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64、问题

　　高考过后竞赛就要到了。

　　学校并没有特别关注这类事情，也就并没有安排专门的练习。

　　盛阳裹着蝉鸣袭来，嘶嘶哑哑的鸣声道出夏日的热烈。楼外的银杏树开满了绿叶，没有秋日的寂寞，而带着一丝清爽。很久不见风吹落的草叶，它们挤轧在树梢，正在拼命汲取阳光。

　　果然一提及夏天，人们脑中想象的第一个词，就是热！

　　季然终于把那件棕色马甲织完了，算算时间，这件衣服可是花费了五个月呢！不过这真的不能怪季然的手速太慢，他是真的没有时间做。尤其是谢一苇说不能占用学习时间给他织，就更加挤不出啥时间了。

　　他趁着一个空闲的时机，把马甲送了过去。

　　马甲整体上是棕色的，但也有掺白色和黑色的部分，棕白黑相间，勾勒出一块块菱形方块，用的是极细的羊绒毛线，纹路也很细致，领口处就用白色补充，再织出一条黑色的线圈，远处看是一道黑色曲线，但细细看，黑线却是采用的麻花设计，这种设计使得马甲更加立体。

　　这是面子的模样，里子还有一点不同。这是季然特意织的，在后面领口那一块，季然用黑色的线织出了自己的名字的拼音首字母，还织上了衣服完工的日期——毕竟外面是给大家看的，里面才是不可透露出去的。

　　谢一苇收到衣服之后就直接往身上套了。

　　季然就笑道：“你现在穿什么穿啊？都这么热了……行了，试着合身就好，先收起来，等秋天的时候再穿吧。”

　　当时谢一苇有说什么吗……哦，忘了，当时季然只能用余光瞥见窗外的花又被风吹的纠缠到一起了。

　　其中一朵还一颠一颠的，季然都还惊奇到那朵花是不是他的灵魂分身呢……

　　季然对着竞赛题对答案，一把勾一把叉。他奇道：“错了？！”

　　前面曾浩凑过来叫道：“错？！有生之年我还能听到你说错？！天哪你不会被夺舍了吧……”

　　季然揪着曾浩的耳朵，把那道错了的题递过去，曾浩眯着眼睛，看到大片的公式和一个更大的叉。

　　“来，你先看看我哪里出了错了，我实在是没力气看了。”季然说道，然后才回答曾浩的话，“再说难道我平时不会说‘错’吗？你当我是文曲星转世啊什么题都会写，考试你也没看过我得满分吧。”

　　曾浩连忙挣脱，表情做作的捂住耳朵说道：“不看！我不看！我只想要好好写个作业安心高考，并不想把我自己埋在题海里，整天被作业逼得精神失常。”

　　谢一苇很平静的把题放到自己身边，看着题目回答季然：“我来看看。”

　　曾浩终于得尝解脱，向谢一苇作了个辑连忙跑走。

　　季然十空九虚的靠在椅背，手附在眼睛上，嘴唇微微翕动，瘫痪似的说道：“到底是谁在出这些竞赛题啊……”

　　谢一苇一一对照，蹙眉细究，最终摇摆不定的说道：“要不，我们去问老师？”

　　季然有点抗拒般的说道：“可是下节课是语文课耶，要，翘了？”

　　谢一苇没写出来题，心情也有点不舒服，淡淡说道：“去不去？”

　　季然一个撑腰，站起来借着说话的间隙叹了一口气：“去啊——真是，一点休息时间都不肯给我。”

　　谢一苇先一步起身向门外走去。可巧上课铃打了，季然好想拉住谢一苇说“现在已经上课了，要不我们下了课再去吧”，话到嘴边就发现语文老师已经来了，心中大喜——天助我也！

　　语文老师这次可是来班上最早的一次了，刚一打上课铃就赶了过来。他站在门口，看到后门一只迈出的脚，一边疑惑的走过去一边训斥道：“都上课了还不回教室！我都到班上了你还要出去吗？”

　　结果就发现是谢一苇，谢一苇手上还拿着本书，书还是被两个人牵的，另一个人就是季然。

　　下一秒要出口成章的训斥话语莫名其妙的拐了个弯：“你们上课了还要出去背书吗？”

