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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选择 ...

  •   最近全地府上上下下都在忙一年一度的酆都大帝生日会,虽然每年都要办,但是每次的排场都小不了。从冥曹统计我们是否要重新订做礼服开始,到九月初九生日会当天,整个酆都都生机勃□□来,许多小鬼也都盼着这一天能少些差事,吃喝玩乐。
      每年的礼服都大差不差,我不甚在意这方面,所以秉承着节俭万岁的原理已经很多年没做新的了,加上五百年都在轮回进修,我把衣柜深处的礼服拿了出来,版型样子属实是有点看不过去,于是今年我也重新订做了一套。
      九月初五那天冥曹才派小鬼将我和昼隐的礼服送到阴鬼府,我正打算看看他的什么样的时候他夜巡回来了。
      “刚才冥曹把礼服送来了。”我指了指小鬼手上的盒子。
      昼隐淡淡的点了点头,刚打算伸手接过去的时候,我问:“你今年也做新的了?”
      我见昼隐压根没有回答的打算,自觉没趣,本来以为他收了我的手串之后他的态度能有所缓和,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知道是冥曹当差的小鬼看昼不搭理我尴尬,还是他低着头没看见昼隐的表情,他捧着我的礼服说了一句:“温巡使不在的时候昼巡使也一直没做过新的,上次往阴鬼府送衣服还是两位一起做的时候。”
      我愣了一下,距离我做礼服少说也有五百年了,我不做是因为这五百年我并未在酆都,昼隐又是为何。
      我看见昼隐的眼神极为不善地看着多嘴的小鬼 ,我不敢多问,连忙接过礼服招招手让他走了。
      见他离开阴鬼府,昼隐好像是怕我多问,头也不回就往西殿走,我自己站在那棵梨树下捧着礼服盒子,看了看盒子上精美的花纹,回想上一次郑重的穿上传统官服,还是我入轮回前的交接仪式。工作上交接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每个进修的鬼差,泰媪都会给我们轮回木牌,只有带着轮回木牌才可以过奈何桥,走往生路。
      那时候我们的官服还是商朝时期的交领款式,也没有乌纱帽,与我刚上任日游神时期的官服差不多,只是领口、袖口和下摆处的图案更加丰富,银线更多,光下看明晃晃的。
      泰媪的官服要比我的款式华丽许多,我低头矮身、两手掌朝上等她将轮回木牌放在我手里。我低头看见我官服同款的白色绣银线屦,那几秒里我很恍惚,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某次的梦里梦见过。
      待我接过木牌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轮回殿门口站着的昼隐,他也是一身与我同款不同色的官服,领口处的金线晃着我的眼睛。我当时很感激他能来,我以为他那么讨厌我,不会来了呢,我弯起嘴角冲他微笑,他意料之中漠视我的微笑,然后转过身离开了。我失望的收回了微笑。
      等我结束回到阴鬼府,想在走之前跟他告别一下,西殿的小鬼说夜游神去巡视了,我只好作罢,简单将东殿案桌上的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去走轮回的流程了……
      思绪又飘了挺远,我回过神后赶紧回了东殿。我让小鬼将礼服拿出来挂好,五百年的时间衣服质量和做工都进步了太多,上面的图案和颜色也没有那么单一了。但是因为我是日游神,主色调还是银白色,我想昼隐的应该也是黑色。
      初八晚上我早早换好了礼服,站在镜子面前欣赏。地府虽然对日常办公时候的穿着没有硬性要求,但是基本都是西装或者是中山装,但是传统节日或者是重要的宴会,还是必须身着传统的官服。目前地府礼服样式主要是根据明朝文官官服改良的,保留了乌纱帽、团领衫及束带,统一采用一尺阔大袖,平心而论这是地府所有官服里我最喜欢的一套。
      我展开了双臂,对着镜子仔细端详,领口处用银线绣了两簇彼岸花,花蕊与之前不同,都嵌了红宝石,绣工精良,花瓣细长栩栩如生;腰间束带是墨蓝色,银线花纹更加明显,束在腰间显得很干练;配套的皂靴保留了朱元璋时期“越简陋代表地位越高”的习俗,除了鞋口一圈绣花纹外,整个靴身都是白色的。乌纱帽因为腰间墨蓝色的束带,在一身白色里倒也不显得突兀。我满意的左右都照了照,然后将我的白玉环挂在了腰间,看了眼腕表,已经戌时了,我也动身前往鬼宴。
