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49、买衣服or织衣服

　　“出来吗？”季然说道。

　　马上就要开学了，街上的店铺开的越来越多，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们也逐渐从过年的喜悦与激动中缓和下来，归于平静祥和的生活中。

　　此时谢一苇正在刷题，他把手机放在一旁，笔头翻飞，在题的空白处工整的写了个“过”。

　　那代表他已经在草稿纸上写出了正确答案，并且认为这道题以后不用再费时间去算。

　　“怎么了？”谢一苇回道。

　　“陪我逛街。”

　　逛街？谢一苇暗自挑眉，都要开学了还逛街？

　　“想要约会的话你可以换个理由。”他说，“比如一起比赛刷题，那样比较真实。”

　　手机开的免提，这时那头又没说话，只能听到微微的呼吸声。

　　“逛完街回来再比一样的。”声音被手机加工，带了点其他味道。

　　季然在电话面前抓耳挠腮，逛个街怎么他了嘛！就想给他买件衣服怎么了嘛!刷题能刷出衣服来吗？前几天才说谢一苇怎么那么会结果这两天没见就退化了？

　　“现在吗？”

　　“现在你方便吗？选你方便的时间就成。”季然回道。

　　谢一苇合上书，抄起电话，披上外套，再拿上除夕夜季然给的帽子：“现在就行。”

　　季然说了句“好的，我在楼下等你”就匆匆挂断。内心五味杂陈。

　　我就想给他买件衣服我就想给他买件衣服，约会还太早了这不是约会这不是约会！洗脑成功。

　　穿戴好一切，他开门下楼。

　　商业街。

　　八街九陌的商业街。

　　季然和谢一苇骑到这里来，不能说是万人空巷，只能说是有着万人空巷的氛围。

　　那些店铺甭管有没有人来，音响声是丝毫没减弱的，这一家那一家的声音此起彼伏，怕是在暗暗较劲，生怕自家因为声音不够响亮而招揽不到顾客。但其实，虽然过了初十，街上还是没有平常那么多人的。

　　“走。”季然停下车拉住谢一苇的手，“我们去这家瞧瞧，这么多，我们一个一个逛。”

　　谢一苇嘴角微扬：“你这样倒让我觉得你不是在约会了。”

　　我本来就不是在约会！约会攻略我都还没规划好呢，这怎么能算是约会！

　　“我是来买衣服的。”季然看似从容淡定，面不改色的搬出他的表哥，“之前我表哥说他投资过一个小牌子的服装店，好像在这里也有一家分店，我找找看，顺便照顾一下他生意。”

　　对不住了哥，我先替你寻个好店铺，等联系到你就会叫你投资的。

　　谢一苇何其聪明，也足够了解季然，一听这话就大概知道他的意图了。于是他直接说道：“季然，你不用给我买衣服的。我……”

　　说出个“我”就把话隐去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拮据。

　　季然听到，气鼓鼓的回道：“我就是看你那么节俭我烦躁！为什么别人过新年都穿新衣服你没有！之前除夕我还当你是买好衣服只是没穿出来呢，结果前两天去你家的时候曾浩说你那件也不是新衣服。我就想让我自己不那么烦躁！”

　　他嘴硬，也不是烦躁，他就是心痛，心痛谢一苇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苦。

　　明明谢一苇也应该是个在阳光底下长大的孩子。

　　谢一苇拽紧季然的手，而自己的另一只手抵住他的唇。

　　“第一，之前我确实还挺节俭的，这个你说的没错。”

　　季然被堵住嘴，什么话都说不出，也什么话都不说。眉头皱着，眼睛看着谢一苇。

　　“第二，贷款我已经还完了，现在挣的钱足够我的花销，相信生活质量也会比以前好很多。”

　　季然眼帘垂下，不叫不闹，就是盯着举到唇边的手。

　　“第三，”谢一苇轻笑，“这次新衣服我确实没买，但是我给我爷爷奶奶买了。我觉得四舍五入可以相当于买了。”

　　季然扒开谢一苇的手，刚一句“这怎么可以四舍五入就可以划过的”就要蹦出，就被谢一苇下一句给堵住了。

　　“最后，我总结一下。”谢一苇的手握成一拳在嘴边装模作样的咳了一下，“很感谢我的男朋友，时时刻刻都在关心我，对此我非常满意。”

