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公主府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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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你快醒醒...不要就这么丢下奴婢走了...”
赵南歌悠悠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细纱床幔，床尾挂一幅工笔画，一切都是她卧房里的布局。她抬起手，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蹭，蹭到一手虚汗。
她才感受到自己的神志似乎有点模糊。
跪在她旁边的是她的大丫鬟绿梧，满脸焦急在确认南歌无恙后全数化作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道:“殿下你可总算醒了，宫里的人把你送回来的时候，你浑身发烫，口中一直说胡话，然后就发起了高烧。哎呀，说起这个我就后怕，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呢，直到刚刚你的体温才降下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烧得这样重...”她接连说了一大段话，竟一口气也没换。
这时，她的奶娘褚嬷嬷手捧一碗姜汤走了进来:“绿梧，公主刚醒，先别跟她说那么多，让她喝碗厨房刚做的姜汤暖暖身子才是正经。”
南歌的目光投向站在旁边手捧汤婆子一言未发的姑娘:“紫荆，你是有事要汇报吗?”
她的另一个大丫鬟紫荆点点头，开口道:“驸马刚来了信，说他三天后能抵达京城。殿下昏迷的时候奉安公主曾来府上拜访，留下些药材后便回去了。”
汇报完，紫荆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和绿芜形成鲜明对比。
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一阵针刺般的头痛后知后觉地袭上，赵南歌一手扶住头，一手扶住绿梧的手:“宫里的人没说什么吗？”
紫荆说:“人是我接应的，叫我带一句话。”
她压低声音:“就说...祸从口出。”
赵南歌冷笑起来:“赵枢登上皇位，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祸患了!”
在场的都是赵南歌的心腹，但听到这话，她们脸色俱是一白。
褚嬷嬷叹了口气，劝解道:“殿下，你是老身看着长大的，你自小与今上不和，老身最清楚不过。只不过今上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过传位诏书，不日大行皇帝就要发丧，这事怎么看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她上前一步，握住赵南歌的手，言辞恳切道:“殿下哇，老身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纵观公主府上下，除了驸马，也只有老身敢斗胆劝你一二了。”
“趁着养病这段时日，你还是好好想想日后怎么和当今万岁好好相处吧!最不济，大行皇帝丧礼上也要礼数周全，省得被有心之人挑了错去。”
“如今再没有大行皇帝护着你，太后娘娘是疼你，但嗣皇帝非她亲生，且两人素无养育情分，她恐怕也有心无力。殿下虽贵为宗亲，但说句不中听的，嗣皇帝真想处置你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这句话戳到了赵南歌的痛处。她一扬手，手中装着剩下小半盅姜汤的汤盅磕到地上砸成四分五裂的碎片，清脆的碎瓷声在屋里回荡。
“错处?嬷嬷，我告诉你，我和太子哥哥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错处了!不仅是我们，二哥、三哥，怕是一个都没得逃!”赵南歌哑声道。
“寻如恐怕也没好果子吃。五弟跟赵枢那天杀的东西也处不来。只有芷良年纪尚小，赵枢大约没理由为难她。不过对这般小人而言，还真说不好!”
她复又自言自语般地说:“到底为什么父皇想不开会传位与他？我不信!一定是赵枢那贱人使什么下作手段害了父皇!””
两个丫鬟与褚嬷嬷六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之色。
没办法，她们殿下就这个性格!
不过她们嘴上劝着赵南歌仅仅只出于怕他被新皇针对，并不是对皇帝的尊敬。因为这新皇皇位来路到底正不正，她们心里也直犯嘀咕。
毕竟给天家做了那么久事，多多少少都知道，几个皇子里最不受先帝待见的就是如今九重宫阙那位了。
先帝素有仁爱之名，但那一年竟然对参加上朝议事没多久的赵枢下了“心术不正，恐成祸患”的八字评语，字字诛心。
被先帝拿来发作的只是件很小的事，朝野上下纷纷猜测是先帝因为另外的缘故迁怒了赵枢。但具体是什么缘由，没有人知道。
赵枢的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嫔，还早早就走了，可以说他那时除了出身皇家，并没有任何政治资本。事情的结果是他主动上书，请辞去当时的职位。皇帝很快准了，让他赋闲在家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给他颁了个闲职。
对赵枢的赏赐，除了人人都有的惯例之外，几乎从没多赏过。
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一点他爱重赵枢的痕迹。
虽然自从先太子被废以后，先帝没再立过太子，但是他宠爱的皇子也另有其人。先帝驾崩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将来继位的肯定是除了废太子和赵枢以外的三个男性皇子中某一个。
赵南歌的疑惑，其实也是兄弟姐妹们共同的疑惑。
此时在几条街之外的顺王府，顺王赵橡正好也一扬手，将半杯茶全数洒到地上。只不过他舍不得他那只哥窑新产的天青色冰裂纹茶杯，因此犹豫再三，还是把茶杯放回原位，只泼了一杯水以表示他内心的激荡。
“真是胡闹!二哥，如今也不瞒你说了，兄弟几人，我最看好的是你。以前我也觉得父皇传位于你才是最可能的。论能力，也论父皇的看重，你哪点不是比赵枢那厮强上千百倍？”
他旁边坐着的是他二哥——豫王赵杞，此时也皱眉道:“父皇驾崩得的确蹊跷。今天之前有人跟我说他会传位于四弟，我是断断不可能信的。”
他话语一顿，又摇头叹气道:“可无论再怎么说，四弟确实拿出了诏书，文武百官有目共睹。木已成舟，只可惜我们父皇死的不明不白啊!”
赵橡粗声道:“这里头必然有鬼!二哥，你就这么算了吗？要我说，哪怕只是为了我们自己，都断然不能让那赵枢如此顺利地继承皇位。否则下一个倒霉的，恐怕就是我们。”
赵杞再次叹了一口气:“三弟，你担心，我又何尝不担心啊!只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与此同时，奉安公主府内。奉安公主赵寻如正在房内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旁边的丫鬟道:“殿下，刚刚成安公主府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成安公主已经醒了。”
赵寻如松了口气:“醒了?那便好。派人传个信，她什么时候得闲了我去看看她。”
丫鬟由衷地说:“如此关心成安公主的身体，殿下跟长安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姐妹情深呢。虽然不是胞姐妹，一般人家的胞姐妹却也比不得。”
赵寻如垂下眼睫，苦笑道:“不仅是担心她的身体，有些话估计也只有我劝她，她才能听得进去!”
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动荡，御书房的描金大门都将这一切短暂地隔绝在外。
御书房的案几上方挂着一副大字，宣纸上一个大字龙飞凤舞，是先帝对赵枢为数不多单独赐下的赏物。
是一个大大的“静”字，却是先帝对赵枢下了八字判语后写就，用来警示他淡泊名利。
赵枢不由得冷笑一声。淡泊名利?他自己若是做得到，就不会被一个仁君的名讳绑架许多年了。自己都无法企及的标准，却拿来要求子孙，当真不害臊。
他把这副字摘了下来，用力摁着纸上早已干透的墨迹，在快要把纸摁破的时候，却又堪堪收回手，自言自语道:“这个已经解决了，下一个该选谁呢？”
脑海中浮现了大雨中狼狈的女人，和她那双始终闪烁着倔强的眼睛。
新皇帝的表情不由得危险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公主府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