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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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爷爷习武的日子好像也没有过去很久，她不是好学生，仗着一点基本功胡作非为，好不容易踏实下来打实基础才被允许拿枪，又因接踵而至的挫败怀疑自己，和遇见的小朋友一样。
也不一样，武年年从不会将气馁表现出来，只沉默着日复一日不懈地拿起枪，直至掌心生茧，四肢数不清地淤青，达成二十四岁被授予武术五段的成就。
她出神地望着高座之上头发花白的老人，师父究竟在她身上花费多少心思不得知，是她一直在辜负师父的期许。
茶盏敲在楠木桌面上“咚”的一声，淡黄色茶液飞溅些许落在杯盏周围，老人精神矍铄，中气十足。
“还知道回来？”
武年年抿抿唇，利落地拱拳弯腰以表歉意。
卜卦挂着笑，施施然坐在一边专心地品茶，没有求情的意思。
“少在我跟前卖乖，”武黎昌不吃这套，吹胡子瞪眼地凶，“你自己说，究竟何错？”
行礼的身躯僵硬片刻，武年年脑海一片混沌，做错的事情太多，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三年前临走时不小心打碎您一只非常喜爱的花瓶？”
“嘭”一响，武黎昌手掌猛一下拍在桌上，沉重的楠木似乎都摇晃几分：“谁跟你说这个！再讲。”
武年年一件一件捋：“不听师命，根基尚浅时执意自立门户。”
茶水几乎撒掉二分之一，武黎昌毫不在意，端起杯盏啜饮一小口，冷哼：“勉强沾边，再讲。”
深吸口气，武年年继续鞭笞自己：“失本心，丢道义。”
六字撞入耳朵，座上师徒俩同时一顿。
卜卦将杯盏稳稳地安置上桌面，笑吟吟地说：“师妹，师父可不是让你一一列举罪状来的，你可知这些年你最大的错为何？”
见武黎昌拎起茶壶续杯，没有打断的意思，卜卦才继续道：“百善孝为先，师父首先为你尊师，再次为你祖父，三年迟迟不归，是大忌，可明白？”
平时插科打诨惯了，武年年都快忘却卜卦这副文邹邹的样子，后槽牙酸疼：“明白。”
武黎昌啐她一声，下原型：“明白，你能明白个屁。”
武年年反驳：“我知道的。”
爷爷在想我。
“还说，”武黎昌瞪她，“又在那弓着腰给谁看，站直了！”
茶水端至他眼前，卜卦劝：“消消气消消气，师妹这不是回来了。”
武黎昌就连着卜卦一起骂：“她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少揣摩老头子我。”
顺毛这种事卜卦向来不指望他那个不中用的师妹，只能自己上：“是是是，您半点不操心。”
莫名其妙被噎了一嗓子，武黎昌也不揪住不放了：“说吧，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武年年也很奇怪，她的形象就这么差，怎么一个个都认为她是有事相求才回来？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听她迟迟不语，武黎昌气哼哼地催促：“你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我还有局要赶。”
暗暗地唾弃自己一秒，武年年不再浪费时间将章丘壑的事情掐头去尾地阐述一遍。
武黎昌安静地听完全程，复杂地看了卜卦一眼，无奈地摆摆手：“你师兄前些日子已经知会我，这件事已在暗中核实，过不了几天就有结果，不必费心。”
武年年睁大眼睛，错愕地望向卜卦，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被耍了。
是了，他这师兄十分记仇，称不上什么善良，哪是她一两句话就能劝下来的，那成摞的资料恐怕不是一晚上的结果。
那是卜卦追踪七年收集到的全部资料，他大概一早就等着这天了。
武黎昌可不管他们师兄妹之间的事，摆起师父的架子一本正经地叮嘱：“既然回来就多呆些日子，看你现在瘦不伶仃的，让厨房多备些菜。”
“这次恐怕不行，”武年年敛起眼皮，“武馆还忙，我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去。”
走出去一半的武黎昌皱起眉头又转回来：“一天不到，你折腾这一趟做什么？”
“……”
她也挺想知道的。
武黎昌气地指她鼻尖，嘴唇直抖也说不出什么话，一甩胳膊背起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室内只留下武年年和卜卦面面相觑。
武年年单刀直入：“你到底想干嘛？”
卜卦慢悠悠地喝口茶，在托盘中找出另一只干净的杯子给武年年也斟了杯递过去，语气温温柔柔：“小夕，三年，也够久了，还不回来吗？”
“你就想这么个法子逼我回来？”武年年一饮而尽。
