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岁岁安》悠悠球不悠

54、轻吻

　　眼底漆黑一片，余砚池直勾勾地盯着两只尖角，被蛊惑般指尖缓缓碰上顶端，温热的。

　　五指沿角轻轻地下移，他还想再碰。

　　“做什么？”武年年迷蒙地捉住他手腕，嗓音沙哑。

　　喉结滑动，余砚池下意识地咽口唾沫，卡了壳：“我……我试试你体温。”

　　被捂在被子里，双颊显而易见地红，武年年看上去不太清醒，眸间似乎还覆着层薄雾，说话也含糊：“不用管。”

　　她松开手揣进被子，翻个身闭眼继续睡。

　　余砚池镇静地将体温枪收回，睫毛微不可见地颤抖着，他静止在床沿，眼前空茫茫一片，霎时间有些无措，思维混乱不堪。

　　她得吃药。

　　有角的是什么妖。

　　妖吃人类的药物会不会出问题？

　　好软，好可爱。

　　应该不会吧，他们小时候生病都是一起开药的。

　　百感交集，复杂的情绪紧紧缠绕上心脏，血液被聚拢、挤压，心跳疯狂加速，呼吸也抑制不住地急促。

　　余砚池弯下腰将脸深深埋进掌心搓了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不能让她一直烧下去，他想。

　　五指撑在床头柜上，余砚池眼皮紧绷着摸出手机。

　　他心神还有些恍惚，没注意柜子上的芃芃和阿野，一不小心送了阿野个四脚朝天。

　　“嘭”一声响，余砚池回神，抿唇不声不响地把娃娃扶正，随后放慢动作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门锁落下，他忐忑地拨通电话，从未觉得几秒钟竟是如此漫长。

　　“什么事儿？忙着呢。”

　　“妈。”

　　余砚池竭力冷静下来，语速很快，可话里的颤音将他暴露的一干二净：“你附近有人么？”

　　莫兰当即肃起脸，寻了个安静的地：“现在说吧，什么事儿，你别慌。”

　　“武夕，”余砚池稳下声音，“武夕发烧到40℃，我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吃药。”

　　照理说是能吃的，可莫兰也没遇见过40℃的情况，有些犹疑：“除夕虚弱一阵是正常的，可你要说烧到这么高，我真不知道了。”

　　“武叔或者卿姨可以联系到吗？”

　　“你试试吧，”莫兰翻开通讯录复制好两串数字发给余砚池，“他们情况特殊不一定能接到。”

　　存下号码余砚池交错着反复拨出，无应答，一直无应答。

　　焦虑地扯扯头发，他没法轻举妄动更没法坐以待毙，跑去药店买来几副退烧贴和两瓶酒精。

　　再次回到卧室，床上的武年年紧紧裹着被褥，满头大汗。

　　水盆暂且搁置一边，余砚池捞过兜里的退烧贴，食指和拇指捏住它边缘，稍一错位，撕开。

　　不理会武年年小声的埋怨，他强硬地扯开蚕宝宝被子，单手锁住她不老实的手腕，“啪”一下退烧贴按上额心。

　　趴在床边余砚池守了整整一夜，隔上一段时间便拧拧湿毛巾给武年年擦汗。

　　悉心照料下病情却难见好转，武年年体温一直在反复，清晨才逐渐稳定在38℃。

　　刚过立春，阳光温暖直直地闯入室内，年兽眼皮松动，挣扎着半睁开眼眸。

　　浑身酸痛，头疼欲裂，武年年难受地轻哼。

　　余砚池脸埋进肘弯没睡熟，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轻拍她手。

　　察觉到他动作，武年年艰难地偏过头。

　　男生安静地趴在床沿睡着，大概是阳光恼人，他整张脸都藏了起来，发丝垂落将他仅露的一片额角也遮掩的干净，脑袋一动不动的，看起来莫名的乖。

　　武年年侧身朝向他，手指轻轻戳弄他后脑勺，头发长了些许，软乎乎的。

　　余砚池这觉本来就浅，睡眼惺忪地摸摸后脑勺抬起脸，懵懵地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你怎么在这？”武年年因缺水嗓音有些干涩。

　　“嗯？”余砚池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回答，“照顾武夕。”

　　他反应一会儿，桃花蔫蔫地垂落，迎上年兽没什么情绪的目光，清醒了。

　　余砚池看着看着有些走神，视线轻掠过她额角，心生遗憾。

　　啊，尖角没有了。

　　他敛住失望的情绪，打开保温壶盛满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武年年就静默地看着，不说话也不动作。

　　“来，喝杯水。”

　　余砚池单膝跪在床铺边缘处，扶住武年年让她靠上自己肩膀。

　　武年年也很配合，张开略微发白的双唇小口小口地把温水喝干净。

　　嘴角残留些许水渍，余砚池倾身拽了截纸巾，指尖捏着怼上她唇角细心地擦干净，惟余唇珠上水滴摇摇欲坠，他动作一顿，纸巾在掌心攥成团，不再擦了。

　　武年年仰着脑袋，一双眼睛始终黏在他身上，余砚池心虚地偏开视线：“我去煮粥。”

