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关以宁

3、第 3 章

　　潇如海和爱妻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这位青衣少年潇沐阳，十七八岁，生的很高大，和父亲一样不苟言笑，又随祖母有一幅慈悲心肠，跟在祖母身侧终日醉心佛学与医术，爱布施行善，虽被强逼着学了些武艺，但是从未出手伤过人，在百姓中还有些贤名。

　　女儿就是眼前这名少女潇云依，她生的白白胖胖，笑起来人畜无害，自幼在军帐里厮混，拳脚功夫很不错，又时常在集市上买来一些骨骼不错的小奴隶，自己组了一支骑兵卫队。潇老夫人怕她惹是生非，便把她拘在家中学医，盼她从善救人，不想她对救人的本领不感兴趣，对害人的本领研究却很透彻，又有军帐里的俘虏供她摆弄，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潇云依身边的小丫头青禾忽然想到什么，璨然一笑： “小姐，不如咱们潇家军一人一刀，不伤要害，一刀一刀慢慢割他的肉，折磨死这个狼心狗肺的叛贼！”

　　妇人接点头：“割了他的肉用来烧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割光他的肉，再刨开他的肚子，看看他肚子里装的是人心人肺还是狼心狗肺。”

　　潇云依认真思索，摇摇头：“嗯……不好不好，他的这人又老又臭，割下来的肉想来也臭不可闻！况且这也太便宜他了，让我再想一想……啊！我记起来了，从前看史书，上面记载过有一位王后如何惩罚不听话的后宫嫔妃。”

　　妇人急不可耐，催促道：“快说，快说。”

　　“这位王后命人砍断她的手脚，剜掉她的眼珠，熏聋她的耳朵，让她喝下哑药，把她扔在猪圈里，叫什么“人彘”。

　　青禾眼睛一亮：“好主意！”她一脸崇拜：“只有大小姐才能想出这么好的好主意。”

　　妇人满意：“砍下来的手脚也别浪费，剁吧剁吧可以喂狗。”

　　赵长风听的毛骨悚然，心想这少女小小年纪怎么就如此残忍。元行之却听的饶有兴致。

　　潇沐阳也有些害怕：“这……这未免有些太可怕？”

　　“哥哥，你就是太仁慈！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就是佛祖知道了也会原谅你的。”

　　潇云依冷哼：“我还听说，南方有一种刑罚，是把人装在陶罐里，做成供人取乐的小丑，叫做人瓮，只可惜他年纪太大了，只怕是做不成人瓮了。”说罢一脸可惜。

　　话音刚落，众人忽闻到一股尿骚味，低头一看，原来是钱论已经吓的尿裤子了。

　　妇人啐了一口：“你这个恩将仇报黑心肝的老贼！老爷待你不薄，当年你被马贼追杀，还是老爷拼死救下你，见你有些拳脚功夫，把你带在身边，亲兄弟一般……你……你……居然见利忘义，出卖老爷！”

　　说着，已经声泪俱下。钱论也忙跟着落下鳄鱼之泪：“柳妈妈，我也是被逼无奈，潇武使对我恩重如山我自不敢忘，但是当初情况危急，无论如何劝说，潇武使都不肯投降，兄弟们都有家儿老小，不肯跟着白白送死啊，我也是被他们逼迫的，并不是我愿意的！”

　　柳妈妈拭去眼泪，冷笑一声：“你们都是一些被世家大族霸占土地流离失所的流民，没有老爷夫人的收留，你们还那里来的家儿老小？他们逼迫你，你难道不能如实禀告老爷？杀害老爷你是被逼迫的，杀害夫人，杀害我潇家满门你也是被逼迫的？那你投靠程武举，做胡人的走狗爪牙，迫害百姓也是被逼迫的么？难道不是为了加官晋爵，难道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钱论听了这话脸上青白交加，还要分辩，潇云依已经拔出短刀上前，用力一挥，刺瞎他的双眼。

　　“啊！啊！”

　　两声惨叫，钱论顷刻之间就瞎了两只眼。潇沐阳别过头，不敢细看。

　　元行之看到这里，不由得拍手叫好：“背主求荣，该杀！”又对潇云依夸赞道：“潇姑娘好快的刀！”

　　潇云依早发现这一行人，客客气气的拱手：“元三公子，久仰大名。”

　　两年前，元家还是人人得尔诛之的“叛贼，”是潇如海嘴里觊觎王座的霄小，现在却已经是势力不容小觑，可以一争天下的一方豪雄。

　　潇云依盘算，救走元行之，程武举也只会以为她们是元家的人，双方新仇旧恨，嘻嘻，正好大战一场，可有好戏看啦……

　　元行之问：“姑娘可听说过炮烙？‘炊炭其下，使罪人步其上’”

　　潇云依惊喜道：“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说罢还有些可惜，“只是眼现在工具不太齐全。”

　　“啊……痒……痒死啦！”

　　钱论趴在地上，忽然如同虫子般蠕动起来，一张脸埋在沙堆里摩擦。

　　“哈哈哈！”青禾拍手笑道：“这是咱们大小姐新制的药，废了好大的功夫，用了一百只毒蜘蛛，一百只毒蝎子，一百朵狼毒花，花了一百天的时间蒸馏了一百遍才得了三滴，如此珍贵的药用在你身上可是你的好福气！”

