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王朝没有钱》白烧

2、筛查

　　公务室里。
　　凯莉只是披着一件厚厚的羊绒浴衣，便开始整理自己要批阅的公文。公文的内容没什么喜事，都是阿丽莎因为挥霍无度而留下的亏空。现在她上位了，正在清点国库。
　　要是维持以前的税收，勒紧裤腰带，这个冬日其实说撑过去，也是可以的。但是，民众们早就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了。他们的国王再次易位，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不行。
　　凯莉揉了揉脑袋，拿起手边的热可可抿了一下。棕褐色的液体混合了香草和砂糖，这是前朝时候，凯莉偷偷藏起的美味，没想到成了她上位之后，需要割舍的眷恋。
　　哎……那远航的船帆，何时归来？
　　“叩叩——”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被叩响，随即侍女辛德拉的声音传来。
　　“陛下，制衣官来了。”
　　听到声音，凯莉放下手中的公文，顺手将其盖上，带着饮品，走到了房间另一边的沙发上才道：“进。”
　　话音刚落，门便打开了，制衣官穿得花花绿绿背着他的工具，而他的徒弟也是一身黑色兜帽斗篷。
　　“日安，我的新王陛下。”制衣官带着徒弟恭敬地行礼，“我来给您量您身材了。”
　　凯莉站了起来，像以往一样抬起手臂：“没什么变化，德鲁安。”
　　德鲁安噘嘴摇摇头：“这不是您说没变化就没变化的。要是有个小王子小公主，我可得留好位置。好的，让我看看啊……”德鲁安掏出卷尺，开始度量手臂各处，“嗯，这里没变，这里也差不多……手臂可以放下了。”手臂结束之后，开始身体上的尺寸，“嗯，身高一样……嗯，胸部多了……”忽然，德鲁安抬头看向他的小徒弟，“约翰？”
　　此时，小徒弟低着头，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从德鲁安的工具箱里拿出记事本。
　　“你这小徒弟，不是很熟练哦。”凯莉上上下下扫视一圈，总感觉这个人似曾相识。
　　“新人嘛，不熟练很正常的。”德鲁安一边测着下胸围，扭头还操心着徒弟记数据。
　　凯莉反手推开德鲁安的手，坐回沙发处：“辛德拉，我饿了。”
　　“明白，陛下。”
　　辛德拉行礼退下，离开房间时，只是将公务室的门轻轻掩上。
　　“行了，哈里森。”凯莉翘着二郎腿，又抿了一口热巧克力，“你偷偷找我，所为何事？”
　　哈里森，克莱因伯爵的大儿子，是伯爵位置的第一继承人，也是未来布朗热家族的家主。此刻，他将黑色的兜帽放下，露出阳光般的金发。
　　“陛下，他是……”
　　德鲁安有点慌张，连忙解释，但被凯莉打断。他青睐哈里森，凯莉是知道的。心软或者想借机邀功，都有可能。不过这是下一轮要解决的，这一轮先搞清楚哈里森想做什么。
　　“陛下，”哈里森将斗篷一扯，露出他□□的身体，单膝跪下，背上还背着几根树枝，“我诚心向您忏悔我的罪过。请允许我到您的身边侍奉您，即使成为您一人的奴隶。”
　　凯莉悠哉悠哉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没立刻给他回应。反正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她一点都不担心哈里森会病倒。
　　“你们跟着阿丽莎，好像得到不少宝贝吧。”良久，凯莉终是开口搭建台阶，“不知道克莱因伯爵还剩多少？”
　　“都在藏宝室里，丝毫未动。”
　　“要是来一场王室拍卖……哦，就是为了新王登基，不不不……为了给疾病与痛苦中的子民们祈福，布朗热家族会支持的吧？”
　　凯莉的盘算已经写到脸上，哈里森像是地震时海洋的深处，看着像是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正当他内心纠结万分之时，德鲁安试图打破了这热气腾腾的冰窖。
　　“陛下，哈里森阁下还跪地上呢。”
　　这个尝试没成功，凯莉依旧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变为一座大山，压得房里其他两人喘不过气来。
　　又僵持良久，凯莉也坐麻了屁股。
　　“看样子，阁下的心还不够诚啊。”凯莉换了个姿势，侧躺在沙发上，“不过行动上还是下了功夫。回去吧。”
　　这一逐客令把德鲁安给吓得不轻。要是哈里森成了阶下囚，德鲁安把他讨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还是喜欢他坐在马上熠熠生辉的模样。