　　她淡漠地眸光波动一瞬，抬臂勾住余砚池脖颈，深棕色的眸暗沉成黑，余砚池奇异地读懂了她的意思。

　　不要走，不许走。

　　“喝那么多酒又没吃多少东西，不饿么？”

　　武年年静止着像个布偶娃娃，见她没反应，余砚池攥住她手腕想试图拉开，武年年却绷紧了力不让他动。

　　这个姿势很别扭，余砚池怕伤到她不敢用大力，无奈地问：“怎么才能放我走啊？”

　　武年年还是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以为问题又要无疾而终，她手臂勾了勾。

　　余砚池顺势俯下身：“怎——”

　　温热贴近下唇瓣，剩下的字被堵回喉间，呼吸交缠着余砚池大脑宕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武年年不满地拧眉，手臂再一勾，两片柔软压得更加瓷实，她缓缓地磨蹭，水珠摩擦、消失。

　　贴够了，武年年松开手重新躲回被子里，直勾勾地看他，没有要主动解释的意思。

　　许久。

　　余砚池眼皮一颤，声音压着劲，眉头紧皱：“你没醒酒？”

　　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武年年摇头。

　　“那你这什么意思？”余砚池声音更沉。

　　武年年看他会儿，背过身，一副拒绝回答的样子。

　　“我先去煮粥。”余砚池手背蹭了蹭下唇，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

　　窗外天空明媚，武年年无声地弯了下眸藏进喧嚣的心跳。

　　脊背重重地压上门板，余砚池喉结滚动，指端难以自抑地碰上唇。

　　艹。

　　好真实的梦。

　　细腻的、温热的、嫩软的。

　　热度从心间烧上脖颈、耳根、脸颊，余砚池没出息地回忆一次又一次，直把自己逼得面红耳赤。

　　哦，对，还要吃饭。

　　余砚池在混沌中勉强找回一丝清明，飘忽地往厨房去煲上粥。

　　腰靠上琉璃台，他盯着虚空一点，唇角不住地上扬。

　　武年年披上件外套，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出卧室。

　　听见动静，余砚池收起那副蠢样，撩起眼皮瞄去一眼。

　　“你怎么下来了。”他赶忙靠过去。

　　武年年不解：“我是病了，又不是废了。”

　　“你昨天烧到40℃，”余砚池劝道，“还是悠着点吧。”

　　“正常。”武年年毫不在意。

　　余砚池脑袋缓慢地冒出个问号。

　　正常？谁家发烧烧40℃是正常的啊？

　　“昨天忘记问，”武年年突然凑近，“你怎么现在来了？”

　　明明问过，是你自己不记得了。

　　余砚池抿抿唇没提醒，悄悄后靠：“陪你过年。”

　　武年年好奇：“除夕不是要上班吗？”

　　“我请假。”余砚池诚实地说。

　　武年年讶异：“还能这样？”

　　“本来是打算带你去工作室的，”余砚池垂着眼眸，“泡汤了。”

　　“那你，”武年年再次逼近，“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最奇怪的就是你，余砚池眨眨眼，并不打算说。

　　“忘掉，”武年年读懂他背后的意思，坚定地重复，“忘掉。”

　　余砚池也很坚定：“不想忘。”

　　武年年执拗地看着他，眼底深处藏着一分难以察觉的恐慌。

　　刚刚余砚池离开卧室后，武年年情绪缓了缓蓦然发觉自己尾巴露了出来。

　　她不确信余砚池有没有发现，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出来试探一把。

　　依现在的情况看，他大概率是撞见些什么。

　　武年年深吸口气，认真地看向余砚池：“现在怕我吗？”

　　余砚池笑起来：“你觉得呢？”

　　这副一如往常的态度，多少给出武年年一点信心，她闭闭眼。

　　对不起了，妈妈。

　　“我——”

　　“等一下。”

　　武年年怔住：“怎么了？”

　　余砚池噌地起身：“粥好像可以了，我去看看。”

　　看着他背影慌忙地离开，武年年心脏空了一拍：“还说不怕。”

　　闷闷地捧着碗喝完整碗粥，武年年有些迟疑还要不要继续解释。

　　她思考的认真，没意识到余砚池眼眸溢满紧张，他舔舔唇：“你……”

　　武年年回神：“什么？”

　　“你先讲清楚，”余砚池严肃地追问，“为什么要亲我？”

　　“啊？”武年年已经在后悔，撇开脸佯装理直气壮地说，“想嗯就嗯了。”

　　余砚池再绷不住，忍笑：“没名没分的，你想嗯就嗯，不合适吧。”

　　“你要怎样？”武年年闷声问。

　　“要你给个名分，”余砚池敛起笑，凑近将她鬓角散落的碎发掖到耳后，声音很轻，“行不行？”

　　武年年耳根稍红，扭着脸不看他也不回答。

　　余砚池轻碰了碰她额角的红痣，烫的厉害，低声添砖加瓦：“对男朋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拇指摩挲着如同有生命般的红痣，气息洒在耳骨上：“玩坏都可以。”

　　“行么？”

　　你就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