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小心同桌》深水花生

59、第 59 章

　　第二天，徐汐刚开完一个晨会，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肖世修就推门进来了。
　　一看那张灿烂的笑脸，他就知道黎千澜终于干了一件人事。
　　“哥，姓黎的批了咱们的项目了，他的助手刚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们现在就过去，给他们汇报一下技术、市场还有宣传方面的问题。”
　　徐汐笑了笑，也挺高兴地说：“那就好，你带团队过去吧，多听多征求，少夸夸其谈。”
　　“放心，哪一次我不是把自己当孙子，把他们当祖宗了？不过，哥，这次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那个姓黎的，我虽然没见过面，但我打听过了，这祖宗虽说年轻，可气场很足。听说他只要往那一坐，就跟趴了一头雄狮似的，连海晶金总那样的人物，都不敢在他跟前大声说话，全程都只能陪着笑呢。”
　　海晶集团是南港城的龙头老大，老板金勇成是家族第三代，敢拼敢搏一身胆，有底气也有傲气，平常在省委，也就那三大巨头才能让他陪笑。
　　徐汐想起昨天晚上，黎千澜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的小媳妇模样……呵，什么雄狮？王八才对。
　　“没什么好怕的？他也就二十五六岁，放在咱们公司，屁都不算。很多事要眼见为实，别听人胡说八道。”
　　“一个人说说也就算了，可那么多人都在说，那肯定是真的啊。哥，你就跟我一起去吧，有你在我心里有底。”
　　徐汐最后还是跟着肖世修去了。
　　他以前不想跟政府打交道，的确是因为不想，再跟黎千澜和黎家有牵扯。虽然已经躲得足够远了，但他知道黎昆的身份后，明白只要这位老者想，依旧能轻易地摁死他这条小虫。
　　但现在，黎千澜都到眼前来了，躲不躲也就毫无意义了。
　　一行六人进了省委大楼，刚到了指定楼层，就感觉整层楼的气氛不太对。
　　肖世修脑子活，舌头巧，跟接待他们的人聊了几句，就打听出来了。
　　“哥，你知道东道集团的尹东来吗？就是三年前突然崛起，听说背后有京城高官撑腰，然后在咱们南港城拼命买地，挤压同行，强行拆迁，最后造了不少烂尾楼，害惨了无数人，自己却挣得钵满盆满的那畜生？”
　　徐汐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南港城还有人不知道他的吗？”虽然是两个行业，但尹东来的恶行无人不知。
　　“这狗东西太他妈不是人了，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了，可他后台也是真硬，竟然一直没办法办他。刚才接待我们的小陈说，昨天又有一个买了他烂尾楼的老人跳楼了，哎，当场就没了。”
　　徐汐皱眉，压着声问：“都这样了，也没人管？”
　　肖世修也凑过头说：“怎么没人管？省委一直在管，可尹东来就是有这么嚣张，谁敢跟他唱反调，他就能让人遭各种横祸，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放过。上一任主办他的就是省里有名的好官，有能力有手段，结果刚抓到一点尹东来的小辫子，一家三口就在高速上出了车祸，老婆孩子全没了，自己也没了双腿，到现在还在病床上下不来呢。
　　“谁都知道就是尹东来这孙子下的手，可偏偏人家有钱，多得是人心甘情愿地给他顶罪，根本拿他没有办法。这么一个活阎王，胆子稍小的都要绕道走，谁还敢去得罪他？”
　　徐汐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双眼一瞪，盯着肖世修问：“那现在，由谁在办这件事？”
　　“姓黎的。也不知道省里的这些头头们，是真看得起他，还是想害他？谁都知道尹东来就是个瘟神，谁沾谁倒霉。没想这姓黎的刚空降，就摊上这么一件破事。哥，你说是不是一开始他们就想拿他当枪使，所以才年纪轻轻，就把他放在这么一个位置上啊？看着手里是有实权，其实不过是给点甜头，让他心甘情愿卖命而已？”
　　徐汐忽然就坐不住了，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黎千澜，你这个大傻子，可别把自己给害了……
　　他刚站起来走到接待室门口，就听到走廊另一头有人在咆哮：“姓黎的，你算个屁？我早打听清楚了，你也就是投了个好胎，沾了黎这个姓，可你姓黎又怎么样？南港城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不知道你这个黎家太子爷，早就是个空架子了。你威风个屁？别人不知道，我可是门儿清。
