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洲第一赘婿》羔裘

24、第二十四章

　　月如弯刀，银辉洒落，为这破庙平添几分幽静。
　　近日来难得有这份闲暇，自从那日大哥受伤后便一直在奔波，从东州到仙舟，再到如今这怪异的梨园，司遐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安静的夜晚了。

　　旁边的老乞丐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如果不是胸口有着轻微的起伏，司遐方还以为他死了。

　　不过，这份静谧也被打破。
　　司遐方直起身，他听见了打斗声！
　　果然不会这么简单。
　　他准备出去探查一下情况，却在踏出门槛前被老乞丐叫住：“我劝你夜里别出去。”

　　司遐方顿住，收回了迈开的腿，问道：“为什么？”

　　老乞丐：“幽冥之门打开了，外面全是妖魔鬼怪。”

　　幽冥之门，这个名词好生熟悉。
　　司遐方想起来了，红夫人之前对他提到过，幽都处于“晨昏交定之处，深入幽冥之门，横断三途川，划分生死界。”

　　可这里不是苍南城吗？
　　司遐方：“什么时候幽都改名苍南城了？”

　　老乞丐：“谁说幽冥之门只有在幽都能开，我劝你最好不要出去，小心被小鬼缠上，那些玩意儿最喜欢年轻鲜嫩的血肉了，特别是你这样的。”

　　小鬼……司遐方感到一丝不妙，为什么这戏目突然又从家国天下变灵异鬼怪了？

　　司遐方：“大爷，一般什么时候……”
　　小鬼会出现。

　　话没说完，碰的一声，房顶塌下来好大一块，掀起好大股灰尘。
　　“咳咳咳……”
　　司遐方忍不住清咳几声。

　　不过，这房顶塌下来的地方，好像和老乞丐睡的位置，是同一块地。
　　司遐方反应过来，立马去将被掩埋在废墟中的老乞丐挖出来。

　　“大爷，老大爷，醒醒。”
　　老乞丐没有反应。

　　完了，不会没了吧，眼看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司遐方想算了，人各有命，今日老天爷要送走你了。
　　他把老乞丐放下，也不敢出门，害怕撞鬼，就又重新躺下了，看样子庙里是安全的，在里面好好睡一觉，明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

　　谁知才躺下，他就被下了一大跳！
　　房、房顶上……的东西，是什么？
　　他看到了一只眼睛、一张巨口，长着七拐八扭的黑色细腿，此时正扒在房顶破洞上，一口垂涎的看着他。

　　那只眼睛里满是食欲，冒着精光，而那张巨口里淌着口水，一滴一滴，差点就落到了司遐方脸上。

　　那只大眼睛还用脚向下戳了戳，试探下方是否安全。

　　司遐方被吓一大跳，他从小就怕鬼，立马跳起来，跑到老乞丐旁边，对头顶两只怪物说：“别吃我，吃他！”

　　……
　　两只怪物并没有下来，反倒是老乞丐抬了抬眼皮。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司遐方尴尬一笑，笑容有点挂不住，“哈哈。”

　　“扶老头我起来。”老乞丐艰难地说。
　　司遐方走到老乞丐身后，将他支起来。

　　老乞丐重重地叹了口气，“此处不宜久留。”
　　他抬头望了望头上的破洞，然后扭头怒瞪司遐方一眼，斥责道：“都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白日里就不该让你进来。”

　　司遐方摸不着头脑，怎么又怪我了，这庙年久失修，他不过正好撞上……算了，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不予计较。

　　司遐方：“老头子，我们该往何处去？”

　　老乞丐：“我走不动了，你得背着我，我给你指路。”

　　闻言，司遐方暂时没动。
　　开玩笑，他怎么能把后背留给一个才见没多久，刚才还狠狠得罪了的老头子。
　　他害怕老头子直接冲着他的脖子来一手。

　　老乞丐：“你这不仁不义的小子，刚才竟然把我推出去喂小鬼！”

　　司遐方：“我不过口头说说，又没动手，刚才你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归西了。”