      我去的并不算早,还有许许多多的鬼差已经在聊天了。我逐个打了招呼走到我的席位,坐下吃着案上的葡萄,鬼宴的席位呈阶梯式分布。最上面三个分别是酆都大帝、东岳大帝和地藏王菩萨的位置;再往下是五方鬼帝的席位共九个;然后是十殿阎罗的十个席位;再然后就是轮回司、四大判官司和阴曹司的六位掌事与我们十大阴帅鬼差的位置,到这为止都属于主席位置部分,往后的无数席位就都是地府小鬼差们的。
      钟馗和陆之道见我坐在席上无所事事,他俩过来与我闲聊,从今年鬼宴的装饰布置聊到工作时候的奇葩鬼魂,钟馗跟我俩说有个生前积德行善的老头,在赏善司论功行赏的时候求魏征让他回阳间一趟,按理来说这种放不下家人的鬼魂不算特殊,但是这老头的理由让魏征和钟馗哭笑不得。他居然是为了证实他老伴有没有在他死了之后找新的老头。
      我和陆之道哈哈大笑,陆之道问他俩有没有让那老头去看。
      “让他去看了,结果那老太太还真的又找了老头,给他当时气的火冒三丈,愣是说不要轮回了,要在地府等她问个清楚。”钟馗说。
      “你说人都死了,真就有这么多放不下的事么?”我摩挲着茶杯口问。
      “按理来说,人和人在阳间的相遇不是为了还债就是为了欠债。在这之间产生的各种感情,生离死别时候的痛苦也算是欠下了情债,”陆之道顿了顿补充,“所以说不相欠,不相见。”
      “我们常年在地府早已经看惯了这些,阳间的人都是□□凡躯,难免痛苦,”钟馗说,“若都像我们一样没有七情六欲,就不会欠下债。”
      “没有七情六欲就不会欠下债么?”我喃喃道。
      这时候陆之道看见昼隐和范无救一起走进来,连忙与他俩打招呼,我们的话题也就停止了,我闻声看过去,昼隐一身墨色团领宽袖衫,腰间的束带银白色,与我官袍的颜色一样。我这才察觉,我的束带也与他的官袍颜色一样。
      我看了看范无救和坐在席位上的谢必安,他们二人的官服也是一黑一白,却比我俩的素了些,我不禁感叹冥曹真是有心了。
      待昼隐和范无救走近之后,我与他俩都笑着打了招呼,没想到昼隐回了句“晚上好”,都愿意跟我说话了,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直到他坐在我旁边的席位上,坐下时袖口滑动,我看见他手腕上的手串,孔雀蓝的琉璃配了几颗金色的镂空珠子,此时戴在他手上比在盒子里好看了千百倍。
      我没想到他不仅没扔还戴了出来,我心里高兴难免多看了几眼,他察觉到后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袖子将手串盖住了。我不解,不知道他既然不愿意让我看为什么还要戴出来。
      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的时候,鬼宴负责宴会流程的小鬼鸣钟三响,嘈杂的鬼宴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朝入口投去目光,看见小鬼领着三位大帝进来了,我们起身行大礼问好:“见过酆都大帝、东岳大帝、地藏王菩萨。”
      我们等到三位落座,酆都大帝说了平身后才站起来,从五方鬼帝开始献礼和说祝寿词。到了十大阴帅鬼差的时候,我们走上前第二次行大礼齐声道:“阴帅鬼差祝大帝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酆都大帝让我们起身后,看着我说了一句:“温良回来了。”
      在这个场合突然被领导cue了一下,我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我行礼回话:“回大帝,小使已回来快七个月了。未到酆都大帝宫请安属实是失职又失礼。”
      管领导叫你干嘛,先道歉一定是没错的。
      酆都大帝哈哈大笑说:“无妨,没怪你。”
      等我起身余光看见昼隐偏头看着我,刚才还与酆都大帝对话,此时我不敢乱看,直到小鬼让我们退下回席位,我才偏头看向他,他却已经转了头。
