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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又累又困,眼皮沉重,什么也不去想。
      快了、快了。
      要不了多久,就能沉沉睡去。

      隐约间,司遐方听见有人在叫他:“别睡,醒醒,醒醒!”
      司遐方捂着耳朵,蒙头翻身,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扰他。

      可是叫人起床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亮,让他烦不胜烦,就是不能入眠,就差那么一点。
      该死,究竟是谁在叫我?
      烦死了!
      为什么不让我睡!
      他生气极了,睁开双眼,准备大发脾气。

      谁知就这一醒,让他察觉不对。
      没有床,没有被子,不在房间内,周围光线昏暗,他周围前后左右挤满了人,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周围,他身边全是八尺有余甚至九尺的彪形大汉,身着甲胄,手持长枪。
      而他也是其中一员。
      方才的被子床全是错觉,他靠在别人身上,双肩沉重的不是被褥,而是甲胄。

      司遐方连忙站稳,心中疑惑,这是哪?
      他意识回笼,回想方才不是被阿香叫住去见红夫人,中途想溜没成功,两眼一黑倒下了。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他还在仙舟上吗,为什么周围乌泱泱的,全是男人?

      他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决定静观其变。
      被他压着的那人看他醒了,连忙道:“兄弟,你可算醒了,压得我腰酸背疼,快给我揉揉。”

      司遐方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按摩手法可好了,这就给老哥按按。”

      “得劲吧?”

      “得劲!你小子可以,深藏不漏啊。”旁边这汉子一脸满足,似是对司遐方升起了几分兴趣,一直打量他,司遐方见状问道:“大哥为啥一直看我,我脸上不干净?”

      汉子哈哈一笑:“没有没有,我是看你小子长得还挺俊的,怎么以前没见过,面生。”

      司遐方还在想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汉子下一句就问道:“新来的吧?”

      司遐方顺着话头:“是啊,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贺,家中兄弟姊妹间排行第六,大家都叫我贺六,我今年二十四,这里比我小的都叫我六哥,和我差不多的喊我老六。”

      司遐方:“六哥,我叫司远。”

      贺六:“司远小兄弟,看你年纪不大,怎么来赚这卖命钱?”

      司遐方脸色一暗,“还不是为了生计。”

      贺六很是认同,叹气道:“唉,这年头咱们这些人能有活干,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你年纪轻轻,就算是为了生计,也别想不开来这啊。”

      司遐方佯装羞涩:“实不相瞒,弟家中父母双亡,上有大哥,下有幼弟,不出来闯闯,还怎么、怎么攒老婆本娶媳妇?”

      贺六一愣,似是被戳中了伤心事,拍拍司遐方的肩膀道:“是啊,不好好赚钱,怎么娶媳妇。小子不错,有志向。不过……”
      贺六话说一半,不吱声了。

      司遐方追问:“不过什么?六哥只说一半,我心里痒痒。”

      贺六看他一眼,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来,司遐方问道:“六哥,你到底想说啥?”

      “这……”贺六再看司遐方一眼,很是为难,欲言又止。

      “六哥,别卖关子了。”

      贺六支支吾吾,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示意司遐方附耳过来,悄声道:“你来了这,可就别想走了!”

      司遐方大惊失色,像是被吓住了,正欲高声发问,却被贺六拉着警告道:“小声点!”

      “六哥,此话何意啊?”司遐方颤颤巍巍,面白如纸,一脸紧张的拉住贺六的手,握得贺六虎口生疼,贺六嘶口气,忙道:“轻点,轻点。你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想弄坏我的手吗?”

      司遐方如梦初醒,一脸歉意:“六哥,对不住。”
      他附身过去,环视周围,紧张兮兮小声问道:“现在能告诉小弟了吗?”

      贺六:“你来这里,管事的许诺你什么好处了?”

      管事的?
      此处都是些高大汉子,又身着甲胄,本来司遐方猜测,不是军营就是战场,可依据贺六方才所言,却又不太像。

      “有精米精面吃,包衣食住宿,平日里花不了多少,能下不少存钱嘞,管事的见我想去媳妇,说过不了三四年就能回乡娶亲了。”

      贺六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黄毛小子,初出茅庐,经验不足,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司遐方:“六哥,你说的这些我还是不大明白,难道管事的是在骗我吗?”

      贺六一言不发,司遐方不停琢磨,似是想通了,他一脸愤懑:“白纸黑字都写清楚了,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字还是认得几个的,他……他们怎么能这么骗人!不行,我要找他们说理去!”
      说完,装作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贺六连忙拉住他:“别急,别急,倒也不是在骗你。”

      司遐方膝盖弯到一半,又重新放下腿:“那是什么意思?”

      贺六:“你们这一批应该招了不少人吧,最近我见着的生面孔都多了起来,你可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多人?”

