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34、第 34 章

　　天狱中的李扶摇似是听到了白虎的怒骂，猛地咳了一口血，被关押在隔壁的李由连忙凑过去，关切道：“将军！你还好吗？”

　　九头狮冲他怒吼一声，他却视若无睹，抓着笼子紧张地看向李扶摇。

　　李扶摇摆摆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缓了半晌，才道：“李由，你不该来的。”

　　“我拜入将军麾下的第一天就说过了，誓死效忠于您。”李由耿直道。

　　“你该效忠的是南海龙王，不是我。”李扶摇淡淡道。她一直很惊讶，李由居然从她假扮孟惜之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她，并为她严守秘密，有许多次她险些露馅，都是李由暗中帮忙她才能顺利蒙混过关。

　　她猜到了以李由的性子一定会去东海接应自己，但她也确实不想拖累李由，毕竟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没理由让不相干的人卷入其中。

　　李由没说话，只是依然抓着笼子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扶摇。

　　李扶摇是他这一生最崇拜的人，她天赋异禀修为卓绝，是鲤鱼族的骄傲，凭她的能力再过几百年超越天帝不在话下，只可惜鲤鱼族即使化了龙身，最高的职位也只能是护卫一方的海将。后来她替代了孟惜之，凭着一身无人能敌的修为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储君，李由猛然意识到，除了天帝，没有任何地位配得上李扶摇，他暗暗发誓要一心扶持李扶摇，让她成为真正的三界至尊。

　　可如今，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却沦为阶下囚，被封了一身的修为，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浑浑噩噩度日，一想到这，李由的心里仿佛压了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

　　“无论是心性还是修为，他都不如你，我只效忠于你。”李由执着道，无论是何种境地，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可我想当天帝，只是因为我姐姐喜欢的人是天帝，那些爱民如子心怀苍生，都是装出来的，我累了……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些，你跟着我浪费了太多时间。”李扶摇麻木道，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因为这次姐姐真的走了。

　　“只要是为你做事，就不是浪费时间。”李由道。他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意发生了变化，他只知道自己想跟在李扶摇身边，无论在哪里都行。

　　李扶摇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终于艰难地站起身，走到李由面前，隔着笼子将手心里的东西递给他。

　　李由双手捧着那个小小护身符，不解道：“这是？”

　　“我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这是我哥哥做的护身符，他做的符咒是三界最好的，你带着它，受刑的时候或许不会那么痛苦。”李扶摇真挚道。

　　“将军您自己留着吧！”李由着急地想把护身符还给李扶摇，李扶摇却坚决要他收下。

　　“你帮了我这么多年，临了总该让我表达一丝谢意吧。只可惜我没能如你所愿，成为三界至尊。”李扶摇苦笑道。

　　李由将护身符紧紧攥在手里，说道：“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陪着你。受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刑，我恐怕是修为尽废。我会去寻一处清心净地，重新修炼，等你从三危山出来，我就去找你。”

　　李扶摇低着头不说话，她给不了李由想要的答案，李由或许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午时已至，白虎准时来将李由押往天刑台。

　　天刑台位于一片悬崖边，下方蛊池绿水幽幽，如海浪般不断随着风啸拍打在石壁上，上方黑云密布雷鸣滚滚，地上画着繁复的上古密阵，四周的石柱上缠绕着沉重的玄铁链，石柱之间皆有一道地火帘，将天刑台包围。

　　许多罪仙见此场景已然吓得屁滚尿流，但也许是李由心中对未来尚有期冀，一步步踏上天刑台竟是从容不迫的姿态。

　　待他踏上最高一级阶梯，石柱上的玄铁链仿佛蟒蛇一般，飞窜着绕到他的身侧，将他捆在天雷柱上。

　　元出尘手持万钧剑，冷道：“布阵，引天雷。”

　　“是！”白虎双手结印，化出雷阵置于李由脚下，元出尘提剑向天一指，一道天雷破空而出，正正砸在李由身上，他却是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第二道天雷并没有留喘息的时间给李由，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又劈落。

　　元出尘行刑向来习惯快刀斩乱麻，美名其曰长痛不如短痛。

　　很快就到了第十道天雷，元出尘刚举起手，忽见火帘内的火种竟有雀跃之势，他稍一分神，天雷砸在了李由的右臂上。

　　他眉头微簇，谨慎道：“白虎，去看着火帘。”

　　天刑台用于施雷刑、剔仙骨，通常只是受些皮肉之苦，不至于要人性命，但蛊池和火帘就不同了。蛊池是元出尘专门用来炼毒的，若是掉下去了，那便是销魂蚀骨的下场；而火帘的火种是取自地府忘川的地火，专用来惩罚处以极刑的罪仙。

　　白虎虽鲁莽，但对火帘也是十分敬畏，设了护身结界还是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还未待他靠近，一颗火种忽然飞出，直奔天刑台上的李由而去。

　　白虎见火种飞出，吓得惊叫连连，慌忙后退，喊道：“大人！火种，火种自己动了！”

