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94、红烛照暖

　　那日之后，路爻成了沈识月房里的常客，除去晚上，甚至有时白天也会来找他。

　　沈识月像是逆来顺受一般，似乎这种日子久了就不再反抗了，路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一日，沈识月在卧房中看书，文静傲气，远远看入眼便觉得多了一丝文人风骨。

　　路爻提着一只长形的木盒过来，搁在桌子上。

　　后者头都没抬。

　　“小美人，你看我给你寻来了什么东西。”见他没反应路爻也不恼，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把剑。

　　他探手将沈识月的胳膊拽过来，掌心向上，能看见很显眼的茧子，“你之前是拿剑的吧。”他俯下身侧着亲了沈识月的脸颊，满眼宠溺，“本公子想看你舞剑。”

　　沈识月冷淡的将手抽回来，他盯着盒子发呆，然后一把将剑匣的盖子重新扣上。

　　视线重新落回书上，冷冷道：“不会。”

　　“哼，说谎。”路爻歪头看着他那冷冰冰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他绕到沈识月身后，勒着他的腰强迫他站起来，书本一时不稳落在地上，沈识月蹙眉回头看他，突然叫路爻按着脖子压在桌案上。

　　“青天白日，你要做什么！”

　　他将碍事的椅子一脚踹开，空闲的手去解沈识月的腰封。

　　“放手，你放开！”

　　“怎么？怕羞？”路爻漫不经心的将沈识月的裤子拽下来，他常干这事，所以轻车熟路，沈识月见他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也学乖了，侧着头趴在桌上紧咬牙关。

　　路爻身上衣服未退，春日正好，屋内也正春色浓。

　　………………..

　　路爻从地上捡起来掉落的书，他靠在椅子里扫了一眼，刚才太过放纵，桌子上的笔砚在挣扎中被扫下来，砸了一地，此时正有几个仕女蹲在地上收拾，桌子后面站着刚整理好衣服的沈识月。

　　“怎么不拿剑了？”

　　沈识月闻言一愣，“…..拿不动了。”

　　“身子怎么这么差，这点力气都没有。”路爻把书搁在一旁，他百无聊赖的站起身来，滴溜溜转了一圈又凑到那人跟前。

　　他亲昵的环住沈识月的腰，侧过脸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脖子，清冷的人儿在刚经历过情事后整个人体温都热起来了，抱着很舒服。

　　“这把剑我千方百计寻来，听说主人是个赫赫有名的侠客，我也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好看，配你正好。”

　　是很好看，那把剑的剑鞘通体雪白，触手生凉，用了许多珍贵宝石做点缀，好看又贵气。

　　沈识月没有拒绝，路爻得了餍足，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搁下东西便走了。

　　只是他走得快，没看见那人眼眸中一瞬而过的杀气。

　　人总会犯一些错误，比如说对枕边人过于信任，又或者在一段注定无望的爱恋中成为失败的那一方。

　　先动情的人，总是会输的。

　　路爻的性子有些顽劣，是那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可他一改常态的对一个人上心，这让路老爷子感觉到了危机。

　　富庶大户，自己家的独子整日同一个不知哪来的野男人鬼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虽然路爻的名声本来也不怎么样，但是好歹也不能继续再跌。

　　路家老爷趁着路爻不在，曾经亲自见过这位被金屋藏娇的沈识月，他虽然带着雷霆之怒而来，却也在见到这人的顷刻被他的面皮触动了，果然是好看的，这样的人已经可以忽略男女，就合该被娇养起来。

　　不过那一日，路老爷还是打了他一顿，说是要给沈识月些教训，让他别想着霍乱路家。

　　这打的可真冤枉，一直伺候的丫头可怜他，偷偷与路爻通了信，等真见到了，路爻才发现他这情况要比想象中还严重。

　　还没来得及清理的伤口遍布浑身，甚至脸上都有明显的红肿，他合着眼昏死在床榻上，嘴角还未擦干的血触目惊心。

　　路爻凝视了半晌，压着火气，“我爹？”

　　“回少爷，确实是老爷。”

　　“……..”

