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35、帮我个忙

　　隔日早晨，季然去了学校，他先前把笔留在客厅，便于谢一苇一眼看到。

　　最近可能太劳累了，谢一苇又比季然起的晚。

　　轻合上门，季然向着学校驶去。

　　冬日里偶尔也会出太阳，在南方，七点，日头刚上来。

　　路道旁，两排房子向着一个点汇去，而那个点，就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越接近学校，路上车子越多——都是同学。

　　等红绿灯的时候，季然瞧了一下周围的人，有的同学闭眼假寐，眼睛眯成一条缝，过一会又睁开看看绿灯来了没有；也有的人找到了同行搭子，两脚撑地，头对着头愉快地聊天。

　　季然等得打了个哈欠，绿灯就来了。

　　踏上踏板，他又向着学校骑。

　　校园路旁的银杏树叶子全都落下，只剩下一排光秃秃的枝干，与周围的常绿树格格不入，但，冬天嘛，总要有点冬天的样子。

　　“嘿，季然！早。”后面有人叫住季然。

　　季然回头一望，是程展鹏。

　　他会心一笑，有意活络关系：“不早了，有些班级一十就要早读，我们都算晚的了。”

　　程展鹏尴尬的说道：“……就是我们班。”

　　季然：……

　　“那你是不是迟到了……”

　　程展鹏笑道：“没事，我在晚起的时候就先请假了。”

　　又道：“季哥，怎么这次苇神没和你一块啊？平常你们不都是同进同出的吗？”

　　“咳咳。”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季然尴尬了，“他生病了，这次没和我一起。”

　　程展鹏将信不移，没有谢一苇更好，他老早就看出来谢一苇对他有提防。平常又总是和季然一起走，想过来聊天都得先自己斟酌一番。

　　“哦……生病了还是要待在家里好好调养的。哎对了，季哥，今天晚上我请同学吃夜宵，你要不要来？”

　　季然婉拒道：“不来了吧，我晚上要自习呢。”

　　“啊……不来啊，好吧——我到班上了，季哥再见。”

　　季然看见程展鹏的背影，狐疑了一下，但还是摇摇头，向上一楼走去。

　　下课铃声一响，邓宏闪亮登场！

　　作为班上的情报员，还不等他说什么，就有一伙人凑过去。

　　“这次又有什么情报了？”

　　“天天办公室踩点，怕是每个老师都认识你了。”

　　邓宏也不拖沓：“考试，艺术节。”

　　“嗯？”

　　“艺术节来啦？！”

　　“怎么又要考试啦，怎么天天考试啊！”

　　“去年疫情，都没办艺术节呢！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同学们热情讨论，季然问邓宏：“你知道考试的时间吗？”

　　邓宏歪着眼睛思索一番，最终蹦出两个字：“下周。”

　　“好的，谢谢。”

　　“你还在乎什么时候考？你考哪次不是第一啊。”有人调侃道。

　　季然嘿嘿的笑，心里却道：当然不在乎了，就是想问问，按照这个时间，谢一苇的伤应该可以好大半，那也就不用向他上次一样缺考了。

　　同学们也就是随意说说，没聊两句又扯到别的事情上面了。

　　季然回座位时看到张依依在发愁，眉头紧皱，好生奇怪。

　　他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张依依一看是他，知道他肯定也不能帮什么忙，但还是忍不住翻个白眼吐槽道：“估计艺术节航长又要叫我管了，到时候我还得叫上文艺委员，商量报名，表演，座位等等等等。又没有好觉睡了……”

　　季然却说道：“你要是每天晚上少玩会手机，也许会有个好觉睡。”

　　张依依瞪了他一眼：“滚滚滚，我原本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没想到你是来挖苦我的。”

　　季然哈哈地走远了。

　　回到座位，他悄咪咪拿出手机，把考试这个消息告诉给谢一苇，又问道：“你的伤在这之前应该能好吧。”

　　谢一苇也回他：“反正不影响。”

