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愿》北山茶

31、花海幽香

　　姜扶鸢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按着额头道：“头真铁，疼死我了”
　　感受到腰间的力度小了，姜扶鸢伸手欲夺鞭子，谢勉回过神来用力一挥，姜扶鸢被内力击飞，衣袂蹁跹，划过小小的弧度稳稳落地，前脚落地，后脚长鞭如雷发狠朝她面门，姜扶鸢眼中寒光一闪，此刻她落在下风，谢勉的招数又急又狠，好几次擦过她的衣裳，都震得她四肢发麻。
　　“谢勉，你最好打死我，否则死的就是你”她轻呵一句，她本就是睚眦必报之辈，受不得半点委屈，眸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谢勉不屑一笑：“姜扶鸢，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杀了我，谢氏必杀之”
　　等的就是谢勉分神，她攒足力气，右手一扬，拉住鞭子，纵然虎口被震得吃痛，鲜血渗出，姜扶鸢一笑，用力一拉，谢勉还在震惊中，就如同风筝一样飞出，长鞭收缩落在姜扶鸢手中，谢勉伏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姜扶鸢：“....？”这么弱？
　　谢勉咳嗽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他听见姜扶鸢淡淡的声音：“我说过的，最好杀了我，否则死的就是你”
　　她身姿如鬼魅般，快如闪电，长鞭扇在谢勉大腿上，激起片片梨花雨，谢勉吃痛，龇牙咧嘴，血痕浸染衣衫，双腿止不住颤抖，长鞭甩出残影，在空中飞舞，谢勉瞳孔一缩，眼前仿若出现千万条银蛇，待反应过来时，胸前已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痕。
　　鞭尾落地，温顺地伏在姜扶鸢身侧，她睥睨着谢勉：“有一法子能免你一死，就看谢氏家主配不配合了”
　　谢勉猩红着眸子盯着她，满口鲜血，大腿处的伤使他无法站直身，只能捂着胸口一言不发。
　　姜扶鸢挑眉，意识到谢勉反骨的性子，长鞭如蛇，静静等候猎物，只待谢勉嘴角扯过一抹笑，千万蛇影划破黑夜，带起劲风卷过数片梨花，而后尽数朝谢勉而去，梨花如刃打在谢勉脸上，在他脸上刮出数十道伤口，谢勉本欲伸出右手格挡，可梨花在姜扶鸢内力加持下，竟生生穿破右手。
　　“啊——”惨叫声划破长空，谢勉看着自己的满是血窟的右手，痛得面色煞白，额头沁出冷汗，姜扶鸢扔不罢休，吐了句“该死”便扬起鞭子而来。
　　谢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眉头疼的紧皱，连连道：“停！停！”可姜扶鸢却不想听他废话，长鞭擦过他的脸颊，他吓得瘫软在地。
　　“你...怎么才能不杀我？”姜扶鸢心中冷嗤，面色不改，反问道：“你以为，你有什么条件让我放过你？”
　　“你说你有法子...免死，是什么法子？”他艰难开口，早已疼的龇牙咧嘴。
　　“现在不想给你这个机会了”说完长鞭一甩，擦过他的右脸。
　　“啊啊啊——求你了，朝宁公主，求你放过我....”时过两载，谢勉还是这么不禁打，姜扶鸢没趣地扫了他一眼，收起长鞭，随后像提鸡仔般将他提到树下，用长鞭捆着。
　　谢勉毫无挣扎，强忍着泪，姜扶鸢捡起树枝，一下又一下拍在手中，可在谢勉看来，这个动作像极了厉鬼索命，实在是惊心动魄，吓得他汗毛竖起。
　　姜扶鸢一字一句道：“谢氏老爷子年事已高、意识糊涂，你想办法让谢冤见一次老爷子”说完冷眼扫了他一眼，继续道：“第三重地狱，铁树地狱，凡在世时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者，死后吊于铁树之上，树叶化作利刃，从背后挑入”
　　谢勉看了眼她的表情，冰冷的眸子仿佛在看一堆尸骨，刹那间灵魂震颤，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勉眉毛拧起，心中疑惑究竟是谁折磨谁啊？为何姜扶鸢现在这么吓人，简直就像地狱里来的鬼！
　　他此前还在嗤笑宿欢那个废物，出师不捷便被姜扶鸢折磨成废人，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轻敌，而且，为何曼陀罗迷香对她无用？
　　谢勉猛地抬眸看她，心中越来越疑惑，为何毒药对她无用？而她本应该坚持不了一盏茶就会昏迷，然后任人宰割...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姜扶鸢精准捕捉了他眸中的疑惑，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她进入院子后，便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环顾四周发现长鞭上散发着这种香味，院子四角摆放着莲花银竹节铜熏炉，她走近些，香炉内的气味与长鞭上的味道相仿，香料已经燃完，她拿出袖中的手帕，将烟灰收集起来。
　　谢勉无声地看着她的动作，眉心一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剧烈，姜扶鸢淡淡开口问：“这香炉内燃的是毒，对吧”虽是问，可她确是极其肯定的语气。
　　谢勉闭上眼，不作答，姜扶鸢又说：“老爷子八十大寿，如果你再不让谢冤进门，到时候我真会杀了你”
　　谢勉心中一跳，暗中打算，姜扶鸢见他不语，走进房中，拿出一张纸丢在他面前：“写下来，要是你到时候反悔，就等死吧”
　　谢勉挣扎片刻，鞭尾似是吐着蛇芯的毒蛇，缠绕着自己的身子，似是他不配合下一秒便会咬上来。
　　最后，谢勉咬着牙忍痛，用手中的血写下承诺。
