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星光》礼桉

2、梦影

　　白皙的手臂上蓦然出现一条青蛇在臂弯处缓慢爬行，冰冷的鳞片在手臂上滑过，青蛇缓缓吐舌，舌尖轻点手臂。

　　近雪色的紫色头发四散在周身，发丝在脸侧缓缓下滑遮盖住了夏莞的脸，眼睫搭在下眼睑上。
　　她右眼下方有一个星星印记正闪着微弱的光芒，不断下沉的身体和心口处的窒息感，像坠入深海，沉溺汪洋。

　　她微微睁眼视野中是伴随坠落而漂浮而起的发丝，四周遍布黑暗，青蛇顺着手臂缠绕她的整个身体。

　　“……”

　　蛇鳞经过的地方留下冰凉，她身体瑟缩眉头紧锁，唇部被咬的苍白，眼泪顷刻滑落眼角。

　　青蛇来到她右手手臂处盘旋许久好似找到了绝佳的好地方，夏莞的手臂恍然间出现道道血口；蛇尾滑过，冰凉不安的触感不断索绕于她身上。

　　血液顺过手臂流下，四周的黑暗像无敌深渊无终止索取从夏莞手臂流出的血液。
　　滴落深渊荡起阵阵波纹，黑暗中不断回荡的水滴声，冰冷的潮湿顷刻间铺盖她的全身。

　　青蛇钻进伤口深处，她深刻感受手臂上的皮肤被一点点撕扯，嘴唇被她咬出血，身体坠落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深渊下蔓延起藤蔓捆绑住她的身体，手臂上绽开的枝桠上梅花点缀，发丝被血液贴黏在手臂处。
　　近雪色的头发染上血红，荆棘将她死死包裹，甚至不留一点缝隙。

　　缓缓绅起的手被藤蔓狠心拽回，指尖滑过荆棘便留下一道浅淡的划痕，粉色的眼睛恍惚盯着上方。

　　被荆棘覆盖的黑暗里只有冰冷与潮湿，夏莞蜷缩身躯祈望更多的温暖，她瘦弱的身体被束缚于荆棘深处。

　　身后几根纤细的绳子穿过荆棘的尖刺穿透她的身体，她漠然一顿，唇间的伤口再度撕裂，血液顺过嘴角划过下颚。
　　她像没有生命的陶瓷玩偶，被细丝随意操纵没有艳丽的色彩，轻轻磕碰便可摔得粉碎。

　　耳边不断回响起难听的话语，杂乱无章的声音贯彻整个世界。

　　痛楚的身体和令人难喘窒息感受紧缠在身边，她已经失掉了挣扎的力气，身体逐渐被荆棘藤蔓包裹，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间。

　　“——”

　　世界漠然销声匿迹，夏莞缓缓睁眼透过荆棘间的细微空隙看到黑暗的天空出现了点点繁星。
　　星光穿透荆棘照在她的身上，她不自觉伸手。这一次，藤蔓不再束缚她的动作，她触碰到了那束她祈望的光。

　　可是那束光和她的距离太过遥远，纵使她再怎么伸手也不能靠近，荆棘重重包围将她囚禁在了黑暗中。

　　"……"

　　眼泪再度滑落脸颊浸湿裙摆，潮湿的裙摆搭在膝盖，微风卷进，吹动裙摆轻轻舞动。

　　她蜷缩身体趴在膝盖处，头发根根散落搭在肩上耷拉下来揉进手臂内，风的清爽窜入裙摆，冰凉感顺过膝盖传递而来，她不禁皱眉。

　　她双手环扣膝盖阻止了风的袭入，枝桠上的叶片在风的不断吹拂，隐隐飘落，它缓缓落在夏莞头顶，显得悄无声息。
　　她的发丝被吹的凌乱无章，眼中干涩，侧头望向远方一处青绿，静谧的花丛跟随风的伴奏轻舞身躯。