　　老乞丐气得吹胡子瞪眼，“还磨蹭干什么，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司遐方犹豫一瞬，还是背起老乞丐，问道：“老头子，往哪走？”

　　他抬头看着屋顶破洞，两个怪物还在上面徘徊试探，并没有下来，然而那张巨口的口水已经流了一地。

　　老乞丐小声道：“绕到圣像后面第二块石板，地板是空的。”

　　末了，他又补充道：“你别看这些怪物长得奇形怪状，它们能听懂人言，动作快点，这里撑不了多久了。”

　　司遐方赶快走到圣像旁，他看了眼圣像，却惊讶的发现圣像七窍流血，双目淌下血泪。
　　他大惊，连忙拍了拍老乞丐，示意道：“快看！”

　　老乞丐顺着望去，浑身一震，一时失语，混浊的双目愈发沉重，他喃喃道：“圣人灭度，衰相现尔……”（注1）

　　“你说什么？”司遐方没听清。

　　老乞丐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怪东西马上要下来吃你和我了！”

　　司遐方一激灵，也不再磨蹭，赶快找到那块石板，将其撬开，下面果然是空的，有地道。

　　老乞丐沉声道：“下去。”

　　司遐方背着老乞丐，顺着石阶走，将石板挪回原位后，地道内一片黑暗。

　　司遐方：“诶，老头子，你不会坑我吧。”

　　老乞丐：“怎么说话的，之前还叫我一声大爷，现在改口老头了，目无尊长的小子。”

　　司遐方：“刚才你自己叫自己老头，我不过顺着你的话头，更何况你我萍水相逢，何来目无尊长一说啊？”

　　老乞丐：“尖牙利嘴，我不和小儿计较，方才伤到肺腑，我要养精蓄锐，走到出口前你不要同我说话。”

　　司遐方：“我看你现在中气很足，比白日里精神多了，那一砸还给你砸好了。”

　　老乞丐：“好好走路，休要多言！”

　　“尊老爱幼。”
　　“尊老爱幼。”
　　“尊老爱幼。”

　　司遐方连念三遍，老乞丐不理他，他也就歇了声。
　　幽深的密道内，除了司遐方的脚步声外，就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这让司遐方略微放心，因为老乞丐的呼吸微不可闻，心跳声能证明他还活着。
　　同时也说明，他是个人。

　　然而走着走着，司遐方却觉得不对劲，他感到周围一道气流升起。
　　此处有风。
　　封闭密道内，怎么会有风。

　　司遐方心神一凛。
　　难道，密道前后都被打开了？

　　他加快了脚步，他可不想被那两个丑陋的怪物吃掉。
　　这里太吓人了，他刚想开口询问老乞丐，这里怎么会有风，该怎么办，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同时脑海内多了一道声音：“别出声，不然来得更快，快走，休息脚步声。”

　　司遐方只好放轻步伐。
　　密道不仅狭窄，还不够高，司遐方根本不能抬头，他弯着腰，挨着头，艰难前行。

　　终于前方见到了一丝光亮，是月光，老乞丐激动地示意他快上去，司遐方手脚并用，终于爬出了地洞。

　　谁知才爬出去，外面的情形就把他吓了一跳。
　　以他身处的洞口为中心，三尺为半径，周围竟然密密麻麻堆满了怪物。
　　方才在破庙里只不过区区两只，这里可是有一大群！
　　无数双眼睛望着他，无数张口对他流口水，除此之外还有耳朵、鼻子、手、脚……以及蠕动的碎肉。

　　司遐方汗毛倒竖，不禁破口大骂：“老匹夫，你看看你指的这是什么路！”
　　老乞丐没有说话。

　　“老乞丐？”
　　没有回应。

　　“老头子？”
　　还是没回话。

　　司遐方突然觉得肩膀变沉了，他扭头一看，对上了一只大眼睛，眼珠跟大，眼白很白，眼中红血丝狰狞。
　　就立在他的肩膀上。
　　而他感觉另一半肩膀也有些沉，转头看去，只见到一张嘴，正对他微笑。

　　注1：忘记了出处，但是是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