　　谢一苇这么会说话，季然之前也没淡过恋爱。他想，以前电视剧里碰到闹变扭的小情侣，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季然脑袋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男生捏了捏女生的脸，悄咪咪打开了爱情滤镜，然后缓缓说道：“宝贝，这次就别生气了吧。”

　　女生依偎在男生肩上，与男生十指相扣，然后趁其不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次就原谅你啦！”

　　额……！！！季然震惊的直摇头，太太太狗血了吧！这么玛丽苏的剧情他实在是无法代入啊，好炸裂！

　　谢一苇看他突然两眼无神，嘴唇翕动，头部还微微晃动，不禁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季然脑袋回归正位，高效收敛所有情绪，他挠挠下巴，“我就是对情话过敏，刚刚神经就被抽了一下。”

　　谢一苇寻思着他也没说什么情话吧，突然一本正经的对季然说：“季然，我想问你个问题，我需要你想清楚后如实回答我。”

　　季然看谢一苇突然严肃，也不禁被这种氛围感染，身子站得更笔直了，认真的肯定道：“你说。”

　　“……”谢一苇,“你是不是，恋爱脑……？”

　　不好意思麻烦你先撤回一下，等我擦擦耳朵，你再讲一遍？

　　季然大眼瞪小眼：“你认真的吗？”

　　谢一苇把以前季然所做过的事差不多都回想了一遍，然后不确定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季然对待这个又关乎哲学的问题态度十分端正：“你让我想想……可能是很早就有一点苗头了，但我应该一直都没发觉，那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直的呢，要不我肯定早早就爆出来了。”

　　然后他有点颤着声音问道：“我？的样子，真得像……恋爱脑？”

　　天哪这三个字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感觉他现在被泡在水里，然后挣扎上岸，然后被海带一类的东西缠住，被拖了下去，然后他再挣扎，终于露出水面，还没喘一口气，就看到谢一苇坐在小船上悠闲地钓着鱼，再悠悠地对他来一句“季然，你是海的孩子，下去吧。”然后又是一股巨力拖他下水，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你一辈子都要当个恋，爱，脑啊……

　　谢一苇不由自主的站在上帝视角考虑。

　　拨出他自己，这就好像是个富家少爷邂逅穷家小子，然后笑撒千金就为了让穷家小子回头看它一眼，看他一眼还不够，还要傻傻地拿大把大把的钱往他身上砸。

　　生怕砸死了就把快要砸晕的穷家小子捞上来，然后饱含感情的说道“啊，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说的任何一句话对我都是崇高无上的赞美！”

　　季然，谢一苇：……天哪，眼睛好辣。

　　谢一苇：“可能……也许……”

　　季然放出一个“打住”的手势：“你让我自己先缓缓，我现在感觉眼冒金星，极度缺氧。”

　　除了他爸，又有一个人说他是恋爱脑……难道他真是？

　　谢一苇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很贴心的把季然拉到了树下——又遮阴又补氧。

　　季然还在回想自己究竟哪里恋爱脑，谢一苇看到路边上一位老奶奶摆着摊子在卖毛线。

　　心念一动：“季然，手工之类的你什么都会吗？”

　　“啊？”突然被打断回忆，季然有点无措，“可能……都会？一点点？”

　　“那你会织毛衣吗？”

　　季然顺着谢一苇的目光看过去。

　　那位老奶奶不如别的店铺热闹，就单纯的支个椅子，再把麻袋铺在地面，一捆一捆的毛线罗列在上。她也不吆喝，四根银针在毛线间来回穿梭，另一旁摆的是她先前织好的帽子玩偶。

　　“我小时候和我妈妈学过，马马虎虎可以，但技术肯定不如老奶奶了。”

　　谢一苇对他说：“送我件毛衣吧，我想要你织的。”

　　就像你送我的镶花相框，并不是一切爱意都从金钱价格上体现出来，一针一线，更显珍贵。

　　“啊。”不过谢一苇反应过来了，“马上就要开学了，那你应该没时间吧。算了。”

　　“那必须是有时间的。”季然挺直胸脯神气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有这门手艺在身。”