　　此刻的她对这一切的情景提不起兴趣，她收回视线将头全部窝进怀中，因过度流泪而抽泣的声音透过风传递到了四处的角落。
　　她隐约感受到了刚刚还猛烈刮扫的风变得温柔，好似想将她揉进怀里抚摸安慰，裙摆缀上几片落叶，在裙间颤动。

　　“沙沙——”

　　鞋子踩在草地上发出的轻响一遍遍传入耳中，那人向着这里不断迈进，步伐不紧不慢。

　　夏莞将双眼展露在外一探究竟，那人站在自己身前没了动静，顷刻间他屈膝下蹲将夏莞头上的落叶取下。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她微微顿神，抬眸间对上了那人投来的视线，他的眼睛长得十分好看，睫毛低垂挺翘，眼中隐藏柔情。

　　男孩碎发肆意搭散在眉间，有几根发丝傲慢翘起，深蓝色的眼眸里似揉碎的温柔洒进深海，不断暗涌翻腾。
　　可仅一瞬又化为乌有，扑捉不住那一丝暗藏的温柔。

　　“……”

　　“我没有哭。”

　　男孩挑眉盯着夏莞哭红的双眼，和她隐隐抽泣的声音，眼睛满是不信的神色：“我不傻，也不瞎，看得见。”

　　“……这不是，我没有…！”夏莞小声嘟囔，话语中带着忐忑，在最后两字中声音加重许多。

　　男孩叹了口气作出妥协：“好，你没有哭，是我看错了。”

　　夏莞在听完男孩妥协的话语，眉眼不禁弯起展露出笑容，粉色的眼睛此刻也多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男孩微微恍神，他抬手放在夏莞头顶抚摸，柔软的发丝揉进指尖，语气添上了几分柔和。
　　“现在这个样子就比刚刚好看多了。”

　　发红的眼睛低垂，睫毛卷翘，上面还缀着些许细小泪珠，一副委屈的模样映入男孩眼帘。
　　指腹轻抚过眼角抹去余下的些许泪珠，脸颊上传递而来的温度恍惚间变得不切实际。

　　男孩的脸在此刻间变得模糊不清，她震惊一瞬伸手想要触碰男孩，可一挥手男孩便消散在她眼前

　　“……”

　　为什么这一次又消失不见，她甚至还未来得及记住男孩的脸。

　　她再次紧紧抱膝，额前的碎发长至鼻尖隐隐盖过她的眉眼，脑海中浮现男孩模糊不清的脸，她又一次错过了抓住他的机会。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梦里，噩梦的尽头总能出现那个男孩的身影，男孩只需静静站在远处就能让她的梦出现巨大的变化。
　　可男孩总在某一瞬间在她的梦里消失，她总是找不到他的身影，他来无影去无踪在她的梦中穿梭不定。

　　“怎么总是半途消失呢……”
　　她将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留下他，可她转瞬思想，他不是她一个人的所有物，更没有资格为谁而停留他自己的脚步

　　这样想的同时周身的场景顷刻间被黑色覆盖，荆棘在她四周蔓延生长，仅需再次靠近便可将皮肤划出伤口。

　　伤口似荆棘横穿手臂，手臂中央一处疤痕似于蝴蝶展翅预飞，可因荆棘盘踞紧贴，
　　它只好在这狭小空间里小心扑翅。

　　荆棘突然蔓延生长，她蜷缩身躯让这荆棘尽量不要触碰到自己，可尖刺依旧能划破她的衣裳。
　　身体隐约的疼痛让她清醒，血液顺过尖刺滑落，青蛇比方才还要大上几倍，它吐舌凝视夏莞的动作。
　　蛇尾滑过手臂，不安的感觉顿然出现，她紧皱眉头，额间滑过一滴冷汗，身体也不停颤抖。

　　“……”

　　“你什么时候能再来…？”
　　夏莞眼神中难得缀上意思气愤，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和渴望，她侧头趴于膝盖观摩荆棘的尖刺，企图为自己转移注意力。

