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弯，只喜欢你》栗只猫

2、第二天

　　chapter 02第二天

　　程述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已经是白天了，睁开眼睛一瞬间，他又被刺眼的日光激得迅速阖上。

　　意识开始在刺痛中慢慢恢复。首先感受到的是遍布全身的僵硬酸麻，肩颈尤其不舒服，一下子还没办法动弹。他觉得头好像也有点晕，很沉重，胃里翻腾得厉害，嘴巴像接收到胃传递给大脑的讯号一样，忍不住的泛着酸苦，好像下一秒就能直接吐出来。

　　他大口缓慢地呼吸着试图抵消这种由内而外恶心的感觉，缓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睁开眼睛，仰起头，正想咬牙撑起身，却一下子愣住了。

　　程述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熟悉是因为那个背影还是严洺。

　　但是他好像才洗了澡，没擦干头发，肩膀上随意地搭了一条毛巾，整个上半身裸着，随着手上的动作还在牵动着肩膀肌肉的起伏。

　　这是他做梦都没梦到过的场景。

　　严洺比程述高了大半个头，四肢修长，因为经常运动，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不像程述那样白净细瘦。他覆盖着一层有力量感却不夸张的肌肉，不用硬凹造型也可以看到起伏流畅的线条，穿衣看起来就很正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发现其中隐藏的、蓬勃的轮廓。

　　很有男人味，也存有着些许青涩，抢夺着视线关注。

　　程述从来都有贼心没贼胆，以前不敢脑补、也脑补不出来有关于严洺身体的样子，这样直截了当地看见，他脑子都快要宕机了。他现在觉得头不仅有点晕，好像还在发热，就像感冒了一样，嗓子也疼，呼吸间流进喉咙的干燥空气激得他又痒又难受。

　　不应该发出声音，他下意识地想。然后捏着喉咙，强压下呼之欲出的咳嗽，整张脸都憋红了，但是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复现、描摹着给他巨大冲击的□□，脸也越来越烫，身体在与生理反应对抗之下不住地颤抖。

　　严洺背着身，在厨房里忙碌，像是听见了这边的响动，扭过头，看见已经醒了的人，放下手里的活，感叹道：“你终于醒了。”

　　偷看被发现，程述心下一惊，顾不上不适的嗓子挣扎着就想坐起来，结果手往旁边撑空了，没收住力，整个人连带身上的被子翻滚落地。

　　他身下原来是个差不多一人宽的沙发。难怪他睡一晚感觉那么不舒服。

　　程述又羞又窘。旁边桌上的果盘也被被子扫落，他手忙脚乱地捡起，却还是有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滚去了严洺那边，他犹豫要不要过去捡起来，但听见严洺毫无掩饰地笑出声只想把头埋起来。

　　现在问题就是，他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在严洺家的沙发上睡了一觉。

　　昨天的记忆，仅仅停留在私心调“明日见”的时候，虽然说结果确实是“明日见”了，但是他心里却升腾起一股浓烈的不安，直觉可能会把他整个人摧毁的那种。

　　“怎么你也会翻下来？没摔着吧？”严洺捡起苹果，端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程述。

　　程述摇摇头，把水果放回原位，收拾好被子，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接过杯子，含糊不清地回了句“没事”。

　　他轻轻抿了一口后就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杯子，像是要盯出朵花一样。悄悄坐远了一点，不敢和严洺靠得太近，又遵循本心，不想隔得太远。

　　没有了衣服的阻隔，严洺身上被体温加热后飘过来的沐浴露香味执着地钻进了程述的鼻子里。他舔了舔愈发干涩的唇，才又慢慢举起杯子抿了点水，视线不受控地透过杯壁飘向旁边，看到了严洺垂在身侧的手臂和随着呼吸起伏的腰腹上腹肌的形状。

　　程述飞快地收回视线，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举起杯子小口吞咽，发现一开始抿到了甜味居然不是错觉后，程述更加疑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昨天喝醉了？”程述还是知道蜂蜜水是有解酒作用的，他猜测自己昨晚喝醉了，可是又不清楚喝醉的原因是什么。

　　严洺本来在看手机，提起这个话题抬起头时，脸色起来有点严肃：“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调‘明日见’。”

　　程述装糊涂，眼神乱飞，“‘明、明日见’有什么问题吗？”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觉得很好看啊。”是实话，那个酒颜值真的很高。

　　严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开始接触调酒没几天？那酒后劲那么大，不知道你都敢喝？也不吭声，我就去旁边打了个电话，再回来你整个人都栽地上了。”他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你酒量估计不太行，我看你倒地上的时候，吓得差点打120。”

　　程述：………
　　他此前只喝过一点啤酒，并且刚才的注意力其实大部分都在严洺因为情绪激动而起伏明显的胸膛上。

　　程述掐了一下大腿，逼着自己回神，非常真心实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严洺“啧”了一声，摆摆手，“没事。”随后却又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变换，捏着手机在掌心拍了拍，情绪一下子明朗起来，“昨晚上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一点。”程述诚实地回答。
　　刚才一提，他就想起来了。