　　季然放下心，但又想想，这几天上的是新课，虽然谢一苇自学的话也能学好，但总归是没有老师讲的效果好。

　　他看向一旁刻苦写作业的曾浩，走过去敲敲桌沿。

　　“嗯？”曾浩手上发力，潦草且快速的飚完答案，才抬头道，“怎么了？”

　　季然有点难为情的问：“你……胆子够大吗？”

　　曾浩当即想起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探险人员踏进迷雾校园……

　　他骄傲的说道：“那是肯定！那天我们去初中部的时……唔唔！”

　　季然连忙堵住他的嘴，笑道：“那就帮我个忙吧。”

　　“嗨……”曾浩扯开季然的手，“好啊……”

　　不好……

　　曾浩举着手机，在前面两位同学中间的缝隙中左右摇摆，手机前面挡着一垒书，它甚至只敢把手机摄像头露出来。

　　老师返过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他畏畏缩缩的连忙拍了下前面两位开小差而逐渐分开的同学。

　　小声骂道：“开什么小差呢！坐好，给我好好上课。”

　　前面的还以为是航长又在后面，连忙端正坐姿，曾浩这才松下一口气，调整手机对准老师。

　　心里叫苦不迭，我是胆子大，但这能是一码事吗啊啊啊！！！

　　季然看着曾浩敬业的模样，内心默默比出个大拇指，真得有被这种“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情感感动到。

　　他又连笔翻飞，细心的听着老师讲的课。

　　本子拿得新的，用的还是学校统一发的标准蓝。花黄的纸张也遮掩不了俊丽的字迹——这种本子他有的是，他从来都不怎么用，只是这次手上也没有其他更好看或者空白的本子，这才拿这本。

　　这个想法太仓促了，应该要早点想到的……

　　录了好几节课，曾浩终于宣布他的“胆子”已经完全消耗殆尽，拿着快没电的手机过来就是一顿鬼哭狼嚎。

　　“以后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要找我啊呀呀，你不知道我这几堂课有多么提心吊胆的，生怕老师发现我。我跟做贼样的你知道吗？”

　　季然快速划过视频，嘴里敷衍道：“不找你不找你，这几天作业多，老师们都忙着讲作业呢，也就今天新课上的多点……你不是说你胆子大吗？骗我啊。”

　　曾浩想扼制季然的脖子的心都有了：“我说的胆子大和这个胆子大不是一个胆子好嘛！你当着全班大大小小的面，还有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航长的面，你觉得这个‘胆子’含金量是多少？要不是为了一苇，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干不出来……”

　　季然把手机还给他，用力拍拍桌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本子：“看到没。”

　　曾浩拿起来翻了翻，嘴唇颤动，要说不说，眨巴眨巴眼睛，倒出了一个字：“哇……”

　　他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对一苇也太好了吧……要换做是我我可干不出来，你还会给他写笔记？！他给我写笔记还差不多。”

　　季然把本子抽回来，甩给他一个“哼~”。

　　曾浩死握住季然的手，苦苦哀求道：“哥，告诉我合租要多少钱，我现在立马把学校宿舍退了改道去你家。”

　　季然一脸和善的说：“限定版的，先到先得，你早就没机会了。”

　　曾浩：……我怎么就不知道“机会”什么时候出现过。

　　“好了，视频你给谢一苇转过去吧，别说是我要你拍的。”

　　“为什么？”

　　“好好彰显一下你们俩友谊小船的坚！不！可！摧！呀。”反正季然是不会说什么因为自己害羞之类的话的。

　　曾浩有一瞬间被季然打动到，但也就那么一瞬，下一秒他说道：“那我现在也没法转。”

　　“嗯？”

　　曾浩哭诉道：“流量要好多钱的！一个视频四十分钟，我三个视频一百二十分钟，校园网烂的要死又连不上。你当我是吐钱机吗？”

　　“哦……”这个倒是季然疏漏了，“那我给你开共享。”

　　曾浩的嘴摊在那里，久久不能闭拢，此刻的季然在他眼里哪里还是普通的哥啊，是ATM机吧！

　　“哥哥，认你做哥哥，是我的福气。”

