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碎珠》楼雨畵竹间

11、昭海

　　次日正午，阳光正好，打在闻清蝉身上。懒懒伸伸个懒腰，她行动迟缓地去洗漱。
　　半耷的眼看了会儿镜子，昨夜的记忆开始回笼。
　　她想起来，昨天似乎是季砚知送她回的，还像还让她吃了醒洒药？然后她好像到了沙发上，然记忆到这里中止。太阳穴还一突一突地痛，她揉了揉，接着洗脸。
　　“啊。”她有些感慨，“烂醉如泥了还记得卸妆擦香，这就是女明星的职业操守吗？太感动了，上天保佑她再火个九九八十一年。”
　　收拾好，她保持着这份操守，去她所有的社交平台上给自己生日留言祝福的人挑着回复几句，再跟她的经济人聊了下事业。
　　聊得热血上头，她晕着脑袋就要答应这几天多揽几份活儿时，一则推送吸引了她的注意：似季海洋馆海底隧道人鱼表演：周二12:30至13:00。
　　指尖顿了顿，她点开似季海洋馆app。
　　当初她的公司很看重她，照着她的脸给她营销了一个冰山美人的人设，这种人没在娱乐挺吃香，于是公司又在她有成名迹象前派她到似季海洋馆和动物园拍照，又弄起来一个喜欢动物的人设，这种反差更加让人注意，更容易吸粉。
　　她本人倒是对动物无感，只是看到明天海洋馆有人鱼表演，她有点心动了。
　　想去。想和季砚知去。
　　于是她打开手机想找季砚知，发现昨天晚上季砚知竟然给她打了电话！还打了好几个！那时候她刚下飞机，手机都在充电，是关机的。
　　不过现在应该没事儿了，她点开微信。
　　[蝉]：明天有空么？我明天去似季海洋馆。
　　想了想理由，她又发：经纪人多买了一张票。
　　几乎是同时，对面的消息发过来。
　　[砚]：有空，一起？
　　[蝉]：嗯嗯。
　　不自觉坐在了身子，她火速返回app，买了两张票，截图发给他，对面过了几秒回复：明天见
　　[蝉]：明天见。^o^

　　季砚知关了手机，把以往午间准时看的新闻关掉。
　　他第一次好好打量自己的衣柜：全是黑灰白，连款式都大差不差。
　　季砚知：“......”忽然想去楼下那家过三天倒闭的全场一折起清仓甩卖的服装店看一看，都里衣服款式多颜色多，挺花哨的，应该挺符合现代年轻人的审美？
　　认真想了几分钟，季砚知放弃了，因为质量不好。

　　第二天，闻清蝉特意起了个大早，好诶，又是紧张刺激的选衣服环节。
　　据闻清蝉分析，季砚知应该更喜欢她上次立秋吃饭的那套蓝色的，因为白裙和红裙得到的反馈平平(虽然她穿红裙的那天喝醉了，没法儿想起季砚知的所有反馈）。
　　闻清蝉懂了，浅蓝加休闲。于是她开始在衣柜里扒拉，最终她上身穿了Polo领双拉链的针织开衫，浅蓝米白与棕灰交错的条纹，里面加了个短的白打底，都是偏紧身的。小辣，闻清蝉点评。
　　裤子就是高腰复古的阔腿裤，黑皮靴，蓝贝雷帽，斜挎个包。
　　她自认为在她衣柜里再找不出比这更休闲的装束了。
　　看看镜子，她满意地点点头。
　　刚走进电梯，电话响起来。闻清拼蝉接了，就听见阿青用她的大嗓门说：“记得让季教授多给你拍几张照片，别过二人世界去了就忘记营销啦！”
　　闻清蝉飞快应了几声，脸颊有些发烫，想起昨天。
　　昨天，闻清蝉跟阿青报备去海洋馆的事。阿青犹豫一下才应下来，马上说要给她安排几摄影师去拍，闻清着急：不用不用，我自己拍可以的！阿青狐疑：尊嘟？有人给你拍啊......两人通话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再听阿青开口，闻清蝉不知她的思绪已过万重山。阿青声音低下来，认真道：“那当给你再放一天假好了，正好你最近没啥事儿...... 季教授虽然人冷了点儿，但心肠还是很好的，我祝你早日追夫成功！”
　　闻清蝉摸摸泛红的耳朵，声音带着几分害羞和震惊：“......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上次给你带礼盒嘛，还有几次......哎不说了。”阿青顿了顿，补充，“季教授大名鼎鼎，模样还生得好，没几个人认不出来吧？”阿青咯咯笑起来，笑得有些癫狂。
　　“......挂了。”闻清蝉果断按下挂机键。阿青有点神经质，经常间歇性发疯，她知道的。

