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成树》冬季桂圆

6、第六章

　　齐珊珊不认同，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他人好又靠谱。”
　　连青数回想之前的相处经历，道：“嗯，大概确实是。”
　　齐珊珊从她的话里品出点其他味道来，眯着眼睛问：“你是不是之前就和他认识？”她说：“我就感觉你和宁医生说起话来有种相熟的感觉，可是看他的人一点也不像会自来熟的人。”
　　连青数道：“完全算不上熟悉，顶多算是见过面，有过医患之间的友好交流。”
　　“？”
　　“他就是在绵市给我看过敏的医生。”
　　“啊？他为什么会在绵市看病？”
　　连青数说：“我也不知道。”
　　随后她把初步检索到的信息念给齐珊珊：“宁淮，本硕博皆就读于北京市医科大学，毕业后进北京市第三医院工作，是三院最年轻的骨科医生，唔，还有几台代表性手术案例，患者在各个平台的反馈也比较正面，目前检索不到负面消息。”
　　齐珊珊说：“听起来挺厉害的呀。”
　　连青数接着说：“他确实持有宁安医院的股份，宁安医院的大股东是安晴，她名下还有另外两家医疗机构和一家连锁酒店。唔，宁淮也持有这家连锁酒店的股份。”
　　“安晴跟宁淮是什么关系？听着像是母子？”
　　“唔，稍等我在查。”她说：“同时持有酒店和宁安医院股份的股东还有宁博宇，宁博宇是北京市第二医院的医生。”连青数打开知网，输入宁博宇的姓名，出现了许多篇宁博宇署名的论文，她随手打开几篇。
　　“安晴是宁博宇的妻子啊，他有几篇论文的致谢一栏里写她的名字了哎，好浪漫。”连青数敬佩地说。
　　“实锤了，安晴和宁博宇就是宁淮的父母，他不仅是富二代，还是医二代。”齐珊珊总结道。
　　连青数合上电脑，正色道：“所以，你同意让宁淮做你的主治医生吗？”
　　“当然。”

　　连青数去找宁淮，正准备敲门，听到门里传来声音。
　　“我先不回去……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回去……嗯，主任我知道了，好先这样，我先挂了。”
　　回去？
　　回哪里去？
　　连青数一头雾水。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连青数仰头看到宁淮。
　　“额……我……”一时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解释自己其实没有偷听。
　　宁淮后退一步，敞开门，及时给了她台阶下：“是齐珊珊的事情吗，进来说。”
　　“好。”
　　宁淮给她倒了一杯水：“那你们怎么决定？”
　　“珊珊同意由你来做她的主治医生，时间上最好是尽快。”
　　宁淮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道：“没问题，我会安排。”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
　　连青数踏踏实实地坐着，捧着杯子抿了口水，甚至舒服地呼了口气。
　　一下子像回到了绵市。
　　宁淮看着收起了所有锋芒的连青数，笑出来。
　　怎么变脸这么快。
　　连青数的眼镜被热水熏了一层雾气，她看不清宁淮的表情，只隐约看到他在对面坐了下来。
　　“后来去查过敏原了吗？”
　　“啊？”连青数架着雾白的眼镜，一脸迷茫。
　　“脸。”
　　“哦哦。”她说：“没有，回来之后就好了。”
　　放下先前的戒备，他们像熟人一样随便聊了起来。
　　她顺便随口问了珊珊提起来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绵市门诊呀？”
　　“我姥爷是绵市人，那家卫生院是我姥爷投资的一个私立医院的下属机构。”宁淮避重就轻地说。
　　说到这，她先前做尽调的时候可能顺便查到过一点边缘信息，于是点了点头。
　　雾气褪去，宁淮的脸重新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不管看到几次都想感慨，他长得真好看。
　　连青数把杯底最后一点水喝完，起身告辞。

　　后来齐珊珊说，她和宁医生定了周五做手术。
　　大昌知道了她的事，及时赶了回来。
　　手术前一天，连青数下班后去医院看了她一趟，她看起来状态很好。也正好遇到宁淮在给她做术前检查。
　　“宁医生，珊珊怎么样呀？”她问。
　　宁淮正在旁边记录病历，闻言抬头，有点想笑。
　　跟他对峙的时候，一口一个“宁主任”，这会儿态度好了开始就叫他“宁医生”。
　　“没什么问题。”他说。
　　连青数还想问什么，看了眼齐珊珊没有说。
　　宁淮了然，对连青数说：“你来得正好，上次你过敏的情况还有点嘱咐要跟你说，方便去一趟我办公室吗？”
　　连青数一怔，应着：“欸？好。”

　　“连律师，请进。”宁淮领着连青数进他的办公室。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就反应过来宁淮提到过敏只不过是个借口，应该是有话要跟她单独说。
　　“是关于假体质量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宁淮笑了笑，先问她：“白开水还是果汁？”
　　连青数本来想说咖啡，但突然反应过来宁淮没给她这个选项，于是道：“白开水就行了，谢谢。”
　　“温水？”
　　“好。”
　　直到两人都坐下，宁淮才开口：“假体的事情我查清了，确实是产品质量有问题。但这件事还牵涉到了曾曲受贿的问题，我正在私下收集证据，所以暂时还不能公开。”
　　连青数了然：“我明白了。”
　　齐珊珊就快手术了，这些事她想避开谈，是怕万一结果不是他们预料中的，会影响她的心情。
　　但宁淮的话让她放下心来。
　　“我可以承诺，医院方后续会对齐女士进行赔偿，对曾曲也会秉公处理。”
　　“好。”连青数道：“谢谢你了，宁医生。”

　　连青数找工作的事情也有了一点点进展。
　　她确定了一家不错的律所，面试时也和合伙人聊得不错，从业务方向到薪资待遇她都比较满意。
　　于是很快决定入职。
　　似乎一切都开始迈向正轨。
　　连青数提出辞职时，老板依然不遗余力地打压她，老生常谈的一套说辞。
　　“没有培养出来你。”
　　“你也没能成长起来。”
　　她抬头眯眼看惠及万物的阳光，任七月暖阳炙烤。
　　好像几个月以来，心情第一次如此平静。
　　她礼貌挂断了电话，告结这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