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没我不行［重生］》三晦

19、夜访（前世）

　　被裴宁止拒之窗外后，谈玄又消停了两日。

　　当然，乖乖抄书是不可能的。他捏着笔，刚写上几页字，便烦得不行，索性丢到一旁，从书架上随意挑了本符谱，看得津津有味。

　　彼时，符术大抵可分为三种用途，攻击、防御和占卜。其中较高品阶的拓印，都由紫微京道盟统一封存，只有寥寥几种基础符术流行于世，由纪家进行组合变换，形成符谱。

　　不过，谈家作为“符术八大家”之首，自然不会拘泥于此，谈玄不仅自幼修习正统符术，还学过观星、占卜和各类杂七杂八的技艺。

　　学得多、学得杂，感悟自然也多。谈玄合上符谱，灵机一动，心想：“裴宁止不让我进门，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翻窗，也不大可能。既然如此，不妨穿墙而过，岂非神不知鬼不觉，无人能挡？”

　　这种小把戏，他平日里也玩过，多是为了到厨房里偷烧鸡吃。只是他天赋异禀，“意动成符”，从没想过要真正绘制出对应的符文。

　　说干就干。谈玄把珍藏的符谱杂录都翻找出来，不舍昼夜，研究数日，又拿自己的房间试了几遍，终于满意。

　　是夜，谈玄又到裴宁止房前骚扰。拍门，无人应答；拍窗，窗已封死。他嘴角抽搐，心道：“防我还是防贼？宁止啊宁止，你竟如此心狠，那可就怨不得我另辟蹊径了。”

　　谈玄右手食中二指一并，俨然是“凌空画符”的起手式。随后指尖绽出白光，游龙走蛇，一笔而就。

　　这道符文，是他自创的“穿墙符”。自道盟成立以来，再没有这种用于“旁门左道”的符文诞生。

　　一符画毕，聚灵石的璀璨光芒打在墙上，勾勒出一扇门的形状。谈玄大摇大摆朝“门”走去，然后，“砰”一声，结结实实撞上了墙。

　　谈玄抱着脑袋，懵了。

　　他气沉丹田，眼神微收，摆出了认真应敌的架势。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谈玄使尽浑身解数，撞墙四次，从门檐上掉下来三次，试图土遁而卡在半人高的坑里两次，次次失败，硬是没能进到裴宁止房里。他捂着红肿一片的额头，百思不得其解，后半夜才悻悻离去。

　　翌日，尚灵均抄完书，解了禁足，头一件事就是到谈玄窗前炫耀，还不忘酸他两句：“不是说要去找裴宁止？那小子肯给你开门了？”

　　谈玄马失前蹄，没好气道：“给我开门？那就不是他了。”

　　尚灵均早有预料，递了一块点心给谈玄，老神在在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早该习惯了。”

　　谈玄坐在桌上，一条长腿搭在半空晃荡，将昨夜的事细细说来。见尚灵均陷入沉思，他咬了口手里的糕点，郁闷道：“我就是想不通，我画的符，怎么在他那里就不能用？”

　　尚灵均也一脸疑惑：“我见过你使那招，连三垣台的厨房都能出入如无人之境，没道理进不去裴宁止的卧房。除非......”

　　谈玄与他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他布了更厉害的防御符！”

　　他这道符虽说多次试验都未曾失手，但毕竟是赶工而成，算得上“粗制滥造”，抵挡一般的防御符足矣，倘若遇上高阶的防御符术，铩羽而归，倒不稀奇。

　　想通这点，谈玄更郁闷了：“我听说他已经学完了基础符谱，却没想到他连高阶防御符也能融会贯通。这也……太快了。”

　　尚灵均嗤笑道：“有的人生来就有天赋，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何其不公。你可当心，按照他的资质，明年的博山论道，还指不定是谁拔得头筹。”

　　谈玄倚在窗边，双臂枕在脑后，懒洋洋道：“无所谓。自古以来，都是能者居首位。”

　　尚灵均道：“你不是夸下海口，要打破谈暝大哥博山折桂的纪录？”

　　谈玄笑道：“是啊。所以，能居首位的，一定是我。”

　　他忽然探头凑到近前，尚灵均看清他脸上认真的神色，心下凛然。谈玄轻狂，却并不狂妄，如今面对一个初入符道的毛头小子，竟然这么谨慎......莫非裴宁止真是什么不世出的奇才?