　　“你爷爷早就不给你铺路了，他身边带着的那几个人，个个比你爬得高，坐得稳，他要是真把你当一回事，能把你放到南港城这里，来当什么破秘书？还有你妈，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孤儿，她当再大的官，也从来没想到过你吧，她对你比对路边的垃圾狗都不如。还有你那个废物爹，谁都知道他宁愿跟妓.女生杂种，也不要你这个儿子……”
　　徐汐听得都愣了，而一等回神，他就觉得全身都在针扎似的疼。
　　他知道黎千澜从小爹不疼妈不爱，可听着别人那样口无遮拦地骂出来，竟比被骂的那个人更难接受，也更为痛苦。
　　黎千澜……黎千澜……你在哪？你不要听这些话，别听……
　　就在徐汐情难自禁地往争吵的中心走过去时，骂得酣畅淋漓的人，忽然抄起走廊上的一个不锈钢垃圾桶，双手高扬朝着一扇门里狠砸过去。
　　‘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数道惊叫和怒斥声，响彻整条长长的走廊。
　　“来人啊，快来人……啊，黎秘……黎秘受伤了……”
　　“姓黎的，老子砸不死你。”
　　眼见着那人还要去搬一个紫砂花盆，徐汐脑子都沸腾了，什么都顾不上，狂奔着冲上去，在那人毫无所觉时，抬脚就朝着他的后腰上狠命一踹。
　　那人惨叫一声，整个人飞扑出去四五米远。徐汐不给他任何机会，几乎同时猛窜上前，拎着那人翻转过身，用膝盖压住他的腰腹，提拳就是又狠又准的五拳，直打得那人满脸开花，哀叫不断。
　　徐汐却觉得不够，红着双眼，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举起拳头又要重重砸下时，有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徐汐，别怕，我在呢……”有温软的轻喃之语在他耳边响起，那么熟悉，那么安心。
　　黎千澜单手搂紧徐汐的腰，另一手将他已沾了血污的拳头紧紧包住，一个使力，就把狂怒的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俩人交叠在一起靠在墙上，一个瞪直了双眼盯着那个血人粗声喘气，一个紧拥着爱人低声安抚不止。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啊……徐汐，别忘了呼吸……”
　　整个楼层都动了起来，很多人在说话，很多人在走动，武警们更是把半条走廊都围了起来……
　　有人来问询，有人来关心，黎千澜一一回应了，但他一直都没有放开怀里的人，就那么抱着人，跟所有的领导同事温着声说着话。
　　很快，有老领导提议，让黎千澜带着见义勇为的肖总去休息，黎千澜就揽着徐汐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肖世修早被他哥的动作，吓得脸都全白了，手足无措地挤在一堆官爷官娘中，眼睁睁看着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像护着自家幼嵬似地，搂着他哥从自己眼前走过。
　　他想出声喊他哥，想伸手拉他哥，可他刚刚一动，那人就很淡地扫过来一眼，动作很轻很随意，可那眼神却极冷极为可怕，竟惊得他失魂一般冻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人……应该就是那‘姓黎的’？刚才有很多人都叫他‘黎秘’……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黎千澜啊……
　　妈呀，天啊，啊啊啊……他真的好可怕。只一眼，就足够把人吓破胆了。
　　哥，这样的人，真的需要你去救吗？
　　黎千澜把徐汐带回了办公室，徐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黎千澜就把他当件珍品似的，全程轻拿轻放。
　　明明办公室里温度舒适，但他就是怕湿纸巾太凉冻了人，便特意打了热水，绞了热毛巾给徐汐擦脸洗手，把他当个小孩似地，擦洗得干干净净。
　　黎千澜又向人要了消肿的药，捧着徐汐的手，细致小心地擦过每一个伤处。等他擦完抬头，正对上徐汐又黑又亮的一双眼瞳。
　　他冲他抿唇一笑，低着声哄他：“除了手，还有哪里疼吗？身上有磕着碰着没有？”
　　徐汐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他，看了许久，脸上一片木然，眼中却是情绪翻涌。
　　“吓着了？”
　　“黎千澜……”徐汐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声说。
　　“嗯。”