      我们落座之后,小鬼宣读三界送上的贺礼,基本这一套下来都已经子时了,才进行开餐的环节,我对于每年的菜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喝什么酒好奇的很。我进修之前鬼宴喝得最多的便是黍酒,有的时候天庭送的贺礼有瑶池玉液,酆都大帝通常会赏给大家都尝上一尝,要是少也一定有我一杯,毕竟我爱酒在地府人尽皆知。
      到了小鬼上酒的时候,我眼睛盯着那酒壶看,繁琐的花纹我看不出来是什么酒,加上已经有五百年没参加过地府宴会,我也不知道这酒有没有与时俱进。
      小鬼终于走到我的案前,从托盘上取下三只酒壶放在我面前,我拿起一壶倒在杯里,凑近了一闻好像是玉泉酒,一口饮尽之后又倒了第二壶,入口像是通化葡萄酒,较上一杯多了果香;第三壶倒出来的时候是乳白色,我猜测是乳酒,入口一尝果真是。第三壶最为柔和,第一壶入口最辣最烈,各有千秋,我满意的连连称赞。
      这酒是清朝时期御酒中最常见的三类,看来在鬼宴看来,现代的诸多白酒里没有比清朝时期好喝的。我正沉浸在品酒的喜悦里,我左手边的谢必安问:“怎么样?”
      “相当好!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可以喝这么多种类了。”我边说着边斟了点玉泉酒。
      “酒混着喝可容易醉,你悠着点。”谢必安嘱咐我。
      “放心。”我拍了拍他。
      “我不是很放心。”
      “反正大庆三天呢,不用上班怕什么。”我说。
      还没等他回答,魏征他们就凑过来找我们喝酒,一般进行到这个时候就不用拘束于自己的位置了,我已经看见十殿阎罗开始划拳投壶了。
      他们的酒我自然是一杯不落,我偏过头看见昼隐拿着杯子抿了一口,往他那边凑了凑我用手肘叫他,想让他跟我们一起,他只是朝魏征他们举了举杯然后一饮而尽,意思是酒喝了人就不过去了。
      他本来就是一副不爱社交只爱工作的样子,大家也都习惯了,过了一会儿我们喝起来我就将他忘了。
      酒混着喝真是容易上头,三壶见了底我的头脑也开始迷糊起来,我摆了摆手站起来要出去透口气。
      崔珏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差点倒在他身上,他大喊:“温良你去哪啊!是不是又要逃酒!”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逃过酒,”我哭笑不得,“我出去吹吹风,透透气。”
      “你别是打算偷偷溜了吧!”崔珏极度不相信我。
      “我的人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我挠头。
      谢必安和范无救笑成一团,崔珏又嘟嘟囔囔说了什么才放开了我,我感觉脚底下像踩棉花一样,走两步才感觉稳当点。
      “快点回来啊!”崔珏喊。
      我抬起大袖子摆了摆手没回头,听见他又转头拉着陆之道喝上了。
      我将腰间的白玉环解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把玩着。鬼宴本就处在地府高处地理位置较偏,且挨着轮回处。我绕过后院走到观景台上,看见忘川安静的流淌着,岸边彼岸花开的红火,泛着微弱的金黄色的光,彼岸花的花香可以让鬼魂在投胎转世前最后一次回忆起前生。
      忘川岸边巍然立着三生石,人间传说死后将思念的人的名字留在三生石上来世还会再见,其实不一定,缘分要是尽了,别说写在三生石上,就是写在酆都大帝脑门上都不会相见了。
      一阵风吹来我的脑袋更晕了,我勉力睁着眼睛看黄泉路上排着队前行的鬼魂,络绎不绝,跟着风传过来他们抽泣的声音,和手里轮回木牌的撞击声,终点处是分发孟婆汤的白玉亭,过了白玉亭便是往生路。
      我看着鬼魂们,想起我是他们中一员的时候,思绪万千。
      轮回处是整个地府风景最美的地方,无数黄色的灯笼照亮整个黄泉路和往生路,忘川虽然是墨色但是岸边大红的彼岸花发着光映在水里别有一番景象。三生石大到通天,上面写满了鬼魂们放不下的前世今生的誓言。
      我欣赏着美景,猜测着鬼魂们不一样的人生,看着对于我们来说再熟悉不过的轮回流程,我的心里不知为何五味杂陈。
