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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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朱轮金顶红帷马车停在宫门外，穿着正式的暗红圆领袍的陈肃先下了车，接着一身木兰青双绣缎裳常服的赵南歌也在陈肃的搀扶下走了下来，两人在一干随从的簇拥下往坤宁宫去了。
按过往规制而言，先皇宾天后先皇后就成了太后，太后应该搬到慈安宫去。但现在的皇帝赵枢并未娶妻，且一房妾室也没纳过，太后就依然暂时住在坤宁宫，连带着一干太妃太嫔都没挪窝。没有子嗣的妃嫔只恨不得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毕竟她们下一次搬家可就得搬到寺院守青灯古佛去了。宫里的生活再如何不自由，到底锦衣玉食。能在宫里住着，谁又愿意去寺庙“自愿”清修呢?
一个新进宫的小宫女远远看到这一行人，惊叹道:“中间那女子好一幅周身华贵的气度，不知是哪位贵人?”
她旁边知道一些事的大宫女便道:“那是先帝成安公主殿下。”大宫女又想起什么，语气带上一丝遗憾道:“是先帝爷最疼爱的一位公主殿下啦。”
对宫里贵人之间的关系充满好奇的小宫女自然不会放过大宫女话里的这一丝异样。她眼睛亮了起来，凑到大宫女身边:“姑姑，这位成安殿下如今可是有什么麻烦吗?”
大宫女看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听说这位殿下和今上的关系不大好呢。”
小宫女不以为意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再怎么样，殿下和圣上都是亲兄弟姐妹呀。我们平头百姓尚且知道血浓于水，圣上又能把公主怎么样呢。”
大宫女看着小宫女天真的样子，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天家的兄弟姐妹，和平常人家差别大着呢。即使是闹到不死不休，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脸色陡然一变:“好了，宫里贵人的事哪是我们议论得了的。”她教育小宫女:“你既来了宫里当差，就要知道有些事自个儿放在心底就好，贵人的事情该别掺和就别掺和。”
小宫女点点头“是，姑姑。”。
视线却依旧跟着逐渐远去的一行人。
赵南歌一行人行至坤宁宫外，早有得了消息的太后贴身大宫女来迎接。
大宫女是皇后身边得脸的宫女之一，平日里宫妃皇子见了她都要给她三分面子，和赵南歌也十分相熟。赵南歌一见她就笑道:“姚黄姑姑，劳烦你来迎接我了。”
“哪里的话。”姚黄笑盈盈地福了福身，“娘娘知道殿下今天要来，大清早地就起来命小厨房了准备了几味殿下爱吃的点心呢。殿下爱喝的茶更是早早泡好了，刚还跟奴婢念叨着殿下怎么还没过来呢。”
正说着，坤宁宫主殿已经到了。一进殿，就见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宫装女子，女子眼角已然有细纹，却更显出她通身雍容气派。眼见着赵南歌来了，她欣喜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三娘可算是来了。”
南歌还未说出一个字，眼圈已经红了。
她要给太后行礼，被太后止住了。
太后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三娘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
“皇考宾天，做女儿的哪还有心思吃好喝好。”
“你父皇看到你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该心疼了。”太后的神色带上一抹悲伤。
她招招手，南歌便走过去，扑到她的怀里。一恍神，她似乎又回到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一直被皇后带在身边，有时候她睡不着，太后便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哼唱着哄孩子的歌谣。
太后搂着女儿，叹道:“三娘这么些天怕是不好受得很吧?”
的确不好受。无论是谁，被曾经不当一回事的人踩在脚下的感觉都不会好受。但赵南歌知道她跟太后说了也没有用，大楚皇帝为了防止外戚干政，立的皇后和纳入宫里的后妃往往都不是望族女子，外祖家帮不上什么忙。她唯一能倚仗的就是皇帝的孝心，可太后并没有抚养过赵枢，两人之间也没有情分。赵枢作为皇帝，他不愿意放过她，不是能被太后三言两语改变的事情。况且目前赵枢做的事虽然让她内心郁结，但更多意在戏耍她，细究起来却都不是如何严重的事。
告诉了母后也只是平白无故惹她心烦。
于是她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两人叙了会话，太后又和颜悦色地问了陈肃些他任上的事，陈肃一一答了。
南歌看着窗外风景正好，一时有了出去走走的心思:“母后，我们去御花园逛一圈吧。”
太后点点头:“也好，坐久了人都乏了。”
御书房内，赵枢对着账本，眉头紧锁。
“国库当真就只剩这点钱了？”
他虽然没有抬头，但一旁的户部尚书周炳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忙道:“回陛下，臣万万不敢瞒报啊。”
赵枢知道老皇帝近年来愈发好大喜功，时有铺张浪费之举，也知道他为了仁君的名号对官员贪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从没想过国库的存银已经吃紧到这个地步了。
这样的情况，赈完灾后如果再发生一场战事，大楚就得被拖垮。
他只觉心头烦闷，不由得起了出去走走的想法。
思已至此，便转头对周炳说:“周卿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这对于臣子来说是莫大的恩荣，周炳心中惊喜:“臣多谢陛下恩典。”
行至御花园，只见满园鲜花盛开，不同品种的名贵花朵争奇斗艳。赵枢瞧着，心情也好上些许。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周卿，国库空虚，朕心中十分发愁。依你所见，可有什么法子?”
周炳答道:“臣认为，最重要的是开源节流。”
“哦?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开源，怎么节流。”
“开源的话，或许陛下可以铸币，提高货币的发行量。”
周炳连着说了几条，赵枢不置可否。
然后他又问:“那周卿觉得，当下的局面是如何造成的?”
周炳说:“许是之前的几场灾害，花费了不少银两赈灾。但陛下励精图治，一定能够扭转局面。”
赵枢淡淡道:“你知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个。”
周炳低头告罪:“臣愚钝，还请陛下解惑。”
周炳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能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为人处事十分圆滑，想从他嘴里掏出真话不会容易。
赵枢本来也没打算听他针砭时弊，扫了他一眼便自己说了下去:“朕觉着，是没用的官吏太多了。”
周炳没答话。
官吏冗余，的确是大楚官场上存在的问题。
赵枢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说笑声。
一旁的李让察言观色，上前道:“许是哪位太妃正巧也来逛御花园，陛下若是不想有旁的人打搅，奴才就前去说一声。”
赵枢摇摇头:“无妨，母妃们平日也没什么活动，她们乐意逛就让她们逛吧。”
待走进了，赵枢的眼帘里却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南歌和太后聊起过去的事，正说到有趣之处，姚黄又是个擅动嘴皮子的，把母女俩说得笑语连连。赵枢所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一片万紫千红中，一个青色宫装的女子正和旁边的妇人有说有笑，人面和花朵相映成辉，竟不知道是人衬得花更娇艳，还是花衬得人更美好。
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位温雅男子，长身玉立，唇边似有淡淡笑意，不时和女子说上一两句话。女子说到兴头上，看着男子的眼睛笑，男子看向女子的目光满是温柔。
好一个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这本来是十分美好的图景，若是在自己府上，有画匠在旁边，周炳定要叫画匠把这副场景画下来。
不过陛下的态度好像不太对啊。
他偏过头去，看到赵枢似乎盯着眼前的场景出了神。
真是美好，如果没有他，这份美好本应该无可撼动。
赵枢收回视线，话却是对着一旁的周炳说的:“朕认为，要让每个人去到自己该去的地方。若是无能的官吏，还是早日卸任为妙。”
至于孝顺的女儿嘛...还是让她跟母亲待在一起好了。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