　　“你知道尹东来是什么人吗？”
　　黎千澜愣了愣，点头说：“知道，他姥爷也住在干部大院里。我没怎么见过尹东来，但也在京城听过他的名字。他就是在京城惹了事，被他家人送到这边来的，谁知道他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加无法无天了。”
　　“那你知道之前查他办他的人，已经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了吗？”
　　“知道。”
　　“你……那你是有尚方宝剑在手，还是有天兵天将在身后？你一个人才来南港城多久，就敢跟这样的人对上了？”
　　“徐汐……”
　　“这幢大楼里，那么多人比你职位高，比你资历老，比你能力大，凭什么让你一个无根无基的外乡人，去跟那样的王八蛋硬扛？就算你身后有你爷爷，可南港城离京城那么远，你要是出事了，你爷爷再厉害也救不了你。”
　　黎千澜看着他，由着他一声声质问，不气恼不委屈，反而像个傻子似的笑个不停。
　　徐汐气得抬手就在他胸口捣了一拳，却被黎千澜一把握住了，双手拢着轻声说：“别打，疼。”
　　“你还知道疼？刚才那人砸你的时候，你是死了吗？”
　　“不是，我是怕你手疼。”说完，还捧着他的手，轻轻吹了吹他手上的伤。
　　徐汐脸上一下就热烫了起来，近乎愤恨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改而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他半蹲的膝上，把人蹬翻在了地上。
　　黎千澜还在笑，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他撑坐起来，也不急着起身，索性就那样坐在地上仰望着人。
　　他轻声一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免得真把人给急坏气坏了。
　　“我是故意激怒他的，也是故意让他攻击我的。这么一个有后台，有庞大律师团的人渣，不让他犯错，我怎么把他捏在手里呢？”
　　徐汐眨了眨眼，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像疯子一样的举动，竟然成了黎千澜一手策划的大戏里的败笔。
　　他腾得站起身，简直无地自容。真是丢人现眼的够够了。
　　他怎么就忘了呢？这人可是黎千澜啊，最擅长的就是装傻充愣。
　　八年前，他以为他把这人制得死死的，压得实实的，随心所欲地欺负他压榨他，结果最后被吃干抹净的，却只有他自己。
　　是啊，黎千澜的拳头多硬啊，曾经在那个小屋里，把那样的肌肉壮汉打趴下，都是极为轻而易举的事。
　　他的力量更是惊人，在那幢别墅里，自己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反抗，这人一只手就能轻松把他解决了……
　　徐汐恼羞成怒，握着拳头冲他吼：“黎千澜，我是不是影响你的演技发挥了？我是不是把你的完美计划给破坏了……”
　　“没有，你这么一出手，反而更像那么一回事了。你看，整层楼的同事，都成了这件事的人证，到时京城的专案组一来，就算是尹东来的姥爷，也插不上手了。徐汐，你做得太好了。”
　　“所以，你连我也设计进去了？”徐汐气得脸都鼓了起来。
　　黎千澜束手无策了，见他真气着了，忙直起身，双膝跪地地去抓他的手。
　　徐汐哪里还会让他碰，狠狠一个甩手，黎千澜一个身形不稳，直接扑身到了他身上，双手下意识地一搂，捞着徐汐的腰就一把抱住了。
　　“徐汐……”
　　话还没开始讲，没锁上的办公室门却被人一把推开了，以一把手二把手为门神，五六个人头，黑压压地挤攒在了门口……
　　原本众人还是满脸担忧的神色，一见门里的情况，这几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大人物，那脸上的表情，也是瞬间那个精彩啊。
　　瞪眼、张嘴、变脸……各种微表情，丰富多彩。
　　门在打开的两秒之后，又原封不动地被静静关上了，无声无息，好像从来没被人打开过。
　　徐汐扭着头看着那扇门，静默三秒后，原本抵在黎千澜肩上的两只手，慢慢动了起来，一寸一寸往他的脖子逼近。
　　还双膝跪地抱着人的黎千澜，感觉到了危险，但他舍不得松开手去逃命，所以抬头看着眼神极其冷漠无情的徐汐，咧开嘴，露出一副‘妈妈再爱我一回’的讨好表情。
　　“黎千澜，你怎么不去死？”
　　“徐汐……咳，你听我……解释……咳咳咳……”
　　徐汐后悔至极，他为什么会认为，黎千澜这种瘟神，需要他去救？把他亲手埋了，才是这天下苍生之福。

　　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