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碎》春行即兴

3、第 3 章

　　金珏手指从玉环中套过，又将手抬起借着落日余晖打量了几眼。

　　心中喃喃道，倒是个不错的物件，虽不比她身上任何一物，长这么大眼前这人倒是头一个送她这般......这般鄙陋的礼物，这般想又借着余光打量宋阮，只见她发髻凌乱，衣领也被扯歪，外衫上也扯破了几道口子，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仿佛刚才什么都未发生一般神情淡漠，清风拂过，纱裙扬起，她在宋阮身上看见一股劲儿，一股知天命却又不认输的劲儿。

　　金珏将玉环收入怀中。

　　“咳咳，这礼我收下了，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闻言，宋阮微微欠身。

　　金珏食指勾起铜铃脚步欢快的朝门口走去。

　　“叮铃，叮铃。”

　　走至门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朝着正在搀扶清梨的宋阮喊道。

　　“对了，你名唤甚？”

　　宋阮的脚步一顿，道了句。

　　“姜吟雪”

　　听到回答，金珏晃着铜铃离开了。

　　院内，宋阮扶着清梨坐在台阶上，从刚才一直到现在，清梨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宋阮静静的看着她，也没说话，眼见清梨头越埋越低，宋阮叹口气，伸手为她整理掉落在肩头的碎发。

　　“这是怎么了？”

　　“......”

　　清梨依旧埋头沉默，见她不说话，宋阮伸手揽过她的肩头轻轻拍着。

　　“我知你今日委屈，但如今我们初到此处，在他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么艰难的一路都过来了，不过是一处住所罢了，何苦非要与她们争论。”

　　听见宋阮如此和自己讲话，清梨再也忍不住小声啜泣。

　　“今日是清梨冲动害了公主。”

　　“清梨，不论是在南渡还是北厉都只有你我两人相依为命，我就只剩你了。”说到最后宋阮语调也带着些颤抖。

　　怀中清梨听见她如此说，立马抬起头抹掉脸上的泪痕看着宋阮认真道。

　　“将军与夫人乃厚福之人，定会相安无事的。”

　　“嗯。”

　　这边金珏从宋阮那出来后，直奔前面的宫殿。

　　“赫连序，赫连序！”

　　人未到，声先至。

　　守在殿外的守卫听见这声音，转头相识一看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恐惧，没忍住的身体抖了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护甲和头盔，穿戴好了的穿戴好了的。

　　“赫连序你人呢！跑那去了？”

　　宫殿内，正趴案桌上埋头苦干的赫连序猛地听见这道声音，拿笔的手没拿稳抖了一下，黑墨自笔下晕开，将他刚批好的折子染坏了。

　　“金珏！谁允许你这么直呼本王名讳的？”

　　“赫连序，你在这呢？可把我给找坏了，你怎么天天批折子，你烦不烦啊我看着都烦。”

　　金珏听见此话丝毫没有畏惧，反倒是更加从容不迫，抬脚就走了进去。门口的护卫见她进去都松了口气，结果她走了几步又退回门口。

　　“换护甲了？”

　　说着伸出拳头在护卫身上用力拍了两下。

　　“哟呵，这次换这么结实？”

　　“金珏，你没事少霍霍我的人。”

　　金珏闻言翻了个白眼，快步走进殿内长腿一跨跳到案桌上坐着，折子散落一地。

　　满地狼籍看的赫连序太阳穴直发紧，后槽牙都咬碎了。

　　“你今日又发什么疯？”

　　“你快猜我方才看见了谁？”

　　正弯腰捡折子的赫连序并不想搭理她，这祖宗几日不来，一来就是捣乱，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每次都是自己气的够呛。

　　见他不理自己，金珏也不生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我方才见到了南渡的那位和亲公主，你是不知道刚才那番……啧啧啧，真是个小可怜啊。”

　　“见到了谁？”

　　“南渡的和亲公主啊。”