　　昨晚程述把酒调好之后就递给了严洺。他每种酒的用量的用量都很少，配方说的半罐雪碧就够，等他倒完，罐子里也没多少了。

　　结果严洺却又把酒送回他面前。
　　严洺说他不打算喝酒，这杯酒是送给程述的。他骑了车，就是送一个朋友过来，立马就要走。

　　严洺说他马上就要走的时候人就已经站起来了，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去接电话，可程述当时只以为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他其实那会也马上就下班了，但看严洺的样子又说不出口等他一下，短暂的开心后是得寸进尺反噬出的浓烈失望，所以顾不上冲鼻的酒味，他就把酒一口干了。

　　“明日见”是长饮，混的酒种类本来也多，程述原地站了一会好像就晕了。记忆到此为止，再有其他的事情，可能也要严洺先开个头他才能想起来。

　　严洺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他长相阳光，湿漉漉的短发有些凌乱，浅盖住一些前额，眉峰上扬，和眼瞳的颜色一样，漆黑如墨，眼型圆润，眼底盛满笑意，鼻梁挺直，唇瓣透着生动的红色。

　　他人长得帅，没什么包袱，能开玩笑也能正经，情绪也不扭扭捏捏，很有感染力。

　　程述总是会忍不住得跟着带上浅浅的笑意。之前直觉的忐忑和严洺笑容里的深意被选择性地忽视掉了。

　　看见程述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严洺挑眉，只说：“我点了外卖，还有一会到，等你洗个澡，吃完饭我们再说吧。浴室在那边，洗衣机能烘干，你把衣服丢进去就行。”

　　严洺坏心眼的咽下了“我怕你等一下知道了，就吃不下饭”半句话。

　　“好，谢谢。”
　　这是程述没怎么想到的展开，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觉得好像又多了解了严洺一点。比如他不擅长做饭，但也不介意尝试，他去浴室时站起来看见洗碗池里焦黑的锅时，心里像是突然被小猫用爪垫轻轻贴了一下，受宠若惊又温软细腻。

　　种种想法以及在浴室用着和严洺一样的洗浴用品、被热水物理加热的情绪，在吃完饭后看见严洺手机视频里，那个疑似自己、确认是自己的身影后，全部坍塌。

　　程述坐在严洺旁边，两人贴的很近，程述却大脑一片空白，思维无法正常运转，感觉呼吸梗在喉间。严洺笑着牵动肩膀幅度夸张的抖动传递在他身上，摇晃着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和多年来塑造的形象。

　　看着严洺意犹未尽的又把视频播放键拉回开头。程述有些呆滞，试图摘掉“暗恋”的滤镜再来看严洺。

　　好吧，以严洺的性格，发现朋友醉酒、发酒疯录视频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程述的内心深处在打架。
　　他其实不是很想看自己的“公开处刑”，可是又想确认昨晚发生的事情，看他他有没有暴露什么。

　　好在两遍看下来，视频里的自己确实没有借着酒疯说什么不该说的。

　　也就是……一开始走在路上非要和严洺保持一个几乎快要贴上去的距离、他往哪走自己就往哪走、总是忍不住出声确认严洺的位置，以及事事有回应之后，两个人突然在凌晨的大街上玩起了你追我赶的“点名”游戏。

　　……而已。

　　晃荡的视频画面对着黑暗空荡的街道，等拿着手机等严洺跑出一小段距离之后，才又去对准左摇右摆、一步三晃的程述。

　　视频里程述非常不清醒，居然还能很清晰地喊出“严洺”两个字，手机收音完完整整地记录了被叫到名字的那人的笑声，还有那句同样掷地有声、甚至更为中气十足的“到”。

　　其实有些幼稚，但是视频里的两人居然还玩了好几个来回。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彼此追赶的脚步声，程述翘着嘴角思考他到底在喜欢严洺什么。

　　后半段视频里，“程述”明显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脚步更加缓慢、偏倒的幅度也更大。

　　他就看到了漆黑的街道画面一瞬间闪过，然后视频里的“自己”就被稳稳扶住了。拍摄的角度固执的专注在他的头顶，完整地记录下他整个人没骨头一样靠在严洺怀里，两个人依靠着往回走，走回严洺的机车的路线。

　　视频里，严洺问：“玩够了吧，可以回去了吧？”

　　程述猫儿似的“嗯”了一声，然后意犹未尽又黏黏糊糊地喊里一声：“严洺。”

　　“我在。”严洺不是很有耐心但还是耐心地拖长声音回答。

　　然后手机被架在了机车上，严洺拿出头盔，略微强硬、连骗带哄的给面前站都站不稳的人轻柔地戴上，嘱咐着等一下骑车时双手一定要紧紧抱住他的腰之后，才把镜片关上。

　　在严洺转身拿自己的头盔时，突然有一声又闷、又细小的声音出现在视频里。

　　画面里严洺正在戴头盔的手一顿，像是叹口气，放下头盔然后转身，指节曲起，轻轻在程述的镜片上叩了两下，像敲门一样，没得到回应又敲了两下，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唰”的一下，镜片被掀起，对上里面涣散的眼神，说：“在呢～”

　　声音捏起，语调上扬，像语音唤醒的智能机器人。

　　现实中的严洺转过脸，问：“你看，你好玩吧？”

　　程述透过对方的眼睛，看见了盛满的笑意和抿嘴笑的自己。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