　　这一日，一向听话的路爻第一次顶撞了他父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路家少爷这是被拿捏住了。

　　后来的路爻仿佛变了一个人，除了寻常生意场上的事情，他几乎不怎么出门，每日呆在沈识月的房间中与他起腻，偶尔也会寻一些好玩的东西来送他，今天带一只翠鸟，明天给一只异瞳双色猫，可不论他送什么，沈识月都没有笑过。

　　为博美人一笑，千金一掷也未尝不可。

　　后来，路爻说想娶他。

　　开玩笑，一个商贾富族，竟然要娶一个男子进门。

　　路爻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十四天，最终换来了路家老爷子咬牙切齿的点头。

　　总归是个病秧子，就算是娶进门，也活不了几天。

　　沈识月的病似乎越来越厉害了，路爻给他找了各处的大夫，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庭院中，路爻让下人置办了一张躺椅，上面铺着厚厚的白绒毯子，他抱着沈识月躺在上面晒太阳。

　　阳光很好，沈识月闭着眼睛在他身上睡着了。

　　路爻一会捏捏他的腰，一会亲亲小脸，就是不让他安心入眠，似乎被惹得不耐烦了，那双眼眸睁开，眼里还带着刚醒过来的迷茫。

　　真美。

　　路爻一个没忍住，抵着额头亲了上去，直把沈识月亲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紧接着便去解沈识月的腰封，让清醒过来的人一把按住了。

　　“别…..”

　　“怎么，都做过多少次了，还不好意思？”路爻故意在他耳边低声私语，惹的沈识月有些慌，立刻就要起来。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迂腐。”路爻重新按着他的脖子压到怀里，用下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头顶，“能及时行乐不是一大快事吗？”

　　路爻感知到他僵硬的躯体一动也不动，心里也有些在意他的身子，这股体内的火让他强压着，只能不住的隔着衣服揉他的肩膀，

　　“我不动你。”他长舒一口气，“再过几日大婚，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路爻说这话的时候是笑嘻嘻的，那少爷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认真的表情，可沈识月却并未说话，只是在路爻像是傻子一样笑的时候轻轻将头贴到他心口上。

　　………………

　　路老爷子虽说同意了婚事，却不想大办，没有宴请宾客，只在府邸中布置了一些红绸，好歹算是添了些喜气。

　　沈识月虽说山珍海味的吃着，却也没有半分好转的样子。

　　路爻从京城请来的神医，听说年轻时是在皇宫里的，老者奔波来到此处，给沈识月切完脉却也没说什么。

　　“怎么样？”

　　老者摇摇头，“时日无多，还请准备后事。”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公子身体虚弱是因毒而起，这毒…..不是寻常来处，一旦服下就无解，公子能活这么长时间，已是奇迹。”

　　他早就该死了……

　　活不久的。

　　路爻瘫在椅子上，虽然早就知道了，可总是还有那么一点奢望，万一呢，万一还能救回来呢。

　　大婚当日。

　　沈识月被服侍着换上大红的喜服，颜色娇艳，让这个毫无血色的男人都显得多了两分贵气。

　　他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路爻走进来，环着他的脖子亲了亲头顶，他接过丫鬟手里的梳子给沈识月仔细梳头发，这幅场景竟然让人品出了两分琴瑟和鸣的意思来。

　　沈识月缓缓在镜子中看着他，发现相处许久，这个少爷眉眼间的戾气几乎消失殆尽。

　　他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与沈识月身上的是同种制式。

　　待头发梳顺了，路爻恶趣味的挑了个盖头，作势就要往他头顶罩，“爹说省了拜堂和奉茶，咱们也不用去见他，掀了盖头直接洞房就好。”

　　他这话说的，红鸾凤烛高照，夫妻之间似乎只有洞房才是大事似的。

　　沈识月挑着眉看他，神情惹人怜惜，路爻也没忍住，居高临下的用手指磨蹭着他干裂的嘴唇。

　　他弯腰下去，无比情动的亲了亲。

　　“不好了！少爷！快！快去看看老爷夫人！”

　　“啧。”被突然闯进来的冯让打扰了好事，路爻抬脚踹在他胸口上，把冯让踹的半天爬不起来。“狗东西，坏你公子好事。”

　　“哎呀，少..少爷饶命。”冯让都没敢耽搁，爬起来扣头，“快去看看老爷，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什么！”路爻一愣，拔腿就走，刚到门口又停下了，“你在这，看着夫人。”

　　冯让点点头，“是，少爷！”

　　路家大宅乱成一团，冯让听话的立在原地，突然听到身后一点响动，他刚回头便看见白晃晃的一片银刃闪过，紧接着喉间一凉，他在活着的最后一刻才看清楚，那平日柔弱的沈识月手中正拿着一把剑。

　　他会武功……

　　身躯倒下，沈识月垂眸看着手上长剑，他的手在抖，几乎握不住剑柄，只不过才杀了一个人而已，竟然这么没用了。

　　沈识月走到龙凤烛前，那烛火微动，他将蜡烛拿起来，一把抛向床榻边的青纱帐。

　　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