　　赫连序手下一顿，又是一滴墨水在笔下晕开，他皱眉将折子丢在一边。

　　“现在几时？”

　　“申时啊，批折子脑子给批坏掉了？”金珏说着手上挽了个兰花指，指向赫连序。

　　“呵，倒是挺快。”

　　　“倒是什么？哎哟，你打我干嘛。”

　　“金珏，近些日子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看来得找人好好教教你。”

　　见他真的生气了，金珏连忙跳下来，将地上散落的奏折一本一本捡起来放回桌上。

　　“别生气别生气，方才是开玩笑的，折子都给你捡回来，你若是还气，那你再狠狠的打我几下吧。”

　　金珏双手平摊伸到赫连序面前，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他，赫连序抽出一本折子轻轻在她手上打了一下。

　　“下不为例。”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无事的话就回去吧，我要批折子了。”

　　“我来是有事要与你讲的。”

　　“你说。”

　　“方才来找你时，见玉兰殿里围了群人我便进去看看，谁知看见她们正欺负两个小可怜。我立马出手，哦不对，出口相助救下了她们，一问才知是那南渡来的和亲公主。不是都说江南最是盛产美人？怎么我瞧着也不像是美人啊，倒像是猴儿，瘦的跟棍子似的，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拿十万金鹰军换了这么位公主过来。”

　　“说完了？说完了就出去。”

　　“切，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人家大老远跑来嫁你，在这受了欺负你也不管管，谁要是喜欢上你谁倒霉。”说完金珏狠狠翻了个白眼。

　　“方才你也说了，她是我用十万大军换的，她于我而言只是交换的物件而已。来人，送小金妃回寝宫。”

　　话音刚落，门口的护卫走进来，朝金珏行了个礼。

　　“小金妃，请。”

　　刚被赶出来，迎面便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

　　见来人，金珏翻了个个白眼，低声道了句“晦气。”

　　几道呼吸间，来人便走到了门前。

　　“参加王妃。”

　　那人过来瞧见站在门口的金珏，惊讶似的低呼一身。

　　“哟，金妃妹妹也来找王上吗？”

　　“你管我。”

　　说完也不管那人作何神情，三步并做两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那人一脸阴郁的站在门口，倒是那人身旁的宫女低声道了句。

　　“这小金妃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见到王后也不行礼。”

　　等金珏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兰提才慢缓缓道“小姑娘罢了。”

　　“王后就是太过仁慈，这小金妃三番五次挑衅，王上也不管管。”

　　…………

　　最后一丝余晖落尽，夜幕降临，明月高照，周围繁星点点。

　　王宫西角一处破败宫殿内，两道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忙碌着，半晌，两道忙碌的身影终于停下。宋阮走出来坐在台阶上，她现在浑身腰酸背痛，青梨也瘫坐在一边，汗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青梨，可有吃食？”

　　“还有两块红糖烧饼，我去拿给您。”

　　青梨手里拿着油纸包着的烧饼走进来递给宋阮，两人一人举着个凉透烧饼吃着。

　　冷硬的外皮夹着半干的糖心，一口下去像是在吃沙石，囫囵吃过，宋阮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直接躺了下去。

　　背心着地凉意从背心蔓延至全身，驱散了炎热。这个位置刚刚好能瞧见外面的天空，今日并非满月，却也差不太多，像是颗莹润的玉珠擦破了外壳，缺了一小牙似的。

　　“公主，地上凉快起来。”

　　青梨见她躺在地上，伸手要将她扶起，宋阮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势也将她拉下来，躺在了地上。

　　吓得青梨忍不住惊呼，宋阮伸手指着月亮。

　　“你瞧，天上的月亮多漂亮？”

　　青梨连忙将她指着月亮的手拉下来。

　　“公主，月亮可不是随便指的，小心到了晚上割耳朵。”

　　“那都是编的故事吓唬小孩的。”

　　“那也是不能指的。”

　　“你怕吗？”

　　“青梨不怕。”

　　夜色中，在她们没看见的地方一道黑影从飞快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