　　“陛下，”哈里森终于说话了，“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毕竟我并不是布朗热家家主。我没办法给您承诺什么。但是我可以给您我这十多年积攒下的财富，估值大约十万莱兹。”
　　他的回答很不错，但是这个数值有点远低于预期。
　　“才十万吗？”
　　“是的，只剩十万了。其他的都花在反抗军上了。”
　　“辛德拉，肚子饿！”
　　他的回答，让凯莉不耐烦地嚷着，不满的情绪已经溢了出来。
　　“加上我母亲的珠宝，五十万。五十万，陛下。”
　　“只有五十万？”
　　“是的，陛下。”哈里森头愈发的低，“五十万是目前能立刻送给您的，还有一些宝藏，请允许我与父亲打声招呼，随后给您献上。”
　　凯莉抬了抬眉。
　　“德鲁安，给哈里森做几套衣服。”凯莉一边说着，一边将沾了墨的羽毛笔和书信纸递了过来，“接下来，他要在贝宫住一段时间。”
　　德鲁安带着哈里森到客房忙活了了一会儿，又重新折返凯莉所在的公务室。
　　“非常抱歉，我的陛下。”
　　还没等凯莉说什么，德鲁安便弯腰行礼。凯莉静静地看着，似乎是纠结完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布朗热家族有背叛者，你听过这个传闻吗？”
　　“是的陛下。但是这只是传闻罢了。”
　　“我们反抗军的行动，阿丽莎知道的。”
　　“抱歉陛下，我不知道。”
　　“哈里森说的。”
　　德鲁安有点震惊，一时间没顾上自己还在行礼，反应过来后又重新站好。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哈里森一直都对反抗军尽心尽力，一定有什么误会！”德鲁安失控地喊着，“陛下，您彻查这件事好不好？彻查这件事……”
　　凯莉等他冷静后，才继续说下去：“这事，是阿丽莎告诉我的。”
　　“那一定是阿丽莎为了破坏我们的联盟，布下的陷阱。这该死的□□……”
　　“有这个可能。”凯莉抿了一口热巧克力，“不过，无所谓。我不需要他发自内心地认同我，我只需要他行动上不背叛我。他怎么想，与我无关。”
　　“可是他……他这个背叛……”德鲁安结结巴巴地，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连累哈里森，“这个背叛，会给反抗军致命一击，特别是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但是我们赢了。”
　　“所以，你觉得是因为什么，才导致明明我们的事走漏了风声，但是却安然无恙地取得了胜利？”
　　凯莉模模糊糊地回应了一下：“可能。但是说不准，可能只是阿丽莎装模作样地乱说。”
　　“詹姆斯？詹姆斯·帕蒂。”德鲁安明显没有在听凯莉的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拉出自己怀疑的名单。
　　“你会觉得，哈里森是傻子，明知道詹姆斯是阿丽莎那边的人，他还不注意自己的行为？”凯莉第一次觉得，说话是如此疲惫。
　　德鲁安沉默了。
　　“如果不是哈里森，那便是其他人。”凯莉放下手中的陶瓷杯，“我们要确保哈里森不是那个人。”
　　德鲁安放松下来：“我还以为陛下要处决哈里森……非常抱歉，陛下。”
　　“没有下次。”
　　说罢，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德鲁安走后，凯莉又坐回了办公桌前写着她的批注。
　　“抱歉，刚刚让你跪了这么久。”
　　她头也不抬地说着，背后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个密道，而密道里站着穿戴整齐的哈里森。
　　哈里森径直地走到辛德拉准备的吃食旁边拿起小刀便将黄油抹到吐司上。
　　“果酱，谢谢。”
　　凯莉还在奋笔疾书。哈里森把手里的黄油吐司刁进嘴里，又在新的吐司上抹上苹果酱。黄褐色的果肉颗颗饱满地躺在白色柔软的吐司上，亮晶晶的糖霜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还放了迷迭香。”
　　哈里森边说着，边把吐司递到凯莉嘴边，凯莉也很习以为常地啃了起来。
　　“你说我们这次清扫，能揪出多少老鼠？”
　　闻言，凯莉放下手中的笔。
　　“就把你放进来的几个，便可查一下了。”
　　“估计真以为我是约翰呢。”