　　熟悉的落锁声打破院中的寂静，婢女进来时，谢勉已经疼晕过去，而姜扶鸢只是静静坐在树梢上观月。
　　婢女心中微骇，姜扶鸢轻声道：“快找个人给他包扎，别让他死了”
　　不然死了，谢冤就真见不到他爷爷了。
　　姜扶鸢从树上轻松一跃，对那两呆立的婢女说：“下一个是谁？带路”
　　婢女轻声道：“请圣女前往浴池沐浴焚香，而后为圣女准备了晚宴”
　　姜扶鸢点头，这一日倒是出了些汗，身上还有几人的血，思及此她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由婢女引着来到一处阁楼。阁楼上挂着金色的莲花灯笼，白柱上雕刻着青色腾蛇盘绕其间，踏进阁楼后，只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池在层层白色轻薄帷幔之间，四周角落里摆放着莲花银竹节铜制熏炉，缕缕青烟加深朦胧感，相对而立的神女坐莲雕像里有热泉汩汩流下，最终汇入浴池中。
　　又有几个婢女端着托盘进入，姜扶鸢扫了一眼，托盘内摆放着瓜果，最后一个婢女的托盘里放着一件白色纱质衣衫。
　　婢女放好托盘后，离开了浴池，透过纱窗，姜扶鸢可以看见窗外人影绰绰，将四周熏炉里的香烟掐灭后，又取下步摇，抽出细长的银针，放进浴池里，银针未变色，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检查了一遍四周的墙壁，确定没有暗格后，这才放心地褪去衣服。
　　她缓缓沉下浴池，池中弥漫着幽香，鲜艳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仿若红色花海。水滴沿着她修长的脖颈滑落，浓墨色的长□□浮在水中，窈窕的曲线若隐若现，她伸手将脸上的妆容卸去，清丽的仿若水中之莲，一双含情的狐狸眼染上氤氲迷离，姜扶鸢闭上眼，任凭自己沉浸在花海的温暖馨香中。
　　热气氤氲，打湿了层层薄纱，房门吱呀一声，挑动姜扶鸢的神经，她抬眼，却发现自己浑身疲软不堪，连双手都抬不起来，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帷幔外的模糊人影，来者不止一人，而她此刻浑身动弹不得，意识却极其清醒，思及此，素来冷淡的眸子升起杀意。
　　一双大手掀开层层帷幔，随后跟着几个人，脚步声急促而无章法，姜扶鸢俏脸上生出一层薄汗，男子的说话声也响起，只是极轻：“确定她晕死过去了？”
　　其他人并未作甚，只是加重了呼吸声。
　　姜扶鸢眸中一寒，明明自己嘴里还含着白玉蛟珠，百毒不侵，她扫了眼水中的花瓣，心下了然，大抵是这些花瓣沾上身体就会产生麻痹作用，她暗骂一句，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些人似乎并不着急，在听到她晕过去后，脚步声变得轻快而缓慢，如抓住猎物后的野兽，慢慢折磨着，她心跳加速，屏息以待之。
　　“她不是昏过去了吗？”男人掀开最后一层帷幔，待看到眼前的景色时，微怔片刻，而后恨恨地咬着牙朝他人低声道，另外四个人也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而后又将视线落在浴池里的春光中。
　　姜扶鸢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五人，这些人是她在神灵庙内一开始见到的那几人，不知其名，只瞧见眼前几个人看着略显怯懦，想来是听说被她反将一军的那几人的事情。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吓人，几人只是站在两米开外，眼神时不时往姜扶鸢雪白修长的脖颈上看去。
　　姜扶鸢此刻整个身子陷在浴池里，她窈窕的曲线若隐若现，花瓣有意无意遮住春光，几缕秀发垂落胸前，额角处水珠滑落，而那张绝色的小脸正阴沉地盯着几人。
　　“她好像不能动”其中一人轻声开口，姜扶鸢越过他前面站定的两人朝他望去，说话之人微微颤抖，眼神如冰刃一样刮在他脸上，竟平添几分痛意。
　　姜扶鸢试着嚅动着嘴唇，发现可以出声后，她冷冷开口：“既要杀我，何不让我死的明白？”
　　为首的男子转了转眼珠，而后一改畏首畏尾，语气也带着几分轻佻：“我等怜香惜玉，必不会叫圣女香消玉殒”许是他的话给其他四人壮了胆子，那几人也跟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姜扶鸢嘴角一扬，眸子冷色更甚，只道：“既如此，各位还在等什么呢？”她的话似有魔力一般，五人没了忌讳，急促地朝她走来，忽闻一声莺啼，姜扶鸢收起嘴角，方才发出的莺啼是泽安君门下特别的暗号，那五人颇为着急，并未发现这声莺啼的不妥。
　　忽的房中一暗，灯火尽数熄灭，门外传来骚动，婢女惊呼声此起彼伏，房中五人即将往浴池里伸手，便觉脖颈一凉，月光照射下一道道寒剑抵着五人的脖子，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姜扶鸢淡淡道：“带回去，仔细审问”
　　“是”嘶哑冷淡的声音毫无表情地回应，那五人惊吓过度，昏死两个，还有三个瞪大双眼，试图接着月光看清几人的脸，可那五个黑衣人裹着面纱，雌雄难辨，周身冰冷的死气，眸中无光，可那眼神仿佛地狱里的阎罗，执剑审判瘫软在地的五人。
　　一阵冷香拂过，丝绸落在姜扶鸢身上，被人拦腰抱起，激起水花，花瓣在空中卷起旋涡而后无力地散落在地上，姜扶鸢淡淡的声音传来：“花瓣有毒，触碰者昏迷无力，收集一些带回去”
　　房中沉默，黑衣人拿出绳索将五人绑住，又一个个塞了抹布在嘴里，姜扶鸢身后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公主，惊蛰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