　　谢一苇端正站姿，回答道：“不是，问题。”

　　语文老师：……

　　“什么题上课了都还要问。”

　　季然心中给老师狂打“perfect”，心想这下谢一苇可不得不回座位上乖乖听课了吧。

　　结果谢一苇这家伙竟然直接答道：“竞赛题。”他甚至还回问老师：“老师还要问什么吗？没有的话我和季然就先去了。”

　　语文老师，季然：……

　　谢一苇你竟然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这个语气自然到连老师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都是因为自己问话才耽误了一介学子求学的热情，结巴的说道：“那……现在就，去吧？”

　　谢一苇一看表，说道：“谢谢老师。”

　　季然被谢一苇牵走的时候还特意深情的与老师对望，心中对着老师说道组织上对你表示非常失望。

　　谢一苇“砰”的一声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数学老师正在悠闲的聊着天喝着茶。

　　他的茶差点就要喷出来，连忙压着胸口艰难的把茶水咽下去，扭紧盖子，茫然不解，一头雾水的确定道：“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上课时间吧？”

　　刚刚课间来问他问题的两个女孩子都和他说打铃了，她们得先回去上课。

　　谢一苇面不改色的说道：“对，我是想来问道题，问完我就回去继续上课。”

　　数学老师说道：“你俩别过来，我好怕啊。”

　　谢一苇右手中拿着季然的题，左手握住季然的手，脑袋之中缓缓升起个巨大的“？”。

　　数学老师说道：“每次你们俩一来我这，我就没有一点休息时间了，一道题半小时……我是真的很怕啊。”

　　季然心道，虽然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怎么说呢，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谢一苇手中的题要伸不伸。

　　数学老师笑着说道：“行了，来吧，我还真的不给你讲题啊，那要我这个数学老师是干嘛的啊。”

　　谢一苇把题递了过去，和季然两个人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好像守门童子。周围有老师打趣道：“老师真受欢迎啊。”

　　数学老师抽空回道：“你要波？要的话拿去。”

　　季然悻悻然的把手背在身后，他已经差不多能想到这半个小时的场景了。

　　半个小时后。

　　数学老师的眼底已经没有了笑意，隔着空气可能还可以感受到他所散发出来的怨气，然后他忍不住爆句粗口：“妈的，这谁出的题！”

　　与此同时在十四班上课的语文老师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默默反省：半个小时前，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应该再强硬点，这俩家伙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了啊……

　　数学老师已经用废了五张草稿纸，终于是把那道竞赛题给研究明白了，等到给他们讲完的时候，都已经是下课了。

　　他扔掉手上那支笔，长吁短叹的续上他的茶水，右手有点微微颤抖，润了下喉才说道：“你们翘了一节课了。”

　　季然和谢一苇谢过老师，立马飞奔上楼跑到自己班。好巧这次语文老师又是第一次这么晚出班，又遇上了。

　　季然，谢一苇：……

　　一直在磨时间就为了等某俩位同学回来上一分钟课的语文老师：……

　　谢一苇说道：“老师好。”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季然心中默默拟态出个抓耳挠腮的火柴人，怎么今天无语的人这么多啊！！！

　　语文老师上下打量一会，鱼尾纹显露出来：“问完题了啊，很难吧。”

　　季然觉得这时候有必要活跃一下气氛，于是说道：“是的呢老师，在问问题的时候，我还亲眼看见数学老师一把抓下两根头发。”

　　三人默然无语……

　　季然心中叫苦，怎么好像更尴尬了。

　　老师摆摆手，无奈道：“回去休息吧，现在下课了。”

　　曾浩从他俩在门口的时候就一直看他俩热闹，等他俩回来的时候兴奋的叫道：“我要笑死，你们知道在上课的时候老师朝这边瞄了多少眼吗？”

　　季然还感叹于曾浩怎么记得这么详细，就问道：“你知道？”

　　曾浩说道：“嘿嘿，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进来后，目光就没有从这边移开过。”