　　不过他又皱眉噘嘴抬头望天继续说道：“嗯……不过马上要入春了，给你织毛衣怕是没什么机会穿，要不我给你织件马甲吧！”

　　他两手比作一个相框，对准谢一苇比划起来：“嗯……棕色学院风，挺适合你的。”

　　“随你。你想给我织什么样的我就穿什么样的。”

　　向别人随便提出要求是有点无礼的，谢一苇想，不过，如果这个“别人”是季然的话，那就得另说了。

　　“不过我先告诉你，学习比织马甲重要。”谢一苇再次强调，“我不希望你为了织件衣服连课都不管了。”

　　“放心！”季然理所当然道，“我不会这么主次不分的，不过就是会晚些给你罢了。”

　　嗯，看来确实不是恋爱脑。

　　转移了话题，季然心情愉悦的牵着谢一苇的手走到老奶奶面前。

　　“婆婆，呴哩（这里）毛线咋顾（怎么）卖滴啊？”季然指着一款黑色毛线，用家常话问道。

　　老奶奶停下手中活，笑起来脸颊两旁有些褶皱，她双手比了个“十”，再比出个“二”，然后才慢吞吞的说：“一捆十二块。”

　　“行。”季然爽快回应道，“婆婆，两捆黑毛线，再给我拿几根棒针，多少钱？”

　　老奶奶挑出四根，默默心算了一下：“三十四块。”

　　“好的婆婆，请问有没有扫码的啊？”季然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没成想老奶奶窘迫道：“窝不晓得咋顾耍手机，莫有（没有）码。”

　　“我来。”谢一苇掏出三十五块给老奶奶，“来，婆婆，给您。”

　　“哎。”奶奶把钱接过来往随身包里装，然后翻来覆去找零钱。嘴里囔道，“等发吉（一会）啊，窝找找。”

　　“婆婆，哔（不）用找了，一块钱就算哩。”谢一苇说道。

　　奶奶翻遍了都没凑整一块钱，几个小一毛在她手掌中温存后被抛下。然后奶奶说：“那不行。”

　　她挑了两个自己编小福袋给两个人，一人给一只，季然那只写的是“平安喜乐”，谢一苇那只写的是“阖家欢乐”。

　　“莫有零钱，就送你们呴个吧。”老奶奶蹙蹙靡骋，“也不晓得嘿（你）们喜唔喜欢。”

　　“喜欢滴，婆婆。”季然握住他那一枚，赞道，“婆婆滴手艺真好！”

　　奶奶脸上又努出笑容。

　　回家途中，谢一苇忍不住问：“不是说要给我织棕色的吗？”他之前还在那里见到有棕色的呢。

　　他不懂织衣，就不知道一件衣服哪怕是有两捆毛线也是织不起来的。

　　“婆婆只是摆个地摊，拿出来的线没那么全。”季然拎起小塑料袋，继续说，“剩下的我只好在网上买喽。”

　　“嗯，多少钱？”

　　“年轻人不要张嘴闭嘴就谈钱的好吧！再说你都帮我买了这些毛线了，剩下那几捆留给我来买就够了。”

　　“好吧。”谢一苇想，毛线大概都这个价。旋即问道，“那我的约会呢？”

　　季然装疯卖傻：“什么约会？约完了啊！现在不是回去比赛刷题的时间吗？”

　　谢一苇的手放松的搭在自行车把手上，指尖一搭两搭的点着把手。

　　街道上公交车也正常运营了，司机手按喇叭，呼呼开来，两人默契地调转龙头，自行车没搅在一起。

　　“那就下次再约吧。”谢一苇回道，“这次就先回家刷题。是你来我家还是我来你家？”

　　“你来我家吧。”季然抬头用手抹了把脸，“我爸妈昨天刚好要出去上班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借口，他们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度个不带上我的蜜月。”

　　他想起季妈妈嘱咐他的话：“然然，我和你老爸先去玩……上班了，家里面剩下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啊，没办法，你马上就要上学了，没办法陪我们一起……唉！刚好，你可以叫小谢来我们家玩，虽然你是表白成功了，但浓感情总还是要培养的。爸爸妈妈就不看你们俩的升温环节了，然然，你可要加油哦！”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