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75、转行

　　转眼三年四年就过去了，高中的同学们聚的聚，散的散。各奔东西。

　　季然是直接去了北京，当年曾浩高考考的不错，虽然说没季然那么高，却也是他三年来最高的一次了。

　　四年前他对季然说：“这会考都考完了，你总该告诉我你要去哪了吧？”

　　“去北京。”季然说，“我打算去学数学。”

　　“哎，可惜我这个分还不够格。”曾浩叹了口气，说道，“看样子我只能去排名十几的大学了，但是专业还没选好——现在就是看专业选大学。”

　　季然坐在办公桌前，往嘴里灌了几口咖啡，喝了几口后感觉不对劲，又举到眼前，才发现自己又忘记加糖了，咖啡好苦。

　　他记得当时自己回答道：“前名次的大学专业都不会差到哪去，你不是喜欢打游戏吗？去学个软件或者计算机相关的，又能赚钱又能玩。”

　　曾浩两眼放光，哈哈笑道：“哎对！我就去这个专业好了。”

　　然后他就留在南方了。

　　季然还感觉到有些遗憾，没能和曾浩选到同一个城市，当时曾浩是这么说的：“没事，我镇守南方，你镇守北方。到时候谁有一苇消息了谁就先联系谁，不过我猜一苇成绩那么好，估计还是去的北方，到时候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季然低着头，浅笑了一下，说了句“好”。

　　但在他之后与曾浩的联系里，没有一次说过谢一苇在哪里。

　　因为他根本没在北方遇见过他。

　　而曾浩也没和他说过谢一苇。

　　因为曾浩也没在南方遇见过他。

　　好几次曾浩都能感觉到季然接电话时的激动，然后又归于平静。

　　“都过了四年了……”曾浩打电话说道。

　　季然放下咖啡杯，手机放在键盘旁边，他一边听着，一边拿出一沓草稿纸盖在键盘上，用笔在上面继续写公式。

　　季然回道：“过的是蛮快的。”

　　曾浩听到有笔沙沙响的声音，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季然回道：“写毕业论文呢，老师说我有几个点需要再改改，我想着怎么给它圆回来。”

　　“哈？我以为你早写完了呢。我都写完了。”曾浩语气中带着一点小骄傲，他继续问道：“关于哪方面的啊？”

　　“概率。”

　　“概率……”曾浩停顿了一下，咬了几下嘴唇，说道，“这个不太好写吧。”

　　季然回道：“嗯，我自己要求的。”

　　“嘶——一个人的寝一个人的论文呐。”

　　季然在大一的时候就申请换寝了，不是说和室友合不来，他想和谁合得来就能和谁合得来，只是他那时候想着能遇见谢一苇，然后和谢一苇一起。

　　结果根本没有见到他……

　　一步错，步步错。重来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唉……”季然叹道，“毕竟不打算继续考研了嘛。”

　　“啥？！”曾浩惊道，“你不考研？！是你变了还是我脑子错位了？！虽然我觉得你不考研出来找工作也能找到，但……考研不是更好吗？为啥呀？”

　　一通叽里呱啦说过来，吵的季然头都大了，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外头夜深，校园里不比小区，都是寂静无声的——偶尔能听到小猫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叫的叫声除外。

　　寝室是十一点熄灯熄电，周围亮的也就只有图书馆了。季然还是另外买了台灯，直接把空调插座拔了安上去，也能看的很清楚。

　　“为啥……”季然装作思考了下，然后说道，“现在我的知名度仅限于校内，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只有校内的人知道呢？所以……我打算找个属于我自己的舞台。”

　　“你是想找个舞台嘛……”曾浩嘀咕道，“你分明就是想找一个能与一苇联系的平台。”

　　那头沉默了下来。

　　这头也沉默了下来，俩个人都不说话了。

　　时间挤着呼吸声划过。

　　“呵呵呵……”季然低声笑了起来，回道，“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懂我意思，看破不说破啊……”

　　曾浩说道：“季哥，不是我想让你失落，一苇这么久也没联系过我们，说句难听的……”

　　“也许他现在已经放下了。”