      这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我回过头见是昼隐走过来,我脑子很乱这次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我们就这么并肩站着。我怕他嫌我身上的酒气重,朝另一边微微挪了半步。
      他察觉到瞥了一眼没在意说:“喝酒吹风容易头疼。”
      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受宠若惊,我强行让被酒精灌满的大脑运作起来,张嘴想说点什么:“……我……”
      这时候白玉亭处传来玉器破碎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向着往生路冲过去,小鬼们上去阻拦,场面一片混乱。
      我和昼隐对视一眼打算过去看看,泰媪还在鬼宴里,而且像这种不肯喝孟婆汤的鬼魂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心里放不下的太多罢了。
      走到白玉亭我开口问当差小鬼什么情况。
      “回温巡使,这个鬼魂不肯喝孟婆汤,要直接投胎。”
      与我俩猜测的一模一样。我走到女鬼面前问到:“为什么不肯喝孟婆汤?”
      两个小鬼按着肩膀制服住了她,她上下扫了我俩一眼警惕地说:“你们是谁?”
      “我是日游神温良,这位是夜游神昼隐,”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想稳定住她的情绪,“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喝了么?”
      “……我……喝了这东西会让我失忆……”她说。
      我见她没刚才那么激动,摆了摆手让小鬼放开她。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么?”我问。
      “因为我死了……”她垂头丧气。
      “那你知不知道过了这里你要去哪?”我引导着问。
      “要……要投胎……”她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留着上一世的记忆轮回会有多么的痛苦?”我说完昼隐在我身边转头看向我。
      她哭着说:“我和我爱人有过约定,我下辈子不能忘了他,我还要见他!”
      我喝了酒的脑袋更疼,又是个恋爱脑鬼。
      “那你把他的名字写在三生石上。”我只能拿出鬼魂精神寄托的杀手锏。
      “……写上的话下辈子我就能见他了吗?”她眼角挂着泪问我。
      “有缘自会相见。”我模棱两可着说。
      “我求您了!您不是神仙吗!!我求您了让我记得他吧!!我给您当牛做马!”说着她就跪下伸手扯我的官服下摆。
      我还要苦口婆心劝她要想开点的时候,昼隐走上前抓着她的胳膊拎了起来,他对于这种不听话的鬼魂耐心总是极差。
      对方被他吓到了,停止了求饶和哭泣,害怕地看着昼隐。
      “这是地府的规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他沉声说。
      “我求您了,只要让我记得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她坚持。
      “什么都愿意?”昼隐放开她反问。我突然明白了他反问的意图。
      “什么都愿意!”女鬼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要是能渡过忘川,我就许你保留关于他的记忆。”昼隐脸上没什么表情。与我所猜测的方法一样。
      “好好好!!谢谢神仙!!”她要跪下磕头,我看她显然不知道忘川的威力,将她拦住说:“你知不知道忘川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忘川里全是痴魂怨鬼,他们当年个个的执念都比你重上个千倍百倍。你进去会被他们啃噬魂魄,我在地府几百年还未听说有鬼魂能从忘川另一边上来,上不来的话你也变成那里的一员。就算你能,魂魄也已经损伤了九成。魂魄不全,下一世是要成傻子的,”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去么?”