　　……

　　竞赛报名表已经交上去了，周老师在自习课的时候把他们叫到办公室。

　　等他俩到的了，周老师就说：“这次的考试只是预赛，是判断你们是否有能力进入联赛，每年的数学联赛基本上都是要等到九月开学，年级组是这样决定的，如果你们俩个都能入选，那年级组就会派专门的老师在暑假给你们练题。如果没有的话，可能就不行了——这还是年级组经过慎重考虑做出的决定的，因为我们学校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过竞赛班了。”

　　季然问道：“那老师，这次预赛的时间是……”

　　周老师回道：“星期天下午两点。”

　　“我们还有特殊关照耶。”季然走出门，对着谢一苇说道。

　　竟是直接说到暑假练题了，这种语气，是丝毫不把预赛放进眼里。

　　他们有这个底气嘛，俩个年纪第一，甚至在联考中都是前五的人，怎么会没有能力通过一个小小预赛嘞。

　　谢一苇回道：“嗯。到时候所有课程也差不多都学完了，放到这上面的时间可以再多一点。”

　　季然搭住谢一苇的肩，一步步走回教室。

　　连廊上没有同学，一些小麻雀横冲直撞，学着平常同学们那样嬉戏打闹。沐浴在阳光底下，其中一只胆大的小麻雀攀上窗沿，用嘴一下一下的啄着玻璃。

　　教室里面开了冷气，寒意像是透过玻璃吹到了小麻雀身上。小麻雀扭着脖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忙不迭的飞走了。

　　季然和谢一苇还在死磕着竞赛题，之前写的基本上是小题，现在随着做题量的增大，已经是扩展到大题了——给数学老师看的就是其中一道大题。

　　听说数学老师以前是教过竞赛班的，他甚至还参与过某一年的高考命题，一中的老师们总是有点传奇色彩在身上的。

　　季然写着写着抬头看了一下时间，顺便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像老师巡查班级一样，他眼神锐利的扫了一圈。班级很安静，同学们都在专心致志的学习着，教室里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感受到冷风刮过来的爽意。

　　“季老师”对此状况感到十分满意。

　　突然一支笔在他桌子上轻轻点了点，季然顺着笔望过去，是谢一苇的手。谢一苇偏头看着他，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脑袋转回去。

　　季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了——赶快脱下你“季老师”的皮囊，和我一起投身“高三牲”+“竞赛狗”的队列中吧。

　　季然顿时觉得谢一苇管的真宽，怎么什么都要管，但是转眼又想想，他好像还蛮喜欢被谢一苇管着的。

　　但季然就是喜欢搞小动作，这种小动作真是那种无意识的。他会一会拽拉自己的头发，一会转两下笔，二郎腿换着翘，在草稿本上列完算式再顺道画几个跳舞的火柴人。

　　相较于旁边安安静静写作业不打不闹不谙世事的谢一苇，季然没什么感觉。但置身于俩人之外的曾浩就有非常大的感觉！

　　难怪谢一苇刚和季然见面就说他有“多动症”，自打曾浩坐到谢一苇前面来，这种感觉就越发突兀！

　　曾浩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一转头，瞪着季然小声说道：“季哥，虽然我也很羡慕你的腿怎么这么长，但是，我的椅子真的抖得很厉害。”

　　此时季然一支笔正横在鼻子下，嘴巴撅起，猛地一抬头，这个动作保持不变，笔却“当啷”一声掉下来了。他疑惑的回道：“啊？”

　　然后低下头看自己的腿。

　　他一直以为自己踢的是自己的桌腿呢，潜意识还迷惑了一下，怎么自己的桌子不抖呢。

　　季然重新抬头，尬笑道：“对不住啊。”

　　一旁的谢一苇已经扶起了额，朝曾浩小声说道：“你把椅子往旁边移点。”

　　然后可能是觉得问题的根本是季然的脚，谢一苇决定亲自上阵，他朝着季然坐近了点，一条腿横在季然的两只脚前面。低声说道：“这次我来防着你。”

　　曾浩依言把椅子挪开了点后，猝然看见俩人的距离拉的极近。

　　曾浩…………怎么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