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反贼》官识嫣

3、大悲赋

　　七年前乔霓旌挖去仙骨后奄奄一息的被遗弃在荒野自生自灭，是路过的王婶将她捡了回来，王婶的儿子去当了修士，家里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便收留了乔霓旌，对外说这是她的侄女。

　　乔霓旌因为被挖去仙骨，又失血过多，昏迷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年。

　　一年后乔霓旌养好伤回乔家，发现乔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普通的样子了，因为出了一个天赋异禀的修士乔珩，上面给乔老爷子封了一个大官做，赐了一个大院子，还赐名“乔府”，乔府现在是他大伯父当家。

　　她不敢进去，也不知道自己爹娘现在怎么样了，四处一打听才知道自己爹娘一年前已经不在人世，因为出殡之日正赶上为乔珩去九重天饯别的大喜之日，故丧事喜办，糊弄过去了。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用脚想也能想明白，没想到大伯父和大伯母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她孤立无援，在蕴村一待就是六年。

　　她试过走修仙之路，甚至心存侥幸，也许没有仙骨她也可以修仙，为此她徒步走到四大天门之一的九重天，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可惜事实是残酷的，那位曾经说她“天生仙骨，必成大道”的白胡子老道走到她面前，叹息道：“这是天命，姑娘，你要认命。”

　　乔霓旌咬着牙，她说：“我不认命！我此生，绝不认命！”

　　走回蕴村时下了一个礼拜的大雨，她在大雨中一步一个脚印，回去后便发了高烧。

　　不认命又如何，天地没有她容身之处，她这辈子只能做个普通凡人，看着自己的仇人得意圆满。

　　还不如死了呢。

　　因为求生意志薄弱，一场高烧久久不退，王婶拉着她的手，哽咽着对她说：“醒过来吧姑娘，婶婶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爹娘也想看到你好好活下去，你还年轻，怎么就知道自己要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了？”

　　就在这样轻声慢语的安慰中，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后的六年，她都彷佛活在幻梦中，靠着做梦活下来。梦里自己驰骋天地，是天下第一修士——那是她原本的人生，爹娘为她骄傲，大伯父大伯母只能跪在她脚下祈求生存。

　　原本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要这样靠做梦活下去了，可是一个月前突然老天给她送来了机会。

　　无极天的珍贵佛藏——大悲赋——失窃，并且盗走此佛藏的人正藏匿在凡间。

　　传闻大悲赋一共三卷，是由昆仑界无色天域唯一真佛释迦亲手写就，蕴藏无边法力，是天下第一修仙秘法，并且不挑体质。

　　这些年乔霓旌虽然无法修仙，但是各种典籍没有少看，深深知道大悲赋的珍贵之处，那也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她蹲守了一个月，终于锁定了目标，以懵懂无知被美色所惑的农家少女形象接近官弦清，差一点就取得了他的信任，可惜最终还是露出了马脚，具体是什么时候被察觉的，她至今仍然不清楚。在一次追杀中她跟丢了，还以为从此希望渺茫，却没想到老天又把人给她送回来了。

　　官弦清伤得很重，昏沉中一觉睡到了天亮，睁开眼睛发现床边蹲着一个人正死死盯着他，心中一凛，瞬间清醒。

　　“你醒了？”乔霓旌给他端了一碗水，“你发烧了一夜，一直在说糊话，我伺候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

　　官弦清本能的不相信她说的话，但一抬手摸到了额头上的湿布，活动了下手指，发现手中还攥着一个已经被他捂热的铁球。

　　“这是什么？”他开口问询，嗓子沙哑。

　　“降温用的，我小时候发烧，我娘亲就给我手里塞一个瓷球，瓷球冰凉，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可舒服了，这里没有瓷球，用铁球也差不多。”

　　官弦清低眉喝了口水，从眼角余光察觉到眼前之人眉宇间有疲色，显然是熬夜的缘故。难道她真的守了我一夜？心绪有一瞬间的汹涌，但转念又平静下来，想着她不过是为了佛藏罢了。

　　“你恐怕很失望。”

　　“什么？”

　　官弦清冷笑一声，“你既然一夜未眠，我这全身上下，肯定是搜了好几遍吧？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么？”

　　乔霓旌被说破，但也不觉得尴尬，大方承认道：“我确实没找到，不过我确定东西肯定在你身上就是了。”

　　官弦清也不否认，喝完了碗里的茶水。
　　片刻沉默后，他开口问道：“你想要佛藏，是为了续仙骨，走修仙之路？”

　　乔霓旌点点头，“我不甘心这辈子只当个凡人，更何况那本来就是我的人生。”