      我并未从她的眼里看出半分惧怕和退缩,这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是的,我要去”她说。
      “冥顽不灵。”我转身摇了摇头。
      昼隐对着小鬼吩咐:“带她去忘川。”
      “是。”
      她被带走后白玉亭里恢复了正常的运作,我和昼隐这才回去。昼隐想回鬼宴,我说想看看女鬼到底会怎么样。
      “你觉得她能过去?”昼隐问。
      “不可能。”我很笃定。
      昼隐没说话,我拱了拱手想自己过去,没想到他竟然陪我一起去了观景台,我们在刚才的位置负手而立,我看到那个女鬼在忘川里没走两步,便痛苦的弯下腰,墨色的水没过了她的鼻子,她挣扎着起身继续前进……
      我看着她皱了皱眉,我能想象到会有多痛苦,手指不自觉握紧了白玉环。并非同情,而是……一种很难以言说的感同身受。
      沉默良久我说:“为什么宁可痛的蚀骨灼心,甚至变得痴傻也不愿意忘了他。”
      “这就是凡人的执念。”他淡淡道。
      “若是她的魂魄永久葬在忘川,她会不会有一天后悔刚才的决定。”我问。
      昼隐沉默了很久,然后转头看着我,我对上他的目光,他说:“如果是你,你会么?”
      我摩挲白玉环的手指停住了,看着他墨色的瞳孔,我的嘴张了又张,最后说:“如果是我,我不会执迷不悟到宁可进忘川都不喝孟婆汤。”
      “这么笃定。”他说。
      “你觉得我会?”我侧身倚在木栏上反问。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我,我的脑子好像还在受酒精控制,我补充说:“因为没有人让我有如此深的执念。”
      他闻言垂下了眸子,我盯着他的乌纱帽沿,不怕死的问:“那如果是你呢?”
      他盯着我手里的白玉环看了良久,原本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宽大的袖子垂下来隔着我的袍子碰到了我弯曲的膝盖,他的手指轻轻掠过我的,还没等我作出反应他就将我手里的白玉环拿了过去,我愣在原地。
      地府都知道我很宝贝白玉环,基本没有鬼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意拿取,而且昼隐怎么会主动触碰我,我思绪一团浆糊。
      “如果是我,”他垂眸抚摸着我的白玉环,“我会喝的。”
      我才想起来我们刚才讨论的话题,我回过神接过:“那我们的选择一样。”
      他闻言抬眼看着我,眼神没有刚才那么冷漠了,他说:“你会的。”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问的“你觉得我会?”
      “为什么?”我顾不上拿回来他手里的白玉环问。
      “因为如果忘记了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他声音不大,落在我耳中却如雷贯耳。
      头又疼了,感觉像在做梦。
      我撑着木栏还想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忘记?”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我正疑惑,听见他叫我。
      “温良。”
      这好像是我记忆里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名字,他声音很低,因为我们俩离的近,我听的一清二楚。他嗓音也带着酒气,与平时的一本正经有一点不一样。
      “……嗯?”我等他的下文。
      “我回答不了。”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眼神里的冰融化了大半,我从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么多的情绪,我觉得他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你……想说什么?”我尝试着问。
      “如果她爱人有朝一日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但是她已经魂归忘川,不再记得他了,”他向前走了一步,“那时候谁更难过一点?”
      “……当然是……有记忆的更难过。”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是第一次与他这么近距离交谈,我不安地屈了屈手指。
      “那她爱人会做出跟她一样的选择么?”他又走近了一步。
      “……我不知道……”我并不知道她爱人怎么想,只能如实回答。
      他仔细将我的神色看了个遍,然后垂眸看向我腰间。我感觉到束带被拨动,低头一看,他将白玉环挂了回去,等我再抬起头他已经转身离开两步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从未感觉心里这么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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