“这可不算逼，”卜卦耸耸肩，“你自己自愿回的，只不过可以算是我提前帮你打点好了而已。”
武年年冷漠地应声：“哦，打点好一切，然后半句话不提，等着我自投罗网。”
“啧，”她眯眼凑近盯了会儿卜卦，“我现在都怀疑育英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卜卦笑意更深，举起折扇在武年年头上敲了下：“可没你这么诬赖人，我只是善于把握机会而已，没有这件事我也有别的计划让你回来，顶多是瞌睡遇上枕头，正合我意。”
武年年凉凉地勾起唇角：“我有和你提过育英的所作所为吗？”
卜卦动作一滞，无奈地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我的错，我承认在你那边安插了眼线。”
“小夕，你后悔了吗？”他脸上的笑意往回收掉些许，“明明待在峨眉除了习武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武年年不假思索：“不后悔。”
“一家武馆”的创立不容易，可她没有一分一秒的后悔过。
因为“一家武馆”的存在，她有幸结识很多有趣的小朋友，她有幸和曾经几面之缘的人成为挚友，她有幸找回她的小池。
她不后悔。
神情空白数秒，卜卦重新挂上笑：“你不后悔，我怎么都拿你没辙，我和师父确实担心你，所以——”
“爱打探就打探，”武年年起身朝外走，“最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我处理掉一切麻烦，用得着找理由？”
卜卦笑起来，领她在门派中闲逛，将这些年她没赶上参与的变化一一说给她听。
“诺，有你爱吃的辣炒鸡丁，师父特意叮嘱厨房做的。”
鸡丁拌进软糯的白米饭，米粒颗颗裹上香醇的汤汁，辣椒丝丝入扣却不喧宾夺主，恰到好处。
武年年扒拉三碗进肚，吃得撑肚子：“还是熟悉的味道。”
卜卦在一边看得好笑：“你不是吃饭只吃八分饱？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武年年一愣，她都要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自律的一个人。
余砚池，毒药。
就算有能量反噬的因素在里面，武年年也一点不承认，她皱皱脸小声嘀咕：“都怪余砚池。”
食堂声音嘈杂，卜卦没听清：“你说什么？”
武年年摇摇头，不再说，卜卦也没再继续问：“你去收拾下，待会我送你去机场。”
“行。”
“师父——”清澈的少年音色。
怔怔地盯着一面之缘的小朋友扑到卜卦身边，武年年讶异地抬眸：“她是你收的徒弟？”
卜卦点点头，倒是来了兴趣：“你们见过？”
“昨晚我去散心，姐姐好厉害。”女孩抢先答，噼里啪啦语速飞快，卜卦还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嫌累。
听完，卜卦扬起个笑：“我记得我是规定晚上十点半准时休息来着？”
女孩登时定住，道别后慌慌忙忙地跑开。
见她稍吓一下就惊慌失措，武年年点评：“摊上你这么个师父有够倒霉的，心理素质有待提高。”
卜卦看她一眼，狭长的眼睛微弯：“你来时也是这样被我吓的。”
武年年不认：“我才不会被这种小把戏吓到。”
两人就武年年究竟有没有成功被卜卦整到过探讨一路谁也不服谁，直至到达机场也没争出个结果。
卜卦手机“叮叮叮”地响，他捞起一看，乐了：“来看。”
两人暂时休战，武年年靠近：“什么？”
是一段聊天记录，看备注“师父在上”一下便猜出对面的身份。
[师父在上：那丫头走没？]
[师父在上：你记得给她带点吃的，回去可吃不到咱们的特色]
[师父在上：当然她越早走越好，我清净]
看到最后一句，卜卦没忍住笑出声：“师父还是关心你。”
武年年眼眸闪烁：“我知道。”
想起食堂里的女孩，走之前她叮嘱卜卦：“别只顾着教人习武，开导工作做一做，不仅身体健康，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卜卦催：“行了，你快准备登机吧。”
武年年本不是话多的人，提这一句算是极限，便不再多嘴。
“今年过年回来吗？”
“有点情况，明年找机会再回。”
“拗得你。”
执拗的武年年扭头就走，回家已是入夜。
她冲个澡洗去一身疲乏，拿起手机就看见一大堆的消息通知，全部来自同一个人。
懒得看，武年年干脆一个电话甩过去，这次接起的很快。
经过电磁波的修饰，余砚池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你回来了么？”
武年年：“回了啊，在家呢。”
喉结滚了滚，余砚池嗓音有些哑：“嗯，我在你家楼下，想看看你，行么？”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师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