　　谈玄：“发什么愣？吃完了。再给我拿一块。”

　　尚灵均木着脸低头，见谈玄正盯着盛放糕点的盒子，满目垂涎。

　　尚灵均：“......”
　　撑死你得了。

　　谈玄吃完就将尚灵均打发走，埋头桌案，继续研究穿墙符的改进之法，可惜仍毫无头绪。入夜后，他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决定出门逛逛。

　　鬼使神差地，他又朝着一个方向过去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立于熟悉的那扇窗下。

　　谈玄心知裴宁止不会给他开门，左掌不抱希望地拍了拍窗，右手指尖在墙上勾画符文。谁知，没过多久，窗子竟“咿呀”一声，从里打开了。

　　裴宁止提着灯，照亮了一心两用的某人。谈玄哼道：“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呀。什么时候学会的高阶防御符？”

　　裴宁止不答，皱着眉道：“有这个功夫，不如多看点书。”

　　谈玄道：“我怎么不看书了？不光看书，等以后娶妻成家，我还要在自己的宅子里建一栋楼，用来放书。”

　　裴宁止攥着灯盏的手指微紧，冷声道：“世间之事，繁不如简。”

　　他是在嘲讽谈玄放言要为了藏书而建楼。谈玄道：“那又怎样？我乐意......等等？”

　　谈玄默念“繁不如简”四字，如打通任督二脉，手下不停，又画成一道穿墙符，只是这次将最后一笔削短，转换方向，顺势收尾。

　　“果然如此！”符文下光芒流转，汇聚成“门”，谈玄抬步跨进房中，眸中溢满欣喜，“繁不如简，与其对抗防御符，不如直接削去这一笔，防御符识别不出攻击的意图，自然不会再被触发。”

　　他仰起脸看着裴宁止，得意道：“即便你不想给我开门，也挡不住我了。”

　　裴宁止视他如无物，从书格里取下一本古籍，摊平在桌案上，道：“你还在禁足期间。”

　　谈玄道：“整个三垣台都知道禁足也关不住我，偏你还铭记恪守。是该说你有诺必践呢，还是不知变通呢？”

　　他一边随口说着，一边以目光扫过裴宁止屋内的陈设。裴宁止的房间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规整干净，药香盈盈。原先还是个小哑巴，现在话说利落了，更像是沾着仙气似的。

　　谈玄感慨道：“没想到纪先生出手，见效这么快。听说我小时候学说话，第一次开口，喊的是‘大哥’。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自然无人应答。谈玄也不恼，顶着裴宁止冷到掉渣的注视，挤到桌案边，点了点被他收好的抄本，故作讶异道：“宁止啊，你怎么抄得比我还慢？是不是没认真领罚？”

　　裴宁止简短道：“课业繁重。”

　　谈玄转身倚在桌案上，笑道：“也是。既要罚抄，还要学符谱，掰成几瓣都不够用。”

　　裴宁止瞥了他一眼，见他整个人都快坐上自己的书桌了，脸色愈发不好看。谈玄自知理亏，忙道：“别气别气。知道你是被我连累了，我不是来给你赔罪的么。这样，你剩下的这些，我帮你抄。你就原谅我这次？”

　　裴宁止不语。谈玄试探道：“接下来一年，但凡需要抄书，我都替你做？”

　　裴宁止道：“你还要再犯？”

　　谈玄伸手翻了翻他面前的古籍，笑道：“那谁说得准。不过你不必担心，再领这种罚，无论是否与我相关，我都帮你抄。”

　　裴宁止不为所动，伸手将他拂开。谈玄咬了咬牙，道：“再加一年！这回总成了吧？”

　　裴宁止动作一顿，似乎思索片刻，才开口道：“三年。”

　　谈玄跳下书案，不自觉扬声道：“三年？！裴宁止，你这是讹上我了啊？！”

　　裴宁止冷冷道：“你可以不答应。”

　　谈玄瞬间蔫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打个商量，两年半？”

　　裴宁止道：“你是来赔罪，还是来买菜？”
　　言下之意，不接受讨价还价。

　　谈玄捂着绞痛的心口，脸都皱巴成一团，想了又想，终是咬牙应下。

　　“他说三年就三年？”尚灵均嗓音拔高，“平日怎么不见你这么好说话？”

　　谈玄摆弄着手边的灯盏，敷衍道：“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早该习惯了。”

　　尚灵均冷笑：“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以前没见你房里有。”

　　谈玄道：“裴宁止给我的。昨夜我不是溜进他房里了么，走的时候乌漆嘛黑，看不清路。他怕我一不小心，磕着碰着......”

　　尚灵均无情戳穿：“他巴不得你早点摔死才是。你从他那抢来的？”

　　谈玄幽怨道：“抄书三年，还换不来一盏灯？”

　　尚灵均胸中郁气翻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王执，我让人去查了。没什么背景，就是跟在靖王世子身边的小喽啰，陪着玩闹的。这次趁靖王世子神志不清，撺掇着主子大闹五味斋，还不知要挨怎样一番磋磨。”

　　谈玄眼中笑意褪尽，道：“这人没那么简单。再查。”

　　尚灵均只觉奇怪：“能有什么问题？你也太小题大做了。难道是因为他害你给裴宁止赔罪？”提及此处，他又讥讽道，“看来裴宁止真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一摊上他，准没好事。”

　　谈玄道：“胡说。懒得理你。”

　　他伸手把窗子关上了。

　　尚灵均面色微变，怒道：“谈玄！你这没良心的，开窗！”

　　院落里，拍窗的声响和不加掩饰的大笑此起彼伏。空落落的点心盒被一把丢开，骨碌碌滚到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