　　季然瞬间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半天狐疑道：“什么鬼？！”

　　*

　　晚霞越跌越厉害，蓝紫□□的天空，一瞬间就能没了。有些同学借着晚读的时间跑出教室去蹭一蹭这一刹那的美。

　　十四班永远是例外……

　　尤其是隔壁是文科班，这个例外凸显的尤为刺眼。

　　隔壁满朝狠不得占据四楼满城风雨，读书声响彻扶摇之上；十四班是我朝按捺不动尽显独特静态之美，稳坐不动安如松。

　　隔壁春风扑面摇头晃脑沉浸书中黄金屋；十四班草木皆兵紧眉未开与题目打的热火朝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笼统概括：有声对无声，无声对有声——难分上下。

　　季然也没读书——在忙着整理笔记呢。

　　在一道数学题旁，他画了一个小三角形。思索一番，在自己草稿本上比划了几下，最终在三角形外用红笔划了个圈，写上“第二解法”。然后在一旁空白处写上思路——懒得写过程和答案，太浪费时间了，而且谢一苇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枉为第一了。

　　课上讲的还是有点冗杂，季然想，还是要再精炼一些好。

　　又抽出化学笔记，航长不喜欢照本宣科，笔记一般都是单独记的，要是按照平常的季然式笔记，他就直接是上课直接听，遇到实在有必要记的或者需要琢磨的才会写下来。但这次毕竟不是为了自己，所以他这次几乎全记下来了，挑挑练练，在自己认为重要的地方用红笔圈出来，再在周边补上一些链接知识。

　　做完这些，季然放下笔，扶了下额头，顺便也轻松一下脑子。

　　靠了，要不是为了谢一苇……唉，我真是个“合格”的暗恋者。

　　晚读后会打铃，下课铃，但季然是从来没见过下课时间这么短的，因为一分钟过后又会打上课铃。

　　原本是有五分钟的，之后缩减了，当时班上不少人抱怨，一分钟根本什么也干不了，去趟厕所还没跑到铃就打了。结果老师义正言辞道，本来是一分钟都不给的，是要两种铃一起打的，就是因为考虑到学生有异议，才给足了一分钟。对此同学们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忙完了谢一苇的事情，季然才把精力凝聚到自己的作业上。

　　“已知质量分布均匀的球壳对壳内物体的万有引力为零……”季然默读下去，“……那么右半球壳对该指点的万有引力方向可能是……”

　　他换了只铅笔，在题右边那个半球上补上另一个半球。然后一个箭头直接划过去。

　　这个方向，他想。

　　做题有时是件快乐的事，和知识打交道，穹实自己的思想，再好不过。

　　对于他们这一类的人来说，写题时很容易沉浸到自己的空间，五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很大差别。

　　所以当一个飞机打到季然头上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季然：……？？？谁打我！

　　邓宏在前门外边激动地叫他：“季然！”

　　季然看去，邓宏感叹叫了好几百遍终于回应了，说道：“有人找你！”

　　季然“嗯？”了一声，朝门外走去，谁有事没事来找我？

　　走到门外，看到一伙女生，她们嘴里有说有笑，都推搡着中间的某个女生，而那个被推的女生一直低着头，作势要打周围的女生，眼神却一直往季然的方向看。

　　啊这……不会吧……

　　季然喉结滚动，心道好像有点尴尬，却还是走了过去，摆出标准微笑：“是你们找我吗？”

　　其中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朝他笑道：“不是！是这个人，她要找你，我们是被拉过来的！”

　　那名女孩子装模作样的锤了那个说话的女孩子一拳：“胡说八道！”

　　被打的女孩子反而哈哈大笑道：“是不是胡说八道的，反正人我们是帮你带出来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哈，我们走了。”说完就拉住其他女孩子跑了。

　　周围投来一片好奇打趣的目光，季然皱了皱眉，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孩说道：“那我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再说？”

　　那女孩羞羞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小声说了一句细若蚊语的“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