　　元出尘呼吸一滞，还未待他设下结界，火种已然吞没了李由，凄厉的惨叫瞬间充斥了整座天狱。

　　不及多想，元出尘连忙引了无根水浇在李由身上，李由倒在地上翻来覆去，方才强忍着雷刑一声不吭的他，现下惨叫一声盖过一声，不绝于耳，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然而火帘内的火种却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依然跃跃欲试，白虎连忙撑起结界，将李由护住。

　　“怎么会这样？地火虽威力强悍，但并无灵性，不应该会这样不停发起攻击啊。”白虎惊道。

　　听闻惨叫声匆匆赶至的青龙和风照卿见此情景亦是骇然，连忙上前帮忙扑火。

　　可地火本就威力强悍，李由被封了法力，方才又受了十道天雷，眼下竟被烧得没有一寸好皮肉，许多处已经见骨，整条右臂几乎都要被烧成粉末。

　　风照卿将他打横抱起，放到后院的溪流中，呼喊道：“李由！李由，振作一点！”

　　李由却是难以动弹，嘴巴似乎在翕动，可没过多久便再也没了气息。

　　元出尘匆匆赶至，却见风照卿对他摇了摇头，心便沉了下去。

　　“地火怎么会异动？”风照卿问道。

　　“不知道……像是专门冲着李由去的。”元出尘不敢触碰李由，生怕他的尸体碎成粉末。

　　青龙追了上来，说道：“我查看过了，火帘没问题。”

　　三人正百思不得其解，青龙忽然注意到李由的右手。他的右臂已经被烧得只剩一点点骨头与身体相连，比身上任何一处都要严重，但右手却还死死蜷起，似是攥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李由的右手掰开，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避火符？”

　　风照卿将那护身符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瞳孔猛然一缩，惊骇道：“这，这不是避火符，这分明是引火符啊。”

　　元出尘闻言立刻上前查看。只见那只小巧精致的护身符上确实绣制着避火符，但阵眼中心被人用与底色相同的丝线粗浅地绣了一个极小的反咒，若非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避火符的下方则绣着“扶摇”二字。

　　“李扶摇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由于理有罪，于她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她何至于要置李由于死地……”风照卿不敢置信道。

　　“扶摇虽任性妄为，但也爱憎分明，李由待她一片赤诚，我相信她不会对李由下杀手的，还是先去问问吧。”青龙道。

　　看着李由惨不忍睹的尸体，元出尘突然觉得此事背后还有隐情，道：“青龙说得没错，这事或许有蹊跷。”

　　——

　　阴暗狭小的牢房里，李扶摇蜷缩在角落里，披头散发，双眼无神，茫然地盯着地板发呆，全无之前那副气焰嚣张的模样。

　　“扶摇。”青龙轻声唤道。

　　李扶摇茫然地抬起头，盯着青龙一语不发。

　　青龙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沉重地叹息一声，道：“李由死了。”

　　李扶摇的反应极慢，像是过了许久才终于明白青龙说的话，一双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哀伤，跌跌撞撞地走到牢房门口，道：“怎么会这样？他的修为受得住天雷刑的……是不是狱神又滥用私刑了？李由是为了我才会做傻事的，有什么冲我来啊！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不是的，狱神大人已经在刑薄上定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李由……是被地火烧死的。”青龙解释道。

　　“烧，烧死……”听到这两个字，李扶摇忽然微微颤抖起来，本能地抱头蜷缩起来，呜咽道：“姐姐被烧死了，如今，李由居然也……是不是靠近我就会不幸……”

　　“扶摇，不是这样的，和你没有关系！紫叶不还活得好好的？你不要这样想，”青龙蹲下身，柔声安抚道，“我过来是有件事想问你的，我们在李由手里发现了一个护身符，你见过吗？”

　　李扶摇终于慢慢抬起头，看向躺在青龙手心里的护身符，轻轻点了点头。

　　“你过来，认真看看这个护身符，看看上面的避火符。”青龙说道。

　　李扶摇不明所以，但出于对青龙人品的信任，倒也顺从地过去看了，看了一眼，并未察觉到异样，不解道：“怎么了？”

　　牢房内光线昏暗，那绣制反咒的丝线又与底色一致，李扶摇没看出来倒也正常。青龙燃起了一团掌中焰，让四周亮堂一些，示意李扶摇再看看。

　　这一次，李扶摇震惊地跌坐在地上，浑身发冷，不住地微颤，那日在旧宅，大哥同她说的话不停地在她脑海中闪回。

　　“这是我给你做的护身符，上面绣着护身法阵，虽说大哥修为低，但多少也能护着你一点。我做了两个，本来是打算你们跃龙门时一人一个的，结果你跑出去玩没回来，就只给了扶桑，可惜也没能护她安好……”

　　难怪，三昧真火会不受控制地朝自己发起攻击；难怪，李若竹说看见姐姐直直冲向一团火。

　　李扶摇怔忡半日，忽然发疯似的仰天狂笑，虽是笑声，听起来却撕心裂肺，让青龙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起来，担心道：“扶摇，扶摇你怎么了？”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去！去把天帝找来，把狱神找来，把李紫叶那个畜生找来！”李扶摇双眼通红，狂怒地抓着牢房的柱子喊道。

　　青龙从未见过她杀意如此浓重，吓得倒退三步，道：“好好，我这就去找，你莫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