　　哈里森弯腰靠近凯莉，棕褐色眼眸看着凯莉，呼吸间的气体喷涌到脸上。凯莉伸手一拢，哈里森靠得更近了。随后抚摸他的臀部，又轻轻掐了一下。
　　“那我可得好好听听，他们可有见到一个裸男进入贝宫里。”
　　凯莉吻上就到嘴边的哈里森。
　　“本来……”哈里森顺势跨坐到凯莉腿上，“本来就想……”哈里森吻上凯莉，唇齿来回之间，糖霜粘稠也沾染到了脸颊和脖颈，“本来就想让陛下亲临……”
　　刚穿好的衣服，又被解开。

　　最初他们相识，年纪还小。
　　国王病倒，她们母亲凯瑟琳安排自己的情人汤姆带着小凯莉离开城堡。
　　逃亡的路上，因为汤姆的错误判断，他们遇上敌国潜伏进来的一支小队。虽说是一支小队，但是两父女一直都有在操练，再加上凯莉灵敏的耳朵，弃车后短暂地逃脱了敌人的魔爪。
　　失去带出来的物资，两人体力很快耗尽。在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他们分头行动，一个收集柴火，一个搜索食物。她父亲离开太久了，久到超出平时的行动习惯。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他。

　　月光照着树林，显得有些阴森。
　　等待的时候，凯莉把她从小溪处捡回来的螺贝清洗干净，放在石板上烤着。空出来的时间，便去碰碰运气。鱼很难抓，特别是体力不支。烤到石板滋滋作响，她也只抓到两条。留下一部分给父亲的量，凯莉填了一下肚子。这些吃食显然不够，她便去处理刚抓到的鱼。
　　鱼被插着，还不停乱跳。凯莉没有亲自处理过，拿起石头对着鱼头砸。溅起来的血蹦到她脸上，瞬间警铃大作。她到河边清洗刚刚四溅的液体，又把脸和手清洗干净，接着直接割开鱼肚，放在河水里。血随着河流的水将流向远方，强烈的鱼腥味也被带走了一部分，一些潜在的危险转移到了下游。
　　两条鱼处理得有模有样，就是鱼头都被砸得稀巴烂。鱼肉插上树枝，直接开烤。而鱼心鱼肝被扔进水里，只有鱼肠被留了下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做，王宫带出来的香料不多了，总不能为了这一顿，用大量的辅料去腥吧。而且带在身上的葡萄酒也不多了，不能用在此处。纠结之下，鱼肠被丢到一边。
　　汤姆是不是离开太久了……不会是饿晕了吧？
　　想了想，她决定出发。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抗议声。还是饿。
　　她拿起小刀，把还没煮的贻贝贝柱切断，随便冲了一下，便吃了。
　　她接受能力比较广，能吃的东西比汤姆多，所以汤姆要求他找吃的，找的时候也会忍着等做熟了再吃。这种田地还要坚持这些没用的规矩，找食物的路上饿晕了也不是不可能。
　　在河里找到一些海带，清理掉上面的泥沙，用衣服快速擦干后再微微烘烤，包住飘香的烤鱼，埋进隔壁的泥土里预留给汤姆，也免得被野兽吃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带着火把和吃剩下的半条鱼便出发了。
　　她小声发出他们约定的声音，生怕招引来野兽。
　　野兽……肉……
　　她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免得自己再胡思乱想。寻找的路上，她只能凭运气，毕竟他没做什么标识。忽然，她听到不远处，有哼哼唧唧的□□声。
　　凯莉放下火把，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有一只大熊正在嗅着躺在地上的人。这熊说大，其实也不大，但是在场都是三只幼崽，反而显得它身形硕大。思考再三，凯莉拿起那半条鱼，奋力一扔，丢到大熊面前的灌木丛里。
　　声音果然惊动了大熊，大熊扭头探去，闻了闻地上的东西发现是鱼，扒拉了两下，便毫无防备吃了起来。引开它的注意后，凯莉拿起小石子丢到躺在地上的人。
　　“嘿！”
　　凯莉小声唤了一声，地上那人眯着眼缝探查。凯莉伸手招呼他过去，但是他不太信任凯莉，看了一圈发现大熊在吃东西没空管他的时候，他非常麻利地爬了起来。
　　“慢点……”
　　凯莉嘱咐了一句，生怕这个人给自己带来额外的麻烦。那个男孩动作干净利落，迅速离开大熊攻击范围。没多久，两人成功离开那片区域。
　　“谢谢。”男孩说道，“请问你有什么吃的吗？”
　　凯莉有点烦躁，汤姆没找到，又捡了个拖油瓶。想了想，先把他带回营地比较好。
　　“来。”
　　凯莉懒得废话，说完便闭口不言在前面领路，不一会儿便回去了。
　　营地的火已经熄灭。重新燃起，把土里的鱼挖了出来给他。鱼还有温度，他也饿了一段时间，毫不客气地便开动了。她没说什么，只是认真听着附近的声音。
