别亮，又因为是晚上，所以她格外大胆的和段斯成牵着手。

　　他们没有去很远的地方，就在她家附近走走。

　　“段斯成，谢谢你。”她忽然说。

　　段斯成笑。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是她这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刻。

　　今天一整天，李蓁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刚刚在房间里哭的时候，她才算是释放了自己。她很矛盾，她知道妈妈一直一个人照顾他们很辛苦，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看到她穿着婚纱在床上的时候她也为她感到高兴。
　　可她同时很难过，以后，她家就住进另一个男人了，属于她爸爸的位置要被别人占去了。

　　段斯成停下，转头看她，眼底都是心疼。

　　“以后，我妈妈就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抗所有事情了。我爸爸肯定也会高兴的。”李蓁流着泪说，“可是以后，我家里就会多了另一个人的东西，会不会慢慢的，大家都忘记他。”

　　段斯成抿唇，管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听到她在怀里抽泣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被揪了一样。
　　“不会的。”段斯成说，“你会记得，阿姨肯定也会记得，很多人都会记得。我也会记得。”

　　李蓁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她哽咽着点头：“嗯。一定会有很多人记得的。”

　　-

　　漫长的暑假终于结束，高三年级提前两个周开学，因为只有高三年级上课，所以校园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宁静。

　　步入了高三后，同学们都比先前稳重了许多。

　　自习课时基本没再说闲话，而是安安静静的完成课业。

　　这个学期李蓁在2班的同桌换成了王云玥，张柏青换到了前排，他也没再去那个书店，而是去了市图书馆。

　　李蓁在校外坐公交的时候遇到他，看到他抱着一只猫，很是眼熟。

　　张柏青说：“是那只流浪猫，我带回家养了。”

　　李蓁有些震惊，“真好，以后它就不用流浪了。”

　　张柏青笑。

　　“你好像很久没有去那个书店了，我都没遇到过你。”应该是从上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她就没在书店遇到他了。

　　张柏青愣了几秒，随后笑说，“图书馆已经正常使用了，我现在都去那边。离我家比较近。”顿了顿，，他接着问，“你现在还去那边？和段斯成一起？”

　　李蓁笑着点头，“对呀。”

　　每次段斯成都会来大伯母家接她，然后两人一起去吃早饭再去书店，有时候待一整天，有时候到下午两人就会一起去去小吃街，或者其他地方玩一玩，放松放松。

　　张柏青笑了笑。

　　公交提醒到站，李蓁同他道了再见就下车。

　　段斯成的生日快到了，她这次出来是想给他买生日礼物的，但是逛了一圈，她都不知道要送什么给他。

　　她还找李雨晴，杜心如，王云玥她们出主意，那三人说的要不是超过她的预算，要不就是段斯成本身就有的东西，根本不靠谱。

　　李蓁写着练习，王云玥忽然凑近她问道：“还没想好给他送什么？”

　　李蓁点头，她放下笔，叹气。

　　王云玥说：“不然你直接去问他想要什么好了，省得你想来想去的。”

　　李蓁：“我想给他个惊喜。”

　　王云玥啧啧两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蓁儿还是那么浪漫的人呢。”她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你送什么他都喜欢的，你就看看他比较喜欢什么，你挑着送就好了。”

　　李蓁点头。

　　下午放学，李蓁和段斯成吃饭完在操场散步，两人走在塑胶跑道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背诵古诗词。

　　忽然有人喊了段斯成一声。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操场中央有几个同学拿着吉他乐器在唱歌。

　　有人直接跑过来拉着段斯成，“学长，你上高三之后可是很久没来我们社团了哦。过来给他们弹一首呗。”

　　段斯成笑着回头看李蓁，李蓁点头了，他才说：“行。”

　　李蓁和音乐社的学弟学妹坐成一圈，段斯成接过吉他，开始拨动琴弦。

　　琴声悠悠响起，有人带头哼唱了起来。

　　这是李蓁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段斯成弹吉他，她发现，他弹吉他的时候，人是发着光了。

　　音乐，吉他，段斯成。
　　李蓁看着他，心中满是欢喜。

　　她知道要给他送什么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