　　十二点，似季海洋馆内。
　　各种奇异美丽的海洋生物在水箱中自在地遨游，蓝色的灯光照映，使得整个海洋馆就像个海底世界，如梦似幻，旖旎绚丽。
　　闻清蝉一身蓝，戴的耳环项链什么小玩意儿是银的，在柔柔浅蓝光下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亮着光。她本身长得便‘不食人间烟火’，到了这儿，更添几分圣洁与神秘之感，气质更清傲了，像是广袤大海里肆意漂亮着的珍珠。
　　她开了手机相机，打算先给自己拍几张照片——这就是她提前半小时来这儿的原因，她不会让季砚知帮她拍照的(虽然有点想)，她还有件大事要干。
　　她走进海底隧道，找了几个角度好好拍了几张。
　　今天是工作日，外加似季海洋馆位置偏僻，门票也挺贵，基本上没人。闻清蝉把口罩摘了。
　　人鱼表演还没开始，整个海洋隧道风平浪静，放慢了时间。
　　闻清蝉刚收起手机，转头使看见面入口处熟悉的人影。
　　那人身材高大，此时正站在玻璃旁，看着海水里的游鱼。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眸向她看过去。
　　视线交汇，幽蓝的光映在彼此眼底，闻清蝉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对视，她只知道，他们之间没有隔着学生，或是花木。他们亲密无间。
　　季砚知站姿挺拔，像是松。他没戴眼镜，穿着西装，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率先朝地迈过来。
　　“穿这么正式，是要去干什么大事？”闻清蝉待他走过来，笑道。
　　“嗯。”季砚知看着她，淡声。
　　短促的音节在闻清蝉心里激起长长的涟漪。
　　两人并排走，不时驻足去看水里的动物。闻清蝉偶尔跟他聊天，他便略微低头听着，等她讲完再开口。
　　人鱼表演开始了。
　　有几只美人鱼徜徉在水中，离他们仅一块玻璃的距离，发丝飘动，鱼尾转寰，海水、珊瑚、游鱼，为这幅画蒙上童话色彩。
　　闻清蝉此时终于找到了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看！珍珠贝！”她装作惊讶，立刻朝水底的珍珠贝贴过去。
　　珍珠贝正还喝水，微微打开了坚硬的贝壳，露出些内里的柔软。看了几秒，听到季砚知靠近的脚步声。
　　闻清蝉眼角弯了弯，正欲偏头跟季砚知说些什么，却听那人的声音响起，话说呼吸间吐出的热气洒在耳尖上，转而流向肩颈里。
　　“嗯，它产的珍珠很漂亮。”
　　“那你喜欢珍珠喽？”闻清蝉觉着他八成想起了自己折星星送给他的那几颗。却不提及自己，有点沮丧。等了几秒见他不开口，她随口接了句。
　　她自己隐藏不好情绪了，于是一直盯着玻璃。
　　“闻清蝉，看我。”
　　于是她转过头，几乎是条件反射。季砚知正垂眸看她，眼里映出她的影，还添着光，有海水的浅蓝、有珊瑚的橙红、有游鱼的七彩。闻清蝉心跳加快几分。
　　“当然喜欢。”季砚知启唇。
　　沉默。闻清蝉努力想把告白宣之于口，却一次次失败。她讨厌自己的胆怯，却也只能绞尽脑汁想一些别的话题出来。
　　季砚知看看她冒红的耳尖，唇角弯起一个小孤度。手指微微活动了一下，他开口。
　　“你是珍珠。”
　　“所以我喜欢你。”

　　闻清蝉被季砚知突如其来的直球砸懵了，直到两人牵着手走出海洋馆，被一阵凉风盖脸才反应过来。
　　手上温热的，连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她手指紧了紧，悄悄看他，见他要看过来，她又转过头移开视线。
　　“不用隐藏你的情绪。”季砚知说，似乎还笑了声。
　　于是泛红的脸和耳朵被激得更红，她抬起空闲的右手给自己的脸降温。
　　正逢下午一点的时候，日头正好，他们偶尔踩碎了落叶，惹得树上枯枝摇晃，协奏出沙沙的曲调，其他事物静默着，似乎时间永恒。