　　“你想找我？”

　　声音顺过耳边传来，她漠然抬头看到的是荆棘外男孩的身影，他双手插兜静赏夏莞被困的模样。

　　他不等夏莞作出反应：“可我不喜欢这里，我想离开这。”

　　夏莞本眼中带着期许，在听到他的话语心中的期待化为乌有。
　　“我不强求你留下，你可以选择离开。”

　　“那你觉得我现在会选择离开吗？这一次我带你走出这永无终止的噩梦。”

　　“——”

　　还未等夏莞出声拒绝，男孩向荆棘不断踏入，荆棘野蛮横生，他站在离得相对最近的地方盯着夏莞。

　　而巨大的青蛇在一旁静静观赏。

　　他的手穿过荆棘丛，夏莞看着这番操作愣住神，男孩牵过她的手腕，将其拉出。

　　“害怕就闭上眼睛去，相信我能带你离开这里。”
　　周身荆棘消散为他开路，她在他触碰之时也未反应过来。

　　男孩牵着夏莞的手腕一步步向光亮点靠近，她虽害怕所处的黑暗，可在那只手牵住她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恐惧烟消云散。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这黑暗中缓慢前行，每走过的一步路，地面上总能荡起浅浅的波纹。
　　夏莞即近雪色的紫发再黑暗中发着微弱的光芒，手腕处传递而来的温度让她心中胆怯，生怕这次他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一次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吗？”

　　男孩微微低垂着头没有做出具体的回应，她抿唇垂眸放弃了这个问题，可眼中不觉中含着眼泪。

　　“不会。”

　　“你很希望我留下？”男孩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夏莞，入眼的是她将即流泪的眼睛。
　　他伸手抚过眼角擦去泪水，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我不会离开，可我不敢保证永远不离开。”

　　夏莞乖巧点头，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梦境，可是尽管是梦她也想时间停在这一刻，一直下去永远不要醒来，可梦终有醒来的时候；她只希望晚点醒来。

　　她害怕这里的一切，可是他对她而言却好似天上救赎，她不断祈望他的出现，而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唤，总能顺利来到她身边。

　　他们一步步向着迈向光亮点前进，在抵达终点的那一刻，四周的场景变换，变成了成片花海。
　　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一只雪白翅膀的蝴蝶飞来停在夏莞身前，她下意识抬手，而蝴蝶也乖巧停靠在她的手指上。

　　男孩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观赏：“看来蝴蝶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它们。”

　　在这其间好似一些模糊的记忆不断涌进脑海，她身体猛然顿住，在以前她被受欺负时，好像总有一个男孩冲在她面前保护她。
　　可是他又是谁，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

　　“不哭不哭，我把他们都赶跑了。”

　　“你要勇敢一点，我不能每次都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

　　两只小手牵在一起坐在秋千上，夕阳余晖洒落照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两人相视展露笑容；那个男孩好像说过和他同样的话语，而她隐约记得那个男孩总伴在她身边。

　　那个男孩的样子和眼前的男孩的模样逐渐吻合，夏莞茫然看着他，他似见惯不怪挑眉回应夏莞。

　　他嘴角扬起：“我说过我不一定永远在，但这一切并不是梦，这么希望我留下，那可不要把我认错了。”

　　夏莞还有些恍惚不定，眼前的男孩又消失了，而四周还回荡着他未完的话语。

　　“把我认错了，我可就永远也不原谅你了。”

　　“……”

　　浸湿的枕头传来一阵冰凉，她缓缓睁眼，刺目的阳光缀入眼帘。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泪，但梦里的一切虚无缥缈总觉是因自己强烈的欲望所致。

　　她回想男孩的话语，坐在床上低眸沉思。
　　我们真的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吗？

　　相信了他梦中的话那么多次，又哪差这一次的信任呢？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心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