　　原来刀上淬了毒！

　　钱论又痛又痒：“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青禾得意洋洋：“这是新制的毒药，名唤“痒彻骨”可没有解药，你求饶也没有用！”

　　双眼奇痒难耐，从眼睛蔓延到整个脑袋，痒的他头皮发麻，如有千万只虱子在他头颅里乱窜，要窜到他心口去。

　　心里知道今日难逃一死，钱论挣扎着站起来发狂：“臭表子，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披头散发，双眼如同两个血骷髅，粘满泥沙，往外咕咕冒黑血，潇沐阳吓的往后退了半步。

　　“哈哈哈，臭婆娘，你那贼老爹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吧，他那骨头当真是又臭又硬，切都切不断，刀刃都豁口了才把他的乌□□切下来，还有你那个臭不要脸的娘……”

　　潇时君见大小姐面有怒容，脸色一冷，出手挥剑，寒光一闪，钱论脚筋被挑断，“砰”的倒在沙堆里。又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扭，下巴轻易的就脱臼了，让他再不能说话。

　　潇沐阳怒火中烧：“这么多年，我父亲忠心卫国，祖母博施济众，却没想到善无善报，死在你这个卑鄙小人手里。”

　　他想出手，可是两手空空，身上连兵器也没有，只能抽出潇有生的佩刀，照着钱论小腹用力一刺，血“哗啦啦”流了一地。

　　活了十六年，从来只有救人的，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出手伤人，心中抑郁难平，心口大悸，吐出一口心血。

　　柳妈妈心疼不已，自己看顾长大的孩子是什么心性她最明白，一只蚂蚁都舍不得碾死的好孩子如今不得不出手，内心只怕很受煎熬。用帕子给他擦拭：“少爷……”

　　元行之拍拍他的肩膀：“潇公子节哀。”

　　潇沐阳摒气，朝他的心口又是一刺，鲜血喷满他的青衫。

　　潇云依轻声的安慰：“哥哥，待我将他千刀万剐！”

　　说罢要上前，却被潇时君拦下。

　　“小奴隶，你敢拦我！”

　　潇云依怒了，一鞭子抽到他身上，潇时君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还是不要让这个贱人的血弄脏了小姐的衣裙。”

　　潇时君被抽了一鞭子却面不改色，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上前利落的斩断钱论的手脚，潇云依这才满意，对潇家众将士道：“还等什么！”

　　一柱香的时间，惨叫不绝，血染黄沙。

　　钱论浑身是血，却没死透，卧在沙堆里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这个女人怎么办？”

　　一旁，那个一起抓来的女人瑟瑟发抖，慌乱的摇头。

　　“哼！程武举营帐里的姬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齐杀了！”

　　“对！”众人喊道：“一齐杀了！”

　　“别！别杀我！潇小姐，潇公子！”

　　那女子害怕的大喊。

　　“咦……是你！”

　　潇有生瞥见女子的面容，惊呼出声，对潇云依道：“这位姑娘好像是刀笔吏王骞之女，我曾在郡守府里见过她。”

　　早听说王骞有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名唤轻语，容貌出众，又冰雪聪明，不但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善舞，尤善胡舞，和郡守的小儿子定过亲，只等一满十六就要出嫁。

　　潇沐阳也吃了一惊：“你掀开她的头发仔细看看。”

　　潇有生蹲下身，有些粗鲁的将人头发撩开，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

　　“是她！”

　　这么绝色天香的一张脸他可不会认错。

　　随即叫人解开绳索，赵轻语手臂上受了一箭，伤口虽然已经凝固，但还是痛的厉害。

　　“潇公子，潇小姐，多谢！”赵轻语被搀扶着起身。

　　潇沐阳歉然道：“你的伤要不要紧，伤到你实在抱歉。”

　　赵潇两家交集并不多，但父亲都在郡守麾下效力，兵变后潇父和王父先后被杀，同样经历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此刻不由得惺惺相惜起来。

　　王轻语垂泪：“我不打紧。”

　　她惨白着一张脸，惊魂未定，好半天才收敛心神，对潇沐阳道：“潇公子，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潇沐阳叹道：“我们伤了你，你不怪我，已经很好了。”

　　“比起我这些日子受的折辱，这点伤又算的了什么呢。

　　潇沐阳见她虽然钗发凌乱，但是身着锦衣，配饰名贵，也猜到她的遭遇。

　　“王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王轻语别过头缓缓看向地上血肉模糊的钱论。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的父母家人都死在这个狗贼手里。”

　　王轻语双眸含泪，对潇沐阳道：“潇公子，轻语有一事相求。”

　　潇沐阳问：“王姑娘请说。”

　　“借潇公子手里的剑一用。”

　　潇沐阳不忍她手里染血，但思及她的遭遇，能体会她的心境，双手将自己剑送上。

　　王轻语抿唇，双手紧紧的握住剑，伤口牵动，又裂开流出血，但她好似感觉不觉疼痛。天此刻已经大亮，滚滚烈日下，少女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

　　站定，抬手，挥剑，斩下。

　　“那日，我躲在柜子里，亲眼看见，你就是这样杀了我爹爹，今日，我也要这样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