      司遐方:“自然是缺人。”

      贺六:“对了!动动你的脑袋瓜子想想,咱一个戏班子,为什么每隔几个月总是要招成百上千人,园子里房舍还不带扩建的。”

      司遐方闻言愣住了。
      戏班子?
      这里怎么会是戏班子。
      这世上戏班子里女人多不稀奇,男人多不稀奇,可全是些五大三粗的高壮汉子,那可就太奇怪了!
      难不成是马戏班子?
      可这么多大汉,马戏班怎么养得起。

      贺六语焉不详,隐晦提醒道:“我十八岁来这,今年二十四,熬了六年,已经熬成老人了,是园子年纪最大的。”

      二十四,年纪最大……
      纵然是再怎么心大,司遐方也不禁流出冷汗,他打量着周围,确实都是些年富力强的健壮小子,看起来都很年轻。
      难道是私养兵马,意图造反,戏园子不过是个幌子?
      可也不对啊,司遐方想,这不是答案,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同时直觉也帮他良多,让他避过了许多次死劫。

      “六哥能否说的再详细一些?”

      贺六摇头,“有些话我不敢说,只能到这里了,剩下的还得你自己琢磨。”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或许,等会你就能明白了。”

      见司遐方愣住,贺六出演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要太过纠结了。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今朝有酒今朝醉,至少咱吃穿不愁,顿顿鱼肉,我在这里过了六年神仙日子,咱们这天上人间之名,可是名副其实,就算这次挨不过去,我也此生无憾,除了、除了……”

      突然铜铃声一响,贺六顿时紧绷起来,他一脸严肃,对司遐方道:“司远兄弟,赶紧准备好,马上就要开始了。”

      司遐方忙问:“我该如何做?”

      贺六:“等会你自然知道。”
      第二道铜铃声响起后,方才还有些窃窃私语,此时也通通听不见了,在场众人纷纷不由自主的住嘴。
      司遐方一头雾水,他还想在探听点消息,却发现嗓子犹如被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们不约而同,都失声了。

      第三道铜铃声响起了。
      司遐方观察着贺六,只见贺六面色沉沉,紧握着手中长枪,如临大敌。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天地间变得明亮。
      乐声出,唱词起。
      “白刃斩厌,善见诛邪,金钺灼灼,天威煌煌。”
      话音落,幕布落下,显现出一人身形,霎时间金钟喧天,战鼓擂动,白牦旗随风舞动,大晋二字直冲云天。

      又唱:“太子征魔域,长戟贯申娄。”
      为首者白玉遮面,色如象骨,身.下战马嘶鸣,他手执长戟,带领大军冲锋陷阵,清扫群魔。

      这是在唱戏吗,唱词好生熟悉,可一时间司遐方又毫无头绪,接下来也由不得他多想了。
      只见他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人连着看不见丝线操纵着他,而他的思想也被人把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上阵、冲锋、杀敌。

      身旁突然窜出道道黑影,很快便充斥左右,化成人形,它们线条模糊,看不清五官,挥刀枪间带起阵阵罡风,一股腥煞之气直冲脑门。
      司遐方大惊,这是什么?
      然而一道黑影立刻向他攻来,司遐方提枪阻挡,被巨力一震,向后直退,在黄沙上留下两道又深又长的痕迹。

      为什么会有黄沙?
      周围场景也变换了,众人都与这些突然冒出的黑影厮杀起来,而先前与他交谈的贺六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身边的人不断倒下,血溅了司遐方满身,而他也提枪尽力抵挡附近黑影的攻势。
      好在当初在乡学中,族长请武夫为他儿子教授武功,司遐方认为技多不压身,脸皮很厚,不惧白眼跟着蹭课,好在族长也很宽容大气,让他学了些武艺傍身。
      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终于,黑影杀尽了,可倒下的人却没站起来。
      难道是太过敬业,演戏做全套?
      司遐方俯身探了探一人鼻息……没气了。
      他动作一滞,联想起方才贺六所言,司遐方有了极其不妙的猜想,这恐怕是一出戏,只不过这戏干的是真枪,拼的是真肉,出的是真血,如果没命了,那人就是真的没了。

      以前在东州,他就隐约有所听闻,这种隐藏在地下的取乐戏码在达官贵人间并不少见,可多数是一对一,二对二这样的搏斗,就算是真的演了出戏,在戏中死亡,也只会挑罪人奴隶,杀害良民是万万不能的。
      因为这在大晋是被明令禁止,若良民失踪,其亲友邻里上报官府,可是掉头大罪,故而这些人只敢用逃犯或者是卖身的奴隶。
      何况就算是奴隶,也许上报,不得超过十人。
      多达百人的简直闻所未闻。
      若被告发,可是连坐之罪。
      记得二十年前,便因为一个戏园子的头牌失踪,牵连出了一桩贩卖人口的大案,圣上震怒,杀了大批官员。

      容不得他细想,剩余的人又马不停蹄,奔赴下一个战场,司遐方只得跟随,他们这些没马的,只能跟在身后追。
      这让他回过味来,他在这出戏里的身份应该是战场上的小兵。

      阵形不断变换重组,司遐方不知道跑了多久,好似只有一瞬,又好似过了一两年,久到他手上的茧都厚了不少,这时他看见了前方骑在马上的主帅。

      他的铁甲已经生锈了,上面沾满了陈朽血污,发黑发烂。他居高临下,目光扫过战场,司遐方被他盯上只觉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众人听令,继续前进。”
      一马当先,奔驰向前,群将跟随。
      而身为小兵,也必当紧随其后。

      司遐方跟在队伍末尾,奇妙的景象出现了,他身前是战场黄沙,身后则是漆黑一片。司遐方福至心灵,恍然大悟,这是否意味着,这一幕结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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