　　“修仙没什么好的。”

　　“当凡人更没有什么好的。”

　　“那可不见得。”

　　“那你怎么不把仙根断了当凡人？”

　　两人斗嘴几句，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瑶瑶，起床了吗，吃点早饭。”

　　“来了！”乔霓旌应着，打开门，接过王婶手上的吃食，“谢谢婶婶。”

　　“没事，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桌子上摆了两碗粥，两碟包子，乔霓旌喝了两口之后发现对面的人动也不动，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他。

　　“修仙之人不需要再吃这些东西果腹，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修仙之人没有口腹之欲，吃山珍海味和喝白开水在味觉上是一样的。”

　　乔霓旌象征性的唏嘘了一下，“那可惜了，婶婶做饭可好吃了。”

　　官弦清看着她吃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十四。”

　　见他不再说话，乔霓旌莫名其妙，“问这个干什么？”

　　对方不答，本来以为沉默会一直持续，但等她吃完早饭，却听官弦清开口道：“我父母都是无极天的修士，我一出生就有仙骨，那时候天门为我的降生举办了一场盛宴，他们说天书预言我将会是搅弄风云的大能，天地都在我一剑之间。我本来修的是剑道，也确实如他们所预言的那样，14岁那年已经突破金丹期，四大天门加起来都找不到一个比我天赋更高的修士。但也是那一年，我放弃了修剑道，转而堕入空门修习佛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霓旌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是由谎言组成的，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个谎言的编织者。修士还有个名字，叫‘天人’——被天选择的人，你知道选来做什么吗？”

　　“做什么？”

　　“赴死。”

　　这跟乔霓旌从小听来的故事不一样，她从小听的是，修仙之路是莲神释倾为凡人选的一条成神之路，是为了让凡人变得更强，从而有应对一切的底气。

　　她犹豫了下，问道：“你为什么叛出无极天？”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背叛者，真正的背叛者另有其人。”

　　“那你为什么不澄清？你可以告诉大家真相。”

　　“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乔霓旌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偷佛藏？”

　　“谁知道呢。”官弦清的声音淬着冷意，还带着几分茫然，似乎自己也有想不通的地方，“也许我不偷的话，现在就落入冥族人手里了吧。”

　　乔霓旌听不懂，但心里知道天族和冥族向来界限分明，万年来干戈不止，也就这些年比较平静。落入冥族人手里的意思是，天门中的叛徒会将佛藏拱手相让？

　　“咳……”官弦清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一手的血。

　　“怎么会这样？”乔霓旌给他找来帕子，“刚刚不是好好的么。”

　　“呵。”官弦清垂下眼眸，“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好不了了。”

　　乔霓旌一时语塞。

　　兴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放轻了声音，“我还有很多未完成的心愿，还有很多想探究的秘密。”他看着乔霓旌，“你执意想修仙？”

　　乔霓旌怔愣的点点头。

　　“你过来，给我磕个头。”

　　“什么？”

　　官弦清神色柔和，道：“你拜我为师，我将一身修为都传给你，并且将大悲赋也交给你。”

　　乔霓旌瞪大眼睛，哐当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清脆：“师父！”

　　官弦清看她这么直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打哈哈道：“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看着乔霓旌期待的眼神，他咳了一声，坦白道：“大悲赋我已经烧了。”眼看面前的人火气立刻窜上来了，他又慢悠悠补充道：“那三本佛藏不过是障眼法，上面的真经不但不是修仙秘法，反而会令人走火入魔，烧了是为民除害。”

　　乔霓旌正要发作，只见官弦清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轻声吟诵，突然一阵尖锐的漫天哭嚎响彻天地，转瞬涨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什么？！”她捂住耳朵，但那哭叫像是从脑子里钻进来的，赶不走，生了根。

　　如此盛大的哭泣！如此盛大的绝望！

　　万鬼同悲莫过于此！

　　官弦清神情严肃，他的声音钻进脑海：“我告诉你，这才是真正的《大悲赋》！它不是修仙法诀，不是所谓佛藏真经，它是一段响彻九九八十一天的千万人的嚎哭！”

　　官弦清收起佛珠，道了句：“阿弥陀佛。”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乔霓旌却还彷佛沉浸在那段可怖的嚎哭中无法抽离，官弦清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魂归。”她这才慢慢清醒。

　　“为什么？”乔霓旌呆呆问道，她抬起脸，只见脸上已有两行深深的泪痕。

　　官弦清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可能与万年前有关，我猜测大悲赋是用来镇压什么东西的，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这个秘密要交给你来探寻，我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