　　“很抱歉。请问你还有其他的辅料吗？”男孩啃了几口，“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很不合适，但是，你知道的，鱼的腥味有点……”
　　凯莉看了他一眼，闻了闻鱼，不仅有鱼腥味，还有土腥味，一瞬间胃里翻江倒海，立刻从胸前掏出香料袋，撒了一些。
　　“太感谢了，可爱的小姐。”男孩高兴地说着，“我叫哈里森。请问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凯莉看了一眼哈里森。
　　“凯蒂。”
　　“哦，凯蒂小姐，很好听的名字。”男孩啃着鱼，“请问您在等谁吗？”
　　“我的叔叔。他去找吃的……”
　　忽然，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凯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警觉地拿起小刀，摸到声音来源最近的树后。哈里森反应也很快，迅速啃了几口鱼，拿起旁边没燃烧的木棍，也加入准备战斗的行列。
　　没过多久，一个人从树后晃晃悠悠地走了攻击范围。两个人正要攻击，听见来者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凯莉。
　　来人正是汤姆。
　　还没到营地，汤姆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怀里的浆果、蘑菇和鸟蛋散落一地却没有压坏。
　　“汤姆？汤姆？”
　　凯莉摇了摇地上昏过去的汤姆，汤姆没反应，甚至还吐出白沫。
　　哈里森指着地上的蘑菇，说：“这蘑菇有剧毒。他没救了。”
　　凯莉二话不说，把人放背上。但是，还饿着，力气不够，直接跪了下去。
　　“凯蒂小姐，让我帮你。”哈里森把人接了过去，“你想要带你叔叔去哪里？”
　　“带我们去最近的城堡，我记得这里是克莱因，是布朗热家族的地盘。哦……抱歉，是我失礼了。请问哈里森先生，你知道怎么去克莱因城堡吗？”
　　哈里森瞬间变得委委屈屈的。
　　“是的，我知道。”
　　“太好了。那你知道他在他的领地上吗？”
　　“他在。但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小气鬼会不会帮你？”
　　凯莉好像知道他是谁了，便直接坦白。
　　“吾乃第二王女凯莉·阿伦亚·阿特兰蒂斯。”

　　凯莉用手给哈里森来回搓揉。暖流过后，凯莉胸前脸上一片狼藉。
　　凯莉挑眉看向哈里森。哈里森笑意盈盈地亲了上去，又一点一点转移，所到之处也清理了干净，接着一路向下。
　　“后面的事，拜托你了……”
　　凯莉抚摸着他的头发，感受着他的温柔。渐渐地，感觉明显了起来。
　　随着凯莉控制自己的深呼吸出现，哈里森也站了起来。
　　“你的衣服在屏风后面。”
　　“好的，我的陛下。”
　　说罢，哈里森在凯莉面前，走一步脱一件衣服。凯莉吹了声流氓哨。哈里森微微一笑，走了回来将凯莉牵到沙发处。
　　“你真不怀疑奥斯特吗？”
　　哈里森把衣服拿了出来，在凯莉面前穿上。
　　“他还不至于让我怀疑。”凯莉在沙发躺下，欣赏着哈里森的身体。
　　“再怎么说，他还是敌国派来的间谍。”
　　凯莉脸上还是以往那般的淡然。
　　“来自平民的王夫，童话故事的缔造者，一切祸事最好编造的原因，多完美。”
　　哈里森点点头，还是嘱咐了一句∶“公文什么的，还是不要让他经手吧。”
　　“这事，我会处理的。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不需要对他做什么。”
　　凯莉的意思，哈里森明白，但是间谍终究是间谍，不得不防。
　　“放心吧，多的是眼睛盯着他。他能当这个王夫，自然有其他人觊觎这个位置。”凯莉看哈里森还放心不下，细细说道，“你该担心你自己。催你跟我完婚、谴责你拒婚的文书，又多起来了。”
　　“我迫不及待想嫁给你，凯蒂。”哈里森跪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感受着她柔软的手心。
　　凯莉心疼地摸着他的脸颊。
　　“对不起，即使是情人，我也无法承认你的存在。”
　　相拥时，他们清晰地听见对方此刻的心跳，感受到对方此时的呼吸。
　　“晚上有宴会。”
　　“我不一定能赶得上。”
　　“那便帮你回绝了。”
　　“我很快回来。”
　　哈里森深深一吻吻别凯莉，末了，念念不舍地消失在密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