　　也许他已经不在意了，不在意，也就没有必要联系。

　　“你也说了，是‘也许’。不是吗？”季然黯淡了眼神，语气轻松的说道，“如果我当初不是因为一个‘也许’我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我也不会那么快逼他离开。”

　　台灯的模糊的光晕铺在季然的脸上，一半被照亮，一半依旧被阴影掩埋。睫毛翕动，嘴唇微抿，一种说不出的孤愁。

　　“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曾浩认真的说道，“你没有问题。”

　　季然没说话，他就继续说道：“你们两个的生长环境不同，处理事情的方法肯定是不同的。”

　　“我和一苇早就和你讲过，不要老是把错归到自己的身上。”

　　“我想补救。”季然蜷起身子，双腿蹬上椅子，俩手攀着，下巴抵在膝盖，说道，“他曾经和我说过他喜欢数学，我就想着他会不会也选这门专业，结果没有。他以前也没和我说过其他想学的专业……茫茫人海，我看不见他。”

　　曾浩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所以呢……”

　　“我换个专业。”

　　“我去当个歌手，好不好？”

　　既然我在茫茫人海中看不见他，就让他在茫茫人海中看到我。

　　曾浩愕然，立马大声说道：“你当歌手？！”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又降低了声音，但还是能感觉到非常惊诧，“你认真的吗？你，一个学数学类专业的，放着科研道路不走，跑去出道？！”

　　“怎么了，不行吗？”季然感觉到曾浩的震惊，都能想象到他的卡姿兰大眼睛，忍不住笑道，“你说不行也没用，我已经决定好了，想了很久的呢。”

　　“可是，你……唱歌……”曾浩怀疑的说道，“这个我目前还联想不出来。”

　　“这有什么，艺术节谢一苇唱的那首歌还是我编的呢。”季然回道。

　　曾浩犹犹豫豫的，咕囔个嘴说道：“你让我先想想，你让我先想想……过个几天，我再给你答复。”

　　“这还要想这么久啊。”季然闷笑一声。回道，“不要不相信我的能力啊。”

　　“那我先挂了，明天我还得去实习呢。你早点睡。”

　　“行，拜拜。”

　　挂了之后，季然又抬起笔，在纸上涂涂改改。浓解夜的绵长。

　　生活的小插曲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曾浩几天后竟然真的回复道：“我决定了，你当歌手的话，我就当你的经纪人。咱们自创一个工作室。”

　　“你当我经纪人？！”季然大吃一惊，说道，“你不是才开始实习嘛，就这么放了？”

　　“害，放就放了呗。”曾浩说道，“毕竟工作可以再找，兄弟可不能少。”

　　“你都没有了解过这个圈子。”季然回道。

　　没想到曾浩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对啊，你不也没了解过嘛。”

　　这个确实，季然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

　　曾浩又说道：“所以这几天嘛，我就查阅了一下自己建工作室的条件，找地方嘛，资金嘛，还要招一些助手……”

　　曾浩滔滔不绝的说着，季然默默的听。他自己其实都没想到这么多，一开始只是想随便找个娱乐公司签一下约就是了。谁知道才和曾浩提了一嘴，曾浩就直接想到这一块了。

　　“你这几天都在想这些吗？”季然等曾浩说完，问道。

　　“差不多吧。”曾浩说的口干舌燥，连忙喝了口水，然后说道，“你提出来的那天我就差不多想到这了，不是说娱乐圈这一块挺复杂的吗？我怕你受欺负，与其签到某个公司，还不如我俩单独创个工作室……”

　　“你觉得我会受欺负？”季然还没听完就打断，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打的架还少吗？还是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认为我会受欺负？”

　　“这不一样！”曾浩说道，“资源不在你手上，有时候你必须为了这些资源忍声吞气。”

　　阳光晖移，窗户挡住了暖黄，桌前照片暗入阴影。照片上映入眼帘的是两位少年，后面一片荷花池。

　　那是高中的回忆，是迈不过去的美好。

　　“你还想了这么多啊……”季然说道。

　　“那是，你可是我哥，我不为你着想谁为你着想？”曾浩哼哼两声，然后又撇起嘴巴，叹道，“关于网站这方面我还可以搞定，现在就是少了一个——资金。没钱就啥都空想。”

　　“我还得实习为你挣钱，你以后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血汗钱呐！”

　　“资金这一块……”季然想了一下，笑道，“你需要担心吗？”

　　“啊？啊！”曾浩想到了，喜道，“你是个富二代啊！”

　　季然挑了下眉，眼角微弯，又露出一脸痞痞的表情，说道：“钱这一块，你不需要担心。”

　　虽然他是个“富二代”，但这钱他也是不可能拿到的。家风如此，凡事只能靠自己。

　　所以这个资金，他只能向家里人贷款——说到这个季然就忍不住咆哮：谁家富二代用家里的钱还要还的？！谁家富二代少爷过的这么卑微的？！

　　不过这个没和曾浩说，曾浩要处理其他事情已经够辛苦了，这点小事就没必要再拿出来，平增烦恼了。

　　“牛还是你牛！”曾浩赞道，“基础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宣传和招聘了，这些可以交给我，然后你就——等等，你论文过了没？”

　　“过了过了。”季然回道，“本来也就不需要大幅度改动。”

　　“那你就先想想要唱哪些歌吧。”曾浩点着说道，“歌词曲谱配乐混音都要你一个人完成，吃得消吗？”

　　看来这几天曾浩了解的可不是一点点呐……

　　“听着就很累啊……”季然慵懒的回道。

　　“万事开头难嘛。”曾浩还有点激动的说道，“你定下的决定，你可别这么早就放弃了啊。”

　　道路是艰难的，但人是有决心的。

　　“不会的。”季然肯定道，“我坚持的事情还少吗？”

　　光是坚持找谢一苇这件事就已经有四五年了……

　　差不多谈完后，曾浩感叹一句：“我们真的……才五天呐，今后的日子就这么决定下来了。”他也是哭笑不得道，“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不会。”季然莞尔而笑，“青春是要用来狂的，趁着我还有时间疯，得赶快疯一把。”

　　只要我还攒着那口劲，我的青春就不算完。只要谢一苇还在，天涯海角，我都要寻到他。

　　&（你很帅的弟）：哥，在吗？

　　过了几个钟头，那边才慢慢回复。

　　小燕子乖乖：嗯，刚忙完，怎么了？

　　&（你很帅的弟）：借我一点钱呗，我想开个工作室。

　　小燕子乖乖：开什么工作室？

　　季然心道有戏，就回道。

　　&（你很帅的弟）：我打算去当歌手。

　　小燕子乖乖：你？！当歌手？！哈哈哈哈哈，小辈，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嗯？！什么鬼？！

　　季然原本两边对称的嘴角突然往一边撇，连带着眉头也往一边拐——他哥什么时候这幅模样了？

　　小燕子乖乖：哦，没事，刚刚手机被人夺走了。

　　哦，懂了，是燕圭的男朋友，某个就比他哥高一点点就神气的不得了的慕容冥幽。

　　小燕子乖乖：要多少？我叫我秘书转到你银行卡里去。

　　&（你很帅的弟）：嗯……先给我个两百万？等我赚够了钱就还你。

　　季然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自己做项目，做兼职，其实也赚了不少。就是没那么多，这才找他表哥借钱的。

　　小燕子乖乖：行，我已经叫人去处理了。

　　季然盯了一会，笑着写道。

　　&（你很帅的弟）：怎么你就这么放心我啊？不怕我把你的钱败掉啊。

　　燕圭一下子就回了他，还是用语音回的。

　　“你只管往前跑就行了。有家人给你垫后。”

　　难道是家人最了解家人吗？燕圭虽然只知道他要借钱当歌手，但好像却能明白他的那些心思。

　　“你知道我要跑到哪里去吗？”季然笑道。

　　回复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

　　“那还用问，你不就跑到你男朋友的怀里去吗——唉唉唉，我又……”

　　“我又没说错！”慕容冥幽说道。

　　燕圭给了他一个左勾拳，无语